親愛的阿基米德 71、糖果屋曆險記
起居室內落地鍾剛好指向零點。一行人檢查完房間後,一無所獲,全齊齊坐起居室裏。
窗外暴風雨愈演愈烈,女仆端來了點心水果熱茶和咖啡牛奶。古堡冷清,她又往壁爐裏多添了些櫸木,順帶拉上了厚厚窗簾,把風雨和顛簸海洋關了外邊。
起居室內暖意濃濃,竟有股海中避風港溫馨。
或許溫暖和疲倦驅散了大家防備,一路上隻泛泛而談同路人有一陣沒一陣地開始聊天。和以往玩笑不同,大家聊起了各自人生經曆,時不時加一些感觸和體會。
模特和演員說起入行艱辛,幼師說起嚴苛家長,作家說寫作孤獨,律師說難以堅守良心,主持人說身不由己地迎合。
言溯漫不經心地聽著大家講述,一邊想別事。
目前三起命案,他還不確定是不是同一人所為,但三個案子有一個明顯共同點——現場有條不紊,死者幾乎反抗無能。
難道凶手用了輔助藥物?
言溯從死者表麵沒有觀察到異樣。現沒有法醫和設備,暫時也檢驗不出來。
醫生案子裏,如果他座位旁邊拳擊手和幼師說了真話,確實沒有察覺到異樣,那凶手是怎麽黑暗中殺了身體健康意識清楚醫生,而沒有引起周圍人警覺?
賽車手死也很古怪,如果女仆小姐說了假話,她是凶手,她怎麽不留痕跡地製服賽車手然後把活著男人綁到渦輪上去?
如果女仆小姐說了真話,那這些人裏必然有一個人知道賽車手船上。他從餐廳回房後,出門去殺了賽車手。可為什麽刻意把蠟像吊纜繩上,把其他人吸引去發現屍體?
拳擊手案子就詭異了。門和窗確實是緊鎖,當時所有人都房間外,死者正麵受襲擊倒下。房子是密室,凶手和凶器怎麽憑空消失?
後來,所有人一起挨個兒地搜房子,卻沒有找到任何可疑東西。
這三樁命案有什麽關係?
為什麽心裏還有一種會繼續死人不祥預感?
其實,言溯已大抵看出誰是警察,誰是組織派來人。可這三起案子似乎不全和他們有關係,還是,他哪裏想錯了?
正想著,對麵主持人聊興頭上,說了句奇怪話:“哎,你們知道嗎?死去拳擊手和醫生之前就認識。”
“認識?”眾人齊齊看向他。
主持人很喜歡受人注視,瞬間找回自己擅長表演狀態,神乎其神地解釋:“拳擊手以前小有名氣,拳台上表現好,但台下人品不行。沒結婚之前,吃喝嫖賭樣樣都幹。”
幼師回憶了下,幫著補充:“我聽說過,當年他喝酒駕車撞死了一個大學女生。”
“可你一定不知道j□j消息。”主持人喝了一口雞尾酒,臉頰紅得發光,“他不是酒駕,而是他看上了酒吧一個漂亮女孩。人家是兼職打工,不是妓,可他非把那個女孩強迫了。女孩要去報警,拳擊手一急,就開車撞了她。”
作家插嘴:“那和醫生有什麽關係?”
“那女孩不是被撞死。”主持人慢悠悠地說著,一副講鬼故事姿態,“她ic裏昏迷了很多天,脊椎骨折,腿都截肢了。女孩家人準備提起訴訟,要求拳擊手賠償2萬美元。”
女仆聽得入了迷,把演員奶茶倒得溢了出來,慌忙擦拭;
演員這次倒沒介意,反而興致很濃地問主持人,“我猜猜,該不會是,拳擊手為了少賠錢,讓醫生把女孩治死了吧?”
主持人見美人開口,立即殷勤地笑:“還是演員小姐聰明。”
“這麽說,女孩主治醫生就是和我們同行醫生了?”模特好奇地打量主持人,不太相信他話,“可你是怎麽知道?該不會是人家死了,你亂說吧?”
主持人似乎不太喜歡模特質疑,斂了笑容,正經道:“幹我這一行,當然消息靈通。我還知道,他明明是故意撞人,後來卻以醉酒駕車緣由脫罪了。當然,還是賠了些錢。”說到這兒,主持人歎了口氣,
“從那之後,他改邪歸正了。戒了一切惡習,結了婚,成了好丈夫。不過,今天這麽一看,醫生和拳擊手也算是多前年做了虧心事!”
一說虧心事,大家都端起茶水慢吞吞地喝,緘默不語。
言溯和甄愛安靜地對視了一眼,這個故事是真是假?會和那兩人死有關嗎?可賽車手呢?他為什麽而死?
事情仿佛有了亮光,又仿佛變得加迷霧重重。
這時,律師輕輕地說:“雖然不知道賽車手做過什麽,但,該不會凶手專殺做過虧心事人吧?”
大家聽言,都各自猜測緊張起來。
長久一言不發管家皺了眉,古板而嚴肅地說:“即使是犯過罪惡人,也隻有上帝能給予判罰。以正義之名個人處罰,都是私欲,遠非正道。況且,隻要人真心懺悔,上帝寬容心會包容和拯救一切罪。”
言溯和甄愛不信教義,對此不置可否,但管家先生說有些道理他們也是認同。這一番正氣凜然話起居室裏回**,場其他人心都微微撼動了。
演員頗有感觸地低下頭,過了好久,抬起頭來看眾人:“我以前也做過虧心事。或許場某個凶手知道了,接下來會殺我。可我還是想把同行你們當做互助小組組員,幫助我一起懺悔。
我競爭一個電影角色時候,找人用惡毒謠言中傷了另一個女演員,她事業大受打擊,後來……
聽說她默默地自殺了。
或許也是報應,這麽多年,我一直沒有紅過,也沒有讓人記得住作品。”
周圍人都沉默,卻沒有驚訝表情。
先反應過來是幼師,她握住演員手,寬慰:“隻要真心懺悔,你會得到原諒。”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這下子,表麵平靜實則飽受心理壓力眾人,麵對著旅途中偶遇以後再不會見陌生人,一個個地“敞開”心扉,但真真假假就說不清了。
模特說她害過走t台姐妹從台子上摔下去從此離開模特圈;
作家說他看了朋友草稿後,盜取他創意發表,從此和朋友絕交了;
幼師說她有次實控製不住情緒,打罵了一個小孩子;
律師說他曾幫過公司逃稅;
主持人說他曾報導不實消息,導致網友人身攻擊人肉搜索當事人。
言溯垂眸傾聽,心裏波瀾不起。
這時,幼師看向言溯,問:“邏輯學家先生呢?你有沒有做過虧心事?”
言溯抬眸,平淡道:“沒有。”兩個字輕輕鬆鬆,毫無猶豫。
大家臉色變得微妙,分明是不相信。
演員輕飄飄地問:“哪有人沒有可懺悔事?邏輯學家先生,不用不好意思。做錯事,並不會消減你人格魅力。”
甄愛之前沒怎麽認真聽話,但關於言溯她都聽到了,她覺得奇怪:“你們為什麽不相信呢?我就相信他沒有做過虧心事。”
這話一出口,大家目光加微妙地看向甄愛,仿佛歎息,涉世未深小姑娘啊,真是單純好騙。
言溯淡淡,絲毫不介意。他說是真話,不乎別人信不信。甄愛信,就夠了。
可演員心裏跟貓撓一樣,很想知道這個看上去極端正經男人究竟有沒有做過什麽虧心事。她妖嬈地輕輕含唇,倚沙發扶手上,嗓音嫵媚,“邏輯學家先生不要擔心嘛!不是說,有傷疤男人性感嗎?其實,犯過錯壞男人討女人喜歡。”
甄愛擰著眉心,加不明白:“為什麽女人要喜歡壞男人?我不喜歡壞男人!”
言溯垂眸看甄愛一眼,不禁微微笑了,抬眸看演員,神色卻冷淡:
“很遺憾,我活著不是為了討女人喜歡。
另外,我認為,喜歡是一種狀態和觀念相似吸引,什麽樣人吸引什麽樣同類。”
說話間,不經意地握緊了沙發上甄愛手。
甄愛完全認同他觀念,扭頭開心地衝他笑,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他喜歡她,她喜歡他;
他相信她好,她也相信他好;
這樣就好,他人意見,誰乎嗬?
演員訕訕,強自笑笑,看向甄愛:“那學生小姐呢,你有沒有想要懺悔事?”
甄愛聳聳肩,輕輕鬆鬆地說:“我也沒……”
話突然說不出口,腦子裏奇怪地浮現出媽媽死那一刻,伯特她耳邊叮嚀:“littlec恨死媽媽了,littlec心底其實想要殺死她!”
她思維頓時一片空白,她,真不需要懺悔嗎?
演員一眼看出蹊蹺,意味深長地笑笑,溫柔地追問:“學生小姐,你真沒有想說?”
甄愛早已平複了情感,神色淡淡:“沒有。”
演員擺擺手,半開玩笑似輕歎:“不懺悔人是會下地獄哦!”
言溯不悅地皺眉,剛要說什麽,甄愛卻自地笑了:“下不下地獄,我無所謂。而且,相信我,我就是從地獄裏逃出來。”
除了言溯,場沒人聽懂了她這話,但也都不會繼續追著問緣由,畢竟都不熟。
可演員還不死心地抱著手幽幽看著,倏爾彎起一邊唇角:“兩位關係還真讓人羨慕,這麽說來,你們都沒有對對方懺悔和隱瞞事囉?”
這話其實問得很不禮貌又越距,但甄愛還是第一時間回答得斬釘截鐵:
“當然沒有!”
說完,她看見演員意味深長笑容,心驀地空落了一下,因為言溯沒做任何反應。他握著她手微微鬆了一點,安安靜靜地垂下眼簾,遮去了一切情緒。
雖然甄愛平時看不太懂人表情,但她對言溯是再熟悉不過,立刻就意識到他哪裏不太對。
言溯鬆開她手,說:“我去下洗手間。”說罷,起身出了起居室。
甄愛望著他背影,愣愣。
難道自己多想了?可他真好像有哪裏不對。
言溯立鏡子前,用紙巾擦拭手上水珠。水早就擦幹,他卻走神了,手還一遍遍做著重複動作。
良久,他瞟一眼鏡子,男人穿著料峭黑色風衣,清瘦又挺拔,隻是臉色分外冷僻。
洗手間鏡子下角也印著這個家族族徽,荊棘和紫露草,中間是lancelt,底端小寫c&c。
其實,他早應該把心中猜想告訴甄愛,而不是等到現由外人提問他才驀然發覺他居然對甄愛有所隱瞞。
他看來,這是對愛人一種背叛。
他無比憎惡此刻這種背叛甄愛感覺。憋悶又憤怒,自責又羞愧,他必須馬上向甄愛坦白。
言溯用力狠狠把紙團砸進廢紙簍裏,動身往外走。洗手間門開了,女演員婀娜多姿地走進來。
言溯皺了眉,再度不悅:“我沒走錯洗手間,所以……你是變性人?”
演員早就習慣他不客氣,一點兒不惱。
她笑盈盈地關了門,扭著身子斜靠門上,看上去j□j,軟得像條蛇,“邏輯學家先生覺得我不夠女人嗎?不比你小女朋友有女人味?”
她身子一挺,嫋嫋地走過來:“要是和她睡一起,骨頭都咯得疼吧?”說著,竟抬手要搭他肩膀。
言溯眼中閃過一絲隱忍厭惡,挪開一步,迅速和她拉開距離。
他眸光清冷地看著她,不掩飾語氣中鄙夷:“原來你不是演員,是妓/女。”
演員一梗,眼中閃過一絲羞憤,卻狠狠忍了下來。這個男人還真是……她咬咬牙,氣得反而笑起來:“演員和妓/女有什麽區別嗎?而且,就算我是妓/女,如果看上你,我也算是一個品位不錯妓/女吧。”
“嗯,同樣,我是一個品位不錯邏輯學家,”言溯已拉開門,冷淡道,“所以你應該清楚,我欣賞水平沒那麽低級。”
他才出門,就見甄愛紅著臉從女洗手間裏跑出來,隨後模特和幼師也出來了,還笑著對甄愛說“沒關係”。
言溯奇怪,過去問甄愛:“怎麽了?”
甄愛搓手指:“裏麵隔間門壞了,我不小心推錯了門。”他看著她低頭樣子,心裏軟軟,忍不住抬手揉揉她頭。
甄愛呐呐地抬頭,卻看見演員從男洗手間裏走出來,幾個女人全詫異了。
言溯倒是安之若素,對她們說:“你們先回去吧。”說罷拉上甄愛往另一邊走:“我有話和你說。”
走廊窗子外暴雨如注。
他扶住她肩膀,彎下腰直視著她黑黑眼睛,無比虔誠地開口:“ai,剛才他們說那個問題……”
“沒關係。”她打斷他話,抬手握住肩膀上他溫暖大手,笑容滿滿,“我信你。再說,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可隱瞞事情啊!”
他臉色卻很凝重,絲毫沒有因為她微笑而舒緩:“ai,我本來準備等案子結束了再跟你說,但是……”
她閉了嘴,眼珠烏溜溜,專注又好奇地看著他。
“這座城堡很可能,”他咬咬嘴唇,有些艱難,卻終於說,“是你家。”
她愣住,隔了好幾秒,疑惑地看著他,語氣不可置信:“怎麽可能?那……管家先生講那個故事呢?”她仿佛想起什麽,止不住輕輕顫了一下,
“不要告訴我管家先生說故事是真;不要說那個化學家是我哥哥;不要說那對年輕夫婦是我父母;也不要說那個二戰時候賣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是我祖……”
她說得太太激動,喉嚨一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修建這座城堡人二戰中研發武器殺死了太多人,他們惶恐而負疚地躲了起來。什麽武器會讓他們那麽驚慌,日日活恐懼之中?
哈,
一輩接一輩,一代傳一代,這真是一個邪惡家族,這真是一個活該受詛咒家族。
可她不肯相信,執拗地看著他,臉色竭力平靜,卻掩飾不住淒苦:“你沒有證據。阿溯,你不要這麽說!這個邪惡地方,這裏壞人,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阿溯,你不要這麽說!”
他心狠狠一疼,加用力握住她肩膀:“ai,蘭斯洛特是城堡原主人家族姓氏。c&c很可能是初一對故人名字,或是你祖父母名字。因此我想,你父母給孩子起名時,會不會效仿父輩,用兩個c開頭。”
燭光中,她臉色白了一度。
“ai,那串凱撒變體密碼明文是nqqdnzhtdltqc,密文是killnerbekilled。它密鑰是一個名字,c開頭女孩名,cheryl,意思‘吾之心愛’,cheryl是你吧?”
甄愛顫了一下,目光空洞:“即使這樣,或許一切都隻是巧合。”
“是,我一直這麽想,一直心存僥幸,所以沒有問你。ai,”他輕聲喚著她名字,聲音不知為何沒了底氣,“你哥哥名字也是以c開頭是嗎?你先不要說,聽我說。lj她查到,alex家就這裏。”
她望住他:“所以呢?”
“alex說他姓lacrage,我曾經笑他姓氏奇怪有語法錯誤,直到現才明白,其實是族徽裏兩個大寫字母。ai,lj還說,alex組織裏名字是……chae。”
女孩臉色蒼白,像瞬間冷凍住水,再沒了一絲波瀾。
她靜靜看著他,眼睛一如既往漆黑,沒有任何情緒。就像初次見麵,她從鋼琴背後繞過來,帶著冬天涼意,幹淨又疏遠。
她一字一句,問:“所以,是你,摁下了白色鍵,然後alex,不,我哥哥chae就,沒了。”
言溯心如墜冰窖,清俊臉上閃過一絲劇痛,卻依舊沉穩:“是。”
走廊溫暖燭光她臉上輝映,卻格外清淡而落寞:“是我哥哥騙了你,他說是白色鍵,你才摁白色鍵。”
“是。”他看出她平靜外表下,傷心了,他心像是被鈍刀割過。
甄愛很輕地點了一下頭,抬起眼眸,一動不動看著他:“你當時,沒有看出來他撒謊了。”
言溯內心巨震,盯住她:“沒有。”
他有一刹那生氣她質疑,可瞬間被潮湧般慌亂淹沒,他伸手去拉她:“ai,我真沒”
她猛地退後一步,躲開了他手。他手心於是抓到了空氣,空落落,一如他此刻心。
甄愛立昏黃燭台之下,微微笑了,看著很是慘淡,讓人想哭:“阿溯,我信你。”
言溯心像是被重錘無聲擊落,痛徹心扉。
她還微笑:“阿溯,我不生氣,真。我隻是,太多事情,想一個人走走。不要跟著我,好嗎?”她說完,轉身跑進深深走廊,再沒了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alex說他姓lacrage,我曾經笑他姓氏奇怪有語法錯誤”這話是從法語角度說,rage是陽性名詞,應該說lerage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