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誰在算計

外麵的世界五光十‘色’,扶蘇的內心跑了顏‘色’。

總之無論是腦子或內心他都已經‘亂’成一片。

在‘床’上滾來滾去扶蘇不想起‘床’,自答應幫助嬴政那日起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可直到今日他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無從下手。按照期限日隻剩下半個月的時間,如果自己這邊再無任何進展,那他扶蘇就真的丟光了穿越人士的臉,無顏再見江東父老。

守在‘門’外的宮娥見日頭已高,但屋裏的人卻遲遲未起,怕主子有事,於是輕輕推‘門’走進殿內,站在外室朝掛著紗簾的裏間榻上問道:“大王子要起身嗎?大王子?”

‘床’榻上拱起來的小山動了動,一個人影坐了起來。

“讓他們都進來吧。”再躺下去也想不出什麽辦法,於是扶蘇坐起身吩咐那些負責給自己漱口、洗臉、穿衣的宮娥們進來。

開始扶蘇不適應被人當做殘廢一般‘侍’候到如此地步,因此什麽事情都是自己做,身邊的奴才都成了擺設。

在他看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想這在其他王族眼中自己的行為卻是個異類。有人以此偷偷嘲笑扶蘇是奴才身子皇子命,給大秦王室丟人,更有甚者把話題轉到姬婉身上,說小國出身的‘女’人生出的兒子簡直汙了王室血統。

扶蘇是個隻要不威脅到‘性’命就不會反擊,相反還會隨大流兒的人。如果隻要讓人‘侍’候就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煩,他很願意妥協在王家風氣之下。

不過每次當他看見那些‘弟弟們’衣服帶子不會係,鞋子不會自己穿,什麽事情都隻會指揮奴才去做,扶蘇終於對這大秦帝國僅傳兩世,最後一世胡亥也才僅僅當了幾年皇帝的事情釋懷了。

一個強盛的帝國不隻要有賢臣良將,更要有賢君,要在這樣的環境要出個人才那真是難上加難。

為秦國的將來感到堪憂,也為自己的小命擔憂。所以扶蘇更加確定要麽未來他攢夠了錢隱姓埋名過逍遙日子,要麽狠心點直接鏟平所有障礙自己稱王。

但無論是上麵哪一個想法,前提都得是他先坐穩自己這最受寵的大王子寶座。

接過扶蘇漱完口用的杯子,一個長相說不上漂亮卻很是靈慧的一等宮娥讓其她‘侍’候完扶蘇盥洗的宮娥下去,拿起衣服幫扶蘇穿上,說道:“今早西院那邊匯報,雖然一個月的罰做已經結束,但那燕國太子還是每日早、中、晚三個時辰去柴房砍柴,其他時間都待在西院彈琴。”

“那個‘女’的呢?”

“皮‘肉’傷,沒傷到筋骨,過幾天就能下地了。”

一個‘女’子受了二十則杖的結果就隻是皮‘肉’傷,看來跟他那便宜爹脫不了關係。

“大王子今日還是在燕太子的‘門’外轉上幾圈,或者是直接進去?要奴婢去安排嗎?”

“不急。”坐在‘床’榻上自己穿上鞋子,扶蘇走到桌邊坐下拿起早飯吃了起來。“瑤娘,你跟著我母妃有多久了?我怎麽沒見過你?”

跪在扶蘇身邊幫著布菜,被叫做瑤娘的宮娥微微福了福身回答道:“‘女’婢十歲進宮,十四那年被分進趙夫人宮中做粗使奴才,有一次因把沏茶的水燒得過熱所以被趙夫人命人拖出去打死。當時幸得婉夫人路過救了奴婢,還把奴婢帶在身邊親自教導,讓‘女’婢可以更好的‘侍’候大王子。”

“瑤娘已經二十了吧?為什麽不出宮嫁人,以母妃的為人在派你到我身邊前定會問過你的意見。”二十歲在現代可以說還是一個‘女’孩,但在古代這已經是‘大齡剩‘女’’了。

瑤娘笑笑,她這輩子最大的好運便是遇到了兩個好主子。“奴婢是被賣進宮裏的,一輩子也出不了這宮‘門’。”

要想在宮中求生存光靠自己一個人行不通,所以姬婉早在五年前就親自為扶蘇培養忠心的親隨。而扶蘇也知道能讓他美人娘親自教導五年光景再送過來的人絕對不是普通宮‘女’這麽簡單,於是有些好奇的問:“除了那些普通宮娥會的,瑤娘還會什麽?”

“除了奏琴,瑤娘還會些醫術,也讀過一些兵法。”謙虛道。

天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全能秘書?

扶蘇忽然覺得他的美人娘親簡直神了,居然能打造出這樣的人才。“那你會武功吧?”

“奴婢不會武功,可與奴婢一起來的內‘侍’翰繁受過樊‘侍’衛的點化,武藝定不差於‘蒙’大統領。”怕扶蘇擔心身邊沒人保護瑤娘忙說道。

“沒事沒事,你已經很厲害了,不用再會什麽武功。隻要對方不是什麽高手我可以保護自己,真的!”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某人一邊慶幸自己有了全能秘書,一邊又怕被比下去。

“瑤娘武功雖不濟,但也還有些保命的功夫,如果近身瑤娘定當保大王子安全。”說罷寬大的袖子在桌上盤中的饅頭上輕輕拂過,使扶蘇隻瞧見有銀光那麽一閃,接著一個完整的饅頭被切成了六片。

剛把粥喝到嘴裏還沒來得及下咽的扶蘇瞪著眼睛看著已經身首異處的饅頭,全身寒‘毛’豎起。“嗯嗯嗯?”誰教得?含著嘴裏的粥扶蘇已然忘記咽下。

“婉夫人。”

我娘!扶蘇一驚,使得稀粥沿著嘴角流下,於是他連忙咽下用衣袖在嘴上一擦。“你說……我娘……我娘是傳說中的‘女’俠!”噌的站起身,扶蘇直接從飯桌上躍過,奔出寢宮往姬婉的住處跑。

什麽幫忙,什麽燕國太子,都比不上得知自己的親娘會武功重要。

自上一次扶蘇身邊的宮人被責罰後,不論他走到哪裏都有一大群人緊緊跟隨,就怕這大王子一不小心又不知逛到哪裏沒了蹤影,使得君王大怒眾人挨罰。

於是宮中形成了一道前麵一個人玩命跑,後麵一大群人玩命追的美麗風景。

於是僅僅一盞茶的時間,秦宮上下每一個角落都知道他們的大王子殿下去了他母妃婉夫人的住處。

於是正在批閱奏簡的嬴政把工作‘交’給李斯帶著趙高也前往姬婉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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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最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我知道你有秘密而你卻不告訴我。

氣鼓鼓跑到姬婉處扶蘇瞪著他的美人娘一句話也不說,就是不時流‘露’出被人傷了脆弱小心肝的哀怨目光。“父王知道娘會武功嗎?”翻看著姬婉的雙手,見上沒有一點練功留下的繭子。

“哪裏是什麽武功,不過是防身之術罷了。”‘抽’回手姬婉搓搓扶蘇的小臉蛋,繼續道:“這還是當年你父王怕娘親在後宮被人欺負特意找人教得,不至於無還擊之力而已。”

“什麽嗎,我們一家三口就隻有我不知道,太不公平了!娘教我,教我!”扶蘇拉著姬婉的袖子哀求道。

“就知道偷懶,你一個男孩子要學的是正經的功夫。平日裏讓你好好練功結果你就前幾天聽話。說,樊‘侍’衛讓你背下的草‘藥’記住了嗎?”

“早記住,就是‘混’在一起不會用。”說到此扶蘇有些汗顏,他可能是天生不適合這些,望、聞、問、切一個也沒學明白。

解開扶蘇紮著的頭發,姬婉拿著木梳一下下的梳著。“又不是要行醫用不得‘精’通,但蘇兒一定要學會如何識別一些常見的毒‘藥’和如何施解的。再則刀傷和行軍時常會爆發的疾病你也要學會處理,這都是要用來保命的所以蘇兒這些一定要記牢,至於其它有瑤娘,不必擔心。”

做為一個即將離開自己孩子身邊的母親,姬婉盡了最大的能力來確保兒子扶蘇後麵的路,而她能安排的也隻有這些了。

“樊‘侍’衛的劍術絲毫不遜於魏國劍術大師龍陽君,既然你已學會全部劍路那更是不能荒廢,定要勤加練習知不知道。”

扶蘇坐在桌邊啃著水果有些不明的看向自己的美人娘親,問道:“娘,你怎麽好像是你明天就要走了。”

“娘是放心不下蘇兒……娘……”紅了眼睛姬婉有些哽咽。“娘的蘇兒太善良,善良得令娘擔憂。”

嘴裏叼著梨子,扶蘇轉過身摟著姬婉安慰的拍拍。抬手拿下嘴裏的東西無奈道:“娘,你兒子我雖然善良但還沒傻到犧牲自己幸福別人。瞧那韓國的王室上下還不是都死在你兒子我的嘴下。什麽時候該自‘私’兒子明白,娘你就別‘操’心了,以後幸福過你的日子。不哭了,不哭了!”

擦擦眼角的淚水姬婉笑了起來,換了個話題問道:“還有十五日便是你父王的壽辰,蘇兒可有準備禮物?”瞧懷裏的兒子突然‘露’出一副傻相,姬婉氣得在扶蘇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要娘說這王宮上下也隻有你這個最受寵的小白眼狼記不住你父王的生辰,每次都糊‘弄’過去,虧他那麽疼你。”

“哪有糊‘弄’……”

扶蘇有些底氣不足,連續五年他都送同一樣不‘花’一‘毛’錢的禮物——在他便宜爹的臉上親上一口。

“那……我在小箱子裏挑些貴重物送給父王不就得了。”

“你……”

“你那小箱子裏的值錢玩意兒哪個不是寡人給你的。”嬴政推‘門’而入打斷姬婉的話,瞥了扶蘇一眼。“你母妃說的是,你就是一隻喂不飽的小白眼狼。”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和樂融融的吃過午飯,下午還有事情忙的嬴政把還賴著不願走的扶蘇給強硬拖走。

前去議政殿前嬴政拉著兒子的手把人送到寢宮附近,站住腳揮手讓護擁的宮人‘侍’衛們退後,伸手扯著扶蘇的半邊臉頰哼道:“為父今年一定要收到蘇兒最有誠意的禮物。不然……以後蘇兒身邊‘侍’候的宮娥都是醜、八、怪!記住了嗎。”笑得‘陰’險。

“兒臣就這麽點喜好難道父王也要給剝奪去嗎!”鼓起包子臉扶蘇看著才三十出頭正當年的嬴政,轉而壞笑道:“要不然蘇兒給父王尋個天下大美人進宮如何?”

“好啊!”嬴政大方接受,帶著眾人離去,留下氣得跺腳的扶蘇。

望著走遠的人影,受了一肚子氣的扶蘇正要往寢宮走,就瞧前方有人匆匆走近,而這人正是和瑤娘一起被送過來的內‘侍’翰繁。“不用行禮了,什麽事?”扶蘇問。

俯著腰走上前,名叫翰繁的內‘侍’在扶蘇耳邊說道:“燕國太子在寢宮偏殿已經等候大王子多時。”

“哦?”扶蘇一笑,得意的對身旁的瑤娘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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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扶蘇看來太子丹是個可憐人,他和韓非一樣生錯了時候,生錯了地方。

韓非雖身有殘疾,卻才華橫溢。韓國雖弱卻也不好欺負,更何況它依附著秦國,即便韓非在他國為質也能受到禮遇。

可太子丹出類拔萃的樣貌掩蓋住了他自身所有的才華,引得眾人貪婪。為了保命,小小年紀就要學會如何討好身邊的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

有的人人家把他當做人他卻非要把自己當做畜生,在關鍵時刻反咬一口。而當人家把他當做畜生對待時,他又想要做人的尊嚴,十分可笑。

上麵的話是扶蘇問嬴政與太子丹的關係時,嬴政說的一句話。

原本扶蘇還YY(意‘**’)了一下嬴政對太子丹報複的緣由,哪知從趙高口得知的事情經過竟是比‘情人背叛’還要令人傷心的‘兄弟背叛’。

嬴政把太子丹當做兄弟,什麽秘密的事情都不曾背晦他。可令他想不到的是一出秦宮太子丹就把知道的一些都賣給了呂不韋和嫪毐這兩個嬴政最提防的野心家,看著他們拔除自己勢力被架空他。

把三方攪得劍拔弩張之後,太子丹又靠出賣身體讓秦將樊於對他神魂顛倒,帶著他‘私’逃秦國回燕。中途更把正在伐趙的秦軍機密送到趙國,令老將軍‘蒙’驁戰死疆場,令秦國損失慘重。

正是因為自己的誤信他人使得秦國損兵折將,嬴政因愧對‘蒙’家上下,這才把‘蒙’毅帶在身邊,也一再因為‘蒙’恬的原因放過韓非。可也從那時嬴政不再輕易相信一個人,心中對誰都帶著戒心。

所以說太子丹這一身的屈辱都是他自己換來的,把曾唯一對他真心相待的心丟在地上踐踏。

“大王子求求你幫丹一這次,丹和舞樂在這寢宮裏過得如何大王子都看在眼中,我們……我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太子丹不停給扶蘇磕頭。

“太子這不是為難扶蘇嘛,如果讓父王……”

“大王子深受大王寵愛,大王一定舍不得因丹而責罰大王子。請當王子看在燕王將不久於世,幫丹回燕以盡孝道,來世丹原為大王子做牛做馬……”

“這……太子快快請起……”扶蘇連忙去攙扶跪地磕得頭破血流的太子丹。

“丹……丹……求……求求……大王子……”

“這……這……十五日後是父王的壽辰……扶蘇……”為難的低下頭,扶蘇小聲帶著兩難的語氣說道:“扶蘇……盡力而為……隻是出了這宮‘門’後請恕扶蘇……”說完急切抬起頭眼中難掩害怕。

“謝大王子成全,謝大王子!”太子丹拉著宮娥舞樂一起給扶蘇磕頭。

殿‘門’被推開出一條細縫,在‘門’外守著的翰繁著急道:“大王子,大王快要回來了。”

“怎麽辦……怎麽辦……太子你還是盡快……”

磕了個頭,太子丹站起身帶著舞樂匆忙離去。

在低頭跨出偏殿時垂頭的太子丹冷笑了一下,快得令人注意不到。

而同時也還有一人的冷笑瞬間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