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這家裏頭是沒有人會幫著自己了,秦曉絲的心裏頭便是委屈至極,卻也隻能屈膝對著邵佳寧跪了下去,心裏似乎是明白了幾分今日她的錯處:“嫂嫂,對不起!我隻想著穿的好看些,也是給家裏爭光,卻沒成想搶了嫂嫂的風頭,還望嫂嫂恕罪!”

這事兒本就是做個戲過個場就過去的事情,邵佳寧便是不給秦曉絲麵子,也得看著秦遠山和秦若海的臉麵。

所以自然也是客客氣氣地親手將秦曉絲給扶了起來:“四妹妹這是說的哪裏的話?瞧著四妹妹年輕嬌俏,穿著這一身衣裳的確是好看得很!什麽搶風頭不搶風頭的,這是咱們秦府的風頭,四妹妹隻是要記得父親和你大哥哥的教誨,日後行事更加穩重就是了!”

她這一番話,說的簡直就是滴水不漏。

連靈霏都是暗自記下了她這一番言語,瞧著又是勸慰了秦曉絲,又是抬高了秦遠山和秦若海,當真是高明!

原本這事兒也就是做個樣子,邵佳寧都如此大度了,秦遠山和秦若海自是不會再多言什麽。

秦曉絲站起了身來,站在了角落裏啜泣。

這事兒也算是告一段落了,秦遠山自然不能用這事兒毀了今日邵佳寧和秦若海的大婚,便帶著她們就離開了。

剛走出秦若海的院子,靈霏就聽到了一群人呼啦啦地進了院子又說要鬧秦若海和邵佳寧的聲音。那樣明明就近在咫尺的熱鬧,卻似乎和靈霏相隔萬裏一般地遙遠,讓靈霏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而一回到自個兒的院子裏,秦曉絲那邊就將琉紗送了回來。

隻不過……

瞧著已經被剪子絞得一團碎片的琉紗,靈霏的嘴角終究是勾了一抹苦笑:“可惜了這樣好的料子。”

小蕊伸手摸著雖然被絞碎,卻仍舊光滑的琉紗,眼淚都要奪眶而出了:“姑娘……這可是姑娘手裏頭最好的料子了。之前便是送給了四姑娘,好歹也不能辱沒了這樣好的料子。可如今……奴婢當真心疼啊!”

靈霏也心疼。

喜歡這些東西,本就是女子的天性。

可如今已經是這樣了,靈霏便隻能安慰小蕊,也是安慰自己:“你便是想想,她沒有拿著剪子來對準我們,心裏頭大約就能舒服些了吧?今日這事兒原是我想給她個教訓,想來她也能消停兩日了。”

靈霏如何做的,小蕊也是看在眼中。

輕歎一口氣,語氣裏是更多心疼:“姑娘這些年,對其他幾位姑娘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就這樣四姑娘還處處針對姑娘,奴婢瞧著心裏頭都難受呢!”

難受不難受的,這麽些年不也就過過來了嗎?

秦曉絲消停了幾日之後,便到了她的及笄之日。因為早先孟晴就說過了,他們這一次來京中實在是太過高調,又剛經曆了秦若海的大婚,所以秦曉絲的及笄禮,便就簡單地辦了就是。

任憑秦曉絲的心裏頭有千萬的不甘不願,也不敢再招惹秦若海。

不過秦曉絲的及笄禮雖然辦的很是簡單,但是京中也是有些人聽聞了之後,趁機來到府中,想瞧瞧秦家的女兒,日後好說和親事的。

靈霏對這事兒雖然沒什麽興趣,但是畢竟關乎到自個兒的未來,便也多少要讓小蕊打聽著。

聽聞來府中想看的,大多都是和秦遠山一般,品階不高的官員府邸之中的女眷婆子。

孟晴和秦月悅的眼高於頂的,自然不想將女兒隨便就嫁了。這兩日是到處地打聽,誰家有賞花會,誰家有手帕會的,那是一個不落地都想拿到帖子擠進去相看一頭!

好在秦若海如今深得聖上的喜愛,前途不可限量,加之秦嶽那“崇寧先生”的名號也在京中十分響亮。所以雖然秦遠山品階不高,倒是旁的府中有什麽詩書茶會的,也不曾忘了他們秦家就是。

這不,秦曉絲的及笄禮一過,孟晴就收到了容將軍府中蹴鞠會的邀請帖子。

原本容家這等官爵人家是瞧不上秦府的,不過他們從前在泉州就有故交,加之容澤和他的庶弟又在秦嶽的學堂之中讀書,於情於理,容家都是要邀請秦府的幾個孩子的。

秦若海因為已經成婚,而且朝務繁忙,倒是沒有參加這一次的蹴鞠會。

孟晴要帶著秦月悅,便就必定要帶上年紀相仿的靈霏和秦曉絲去。

靈霏記得,一向都醉心於詩書的秦月悅似乎對蹴鞠啊捶丸毽子這些不大感興趣。

其實靈霏也不大感興趣,倒不是因為旁的,隻是單純地不太喜歡玩這些太過激烈的運動。尤其是這一次的蹴鞠會,靈霏對蹴鞠幾乎是一竅不通,從前柳姨娘也不喜的。若不是這一次非要帶著闔府的姑娘們,靈霏是當真不大想去。

秦曉絲則是對這些活動十分感興趣,從前在泉州的時候,她就是蹴鞠和毽子的好手。此刻聽了消息,聽聞她是都幾日沒有睡好覺地在準備這場蹴鞠會呢!

京中的天氣不比泉州那樣濕潤,晴了好幾日,也是越發熱起來的時候,容府的蹴鞠會便開始了。

靈霏選了一身利落簡單的淺蔥色小褂配裙褲,這是標準的踢蹴鞠的衣裳,雖說靈霏也不打算上場,但是便是為了尊重容家,這一身衣服她也是必須得穿的。

相比於她的簡單,不管是秦月悅還是秦曉絲,在服飾和首飾上,到都是瞧著就花費了一番功夫精心打扮過的。

秦曉絲仍舊記恨著靈霏,所以上了馬車之後,就坐在了距離靈霏最遠的地方,隻顧著和秦月悅說笑。

孟晴則是一直低著頭,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瞧著雖然也是精心施了粉黛的,但臉色實在是難看。

想想也是,自紅姨娘進了門之後,別說是孟晴了,便是聞姨娘也很少見到秦遠山的麵兒。這些日子秦遠山晚上不是宿在書房,就是去紅姨娘那裏,竟是為了紅姨娘而冷落了家中旁的女人。

孟晴自打入了秦府之後,何時受過這般冷遇?

如今瞧著她十分憔悴,靈霏的心裏卻也不曾為她而有什麽憐惜的。

秦家如今所住的地方距離容家並不算遠,所以半盞茶的功夫,便就到了。

這蹴鞠場便就在容家的後院兒裏,容家到底是勳爵人家,便是在這寸土寸金的京中,一棟宅子的大小也抵得上五六個秦府了。所以在寨子裏支起來個小小的蹴鞠場,到也不算是什麽難事。

孟晴帶著幾個丫頭下車的時候,是有二品誥命的容夫人親自迎了他們進門。

畢竟是軍武世家,容夫人的脾性也是十分爽朗大氣,瞧著孟晴下車,便上前拉了她的手笑道:“秦夫人來了?到了咱們容府,可就不要太客氣了!咱們是泉州城的老交情了,何況我家澤兒一直都在崇寧先生的學堂之中學習,對先生諸多崇拜。咱們兩家便算得上是世交,你可千萬別和我客氣!”

她這話說的是恭維,卻叫人聽著心裏頭也是高興。

孟晴的臉色終於是好看了幾分,帶著幾個丫頭進了門,靈霏似是才意識到,這裏是京都。

從前在泉州城中的時候,倒是也有過許多這等官眷們的集會。那時候秦家在泉州城也算是說得上話,所以通常都是一群人以孟晴為中心,巴結著他們秦家。

可如今在這京中,他們秦家不過是末流小官,若不是瞧著秦嶽的麵子和前兒秦若海大婚的時候永郡王給的臉麵,恐怕孟晴她們都要被晾在一邊,無人搭理了!

孟晴如今在府中不得秦遠山的喜愛,作為大夫人,她在外頭自然是要更加勤謹一些。

於是進了後院兒之後,她便對著秦月悅和靈霏還有秦曉絲道:“你們也去找你們的玩伴吧,母親在這裏同旁的夫人說說話,倒是拘著你們別無聊了!”

她的意思很明確:她在夫人堆裏巴結夫人們,也要叫靈霏她們三個去姑娘堆裏巴結姑娘們。

說實話,靈霏對這事兒……實在是沒什麽把握。從前在泉州的時候,便是因為她不受寵的庶女身份,鮮少有人和她交心。便是有兩個知心好友,後來也都因為家中的調動而離散了多年。

如今在京中,這見風使舵的風氣更勝,連秦月悅這位嫡女都不被這滿是上品官員們的官家小姐看中,何況靈霏和秦曉絲這樣的庶女呢?

旁的官家庶女也有紮堆的,秦曉絲便顛顛地圍了上去,可靈霏著實不喜,便就獨自一人躲在一旁,隻顧著多嚐嚐這容家的糕點,今兒也不算是白來。

“呀,這不是秦家三妹妹嗎?在此處躲著做什麽呢?”

可靈霏不過剛捏了個桃花糕在手裏頭,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了容澤的聲音。

這種蹴鞠會通常情況下沒有那麽嚴苛的男女大防,因為大家都在一處,而且長輩們也都在,場地就這麽小,鬧不出什麽事端來,反而是男女可同席的正當時候。

所以見著容澤,靈霏也是大大方方地起身給容澤行了禮,喊了一聲小將軍:“容小將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