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斬草除根

真正開始跟大伯學習,錢小妞的苦日子就開始了。

錢文佐秉性端方,自己做人做事一絲不苟,也是同樣要求自家子侄。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口頭禪是,“天賦差點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肯上進。”

所以,一旦進了他的書房,無論是自己的親兒子錢揚名,還是年方四歲的小侄兒錢揚武,又或者是剛剛啟蒙的錢靈犀,全都一視同仁,嚴格要求。

提著一支毛筆,一筆一劃的開始練橫豎撇捺,一上午整整兩個時辰下來,錢靈犀坐得屁股都疼了。看一眼已經適應了大伯殘酷教學法的小弟弟錢揚武一眼,錢靈犀真心同情。這孩子怎麽過來的呀?

“靈犀,你怎麽又走神了?”錢文佐似是多長了一雙火眼金睛,隻要錢靈犀一開小差,他立馬就能逮住。

錢靈犀實在受不了了,苦著小臉哀求,“大伯,我這都寫一上午了,你讓我玩會兒吧?要不,你給我講點別的書?”

錢文佑過來看了她寫的一眼,又指指自己做示範的筆劃,“我一上午就讓你寫這四個筆劃,隻要每個寫出一個象樣的,就可以休息,可你有寫出一個象樣的麽?”

錢靈犀不幹了,“那是您寫的!我這才幾天,怎麽可能比得上?就是小名哥和小弟初學時,也做不到啊。”

錢文佐斜睨了她一眼,從書房架子上抽出一卷字帖,“這是揚武第一次寫字時寫的,他年紀小,一天隻練一個筆劃,你看看他寫了多少?”

呃……錢靈犀有點不好意思了,再次同情了四歲的錢揚武一把。做男人真不容易啊!

錢文佐又開始老生常談,“靈犀。大伯要你寫出個象樣的。不是非逼你幹什麽,而是要你養成這個端正學習的態度。根不正則苗歪,基礎不打好,你往後寫什麽都不象樣。就是沒什麽本事。起碼有一手好字,多少也讓人看得舒服些。大伯一直覺得你是個懂事的孩子。難道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麽?”

錢靈犀有些慚愧了,說起來,她上輩子。包括上上輩子的字真心不咋地。也許就是因為沒有遇到一個象大伯這樣嚴格要求她的人吧?

算了算了。大伯也是為了自己好。錢靈犀提起毛筆,跟那幾個筆劃較上勁了。小樣兒,就不信寫不好你們!

等到中午放學回家時,錢小妞聳拉著肩膀,一個勁兒的嘟囔著手疼,胳膊疼。全身都疼。

房亮笑著牽起她的手,幫她抖著放鬆。“我第一天寫字也這樣,習慣就好了。”

錢彩鳳丟了記白眼過來,“這還是在外頭呢,就拉拉扯扯的,也不知羞!”

房亮給說得臉都紅了,頓時放了手,錢靈犀卻抓著他的手不放,挑釁的衝姐姐道,“怎樣,你妒忌啊?我們這是純潔的友誼!”

“友義?”房亮聽得一怔。

錢小妞大模大樣的拍拍他肩,“就是兄弟義氣的意思。”

“你還敢講義氣啊?”錢彩鳳更加嗤之以鼻了,“爹給那義氣害得還不夠?還得你來添一筆?”

錢靈犀哈哈一笑,吵吵鬧鬧的放學路上,體驗做孩子的快樂,這也是人生的一種幸福。他們還沒進村口時,老遠就聽見加菲活潑的吠吠著,衝小主人撲了過來。

“慢點慢點!”這樣的熱情錢靈犀有點承受不住,小胖狗很快就長成大胖狗了,這麽一撲,她那小身板實在有點承受不起。

趙庚生隨後迎上來,看著房亮頗有些不悅,故意撞了他肩膀一下,低聲道,“一男孩成天跟小姑娘混在一塊兒幹嘛?靈……”

“那你一男孩還來接小姑娘幹嘛?難道這青天白日的,還怕她給狼叼了去?”房亮反應很快,同樣奚落了他一句,在趙庚生黑下臉時,又快速打了個招呼,“靈丫,我先走了,明兒見!”

“明兒見!”錢靈犀沒瞧見這二人間的波濤暗湧,隻是奇怪,“庚生哥哥,你怎麽有空來接我們了?”

咳!趙庚生差點忘了正事,“你們外婆來了!”

錢文佑家撿到金子的消息傳出,林家那幾個哥嫂坐不住了。他們其實也不是窮,就是習慣了欺負繼母熊氏和林氏姐弟倆。

之前打發林守業來要錢沒要到,這會子又爆出他家差點給人騙了錢的消息,林家大嫂就在家裏發飆了。成日裏指桑罵槐,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林守業故意串通姐姐,不肯盡心的為自家兒子的婚事出力。

實在是鬧得不可開交,熊氏隻好覥著老臉,親自來尋閨女了,“月虹,他們也知道這錢隻有這麽多,你好歹就給個十幾顆,也算是你這做姑姑的幫幫大侄子,行不?”

林氏臉色一冷,正想發火,忽聽門口傳來清脆的一聲呼喚,“外婆!”

倆閨女蹦蹦跳跳的回來了,這是錢靈犀第一次見到自家外婆,讓她意外的是,外婆看起來並不太老,也就如尋常的四旬婦人,麵容白皙而清秀,一看就是個很親切的人。隻是不能細看,在眼角嘴唇那兒,全刻著深深的歲月痕跡,幹巴巴的,明顯日子過得不夠滋潤。

見到兩個外孫女,熊氏不好意思再說下去,拿出帶來的點心哄著她們,“這都是外婆新鮮買的,拿了嚐嚐。”

“這就要吃飯了,還吃什麽糕點?”林氏不高興的把母親的好心打斷,弄得熊氏訕訕的站在那兒,怪沒意思的。

錢靈犀眼珠一轉,伸手把熊氏拉到一旁,“外婆,您來看我寫的字如何?”

“好啊。”熊氏總算找著個台階下來了。把點心放下,隨她到堂屋去了。

林氏望過去了一眼,卻見大女兒衝自己眨了眨眼,知道她們小姐倆可能已經有對策了,她也不吱聲了,專心做菜。

母親好不容易來一次,林氏也想給她做點好吃的。剛才熊氏攔著不讓,這會子林氏就趕緊抓了隻雞殺了,趕緊燒水拔毛,利落的燉上。

錢靈犀把外婆帶進房間裏,先跟她說了幾件孩童趣事,聽得熊氏正喜笑顏開之際,她話鋒一轉,忽地一派天真的問起,“外婆,上回舅舅回去,你們怎麽都不來看我們的?那時,我們住在客棧裏,娘可想你們呢。旁人還問,說怎麽沒個家裏人來,娘被問得都偷偷哭了。”

熊氏一聽,頓時臉色變了,慚愧的低下頭,下意識的撫過耳邊的鬢發,“那時……”

“那時外婆肯定忙唄!”錢彩鳳端著杯茶來,很是配合的替熊氏找借口,“外公可是咱們這一帶最有名的漆匠,生意好著呢。家裏舅舅們都忙,外婆自然走不開。”

“是……是啊。”熊氏接了茶,掩飾性的抿了一口。錢彩鳳不說還好,這一說更讓她揪心了。

錢靈犀接著扮天真,“外公真的是漆匠嗎?那我們家怎麽沒一件漆器?”

“呐個……其實,你們當時外公有做。隻是後來,後來剛好遇到急需,就先拿走了。”熊氏支支吾吾的解釋著,心中更覺慚愧了。

這件事一直她心頭的痛,林家幾個嫡女出嫁,全都有成套的大紅漆器做陪嫁,風光體麵。隻有到了林氏這兒的時候,隻給她打了一套尋常桌椅,眼下就是他們家吃飯的家夥。

這件事錢彩鳳已經聽娘背地裏念叨過無數次了,緣由也很清楚。無非是當時大嫂見不得小姑子嫁得風光體麵,借口家計艱難,硬是把那套林老爹親手做的漆器扣了下來,轉手就給林家二哥林守成拿去賣了。

方才錢彩鳳和妹妹在村口一合計,已經算計了幾個要點,一定要把熊氏的來意完全打消掉。這會子便道,“靈丫,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你還說什麽?外婆,您今兒來是有事麽?”

“沒,沒什麽事。就看看,看看你們。”熊氏哪裏好意思再提要錢之事,滿心隻覺得對不住閨女,連坐也快坐不下去了。

錢彩鳳得意的向妹妹遞了個眼神,看,這下消停了吧?

可錢靈犀想了想,卻又問道,“外婆,舅舅現在也會做漆器了吧?既然之前那套沒了,能不能讓舅舅給我們做一個?我就想要一個,不拘是個什麽,就讓我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行不?”

這……這話問得熊氏更加尷尬了。林守業根本就不會做漆器,不拘是什麽都做不出來。

錢彩鳳忽地明白妹妹的意思了,又刺了熊氏一句,“那肯定能行!外婆您放心,我們不白要舅舅做,我們給錢,行不?”

“這說得哪裏話?”熊氏窘得當即回絕了收錢的話。自家是做漆器的,外孫女想要一個漆器,這要求難道過份嗎?一點都不過分。

可她又怎麽能答應她們?老頭子做的東西從來都到不了她的手裏,林守業又不會做。難道要她當著外孫女的麵,說她們舅舅這麽大年紀的人了,還沒出師?這話熊氏真心說不出口。

錢靈犀笑道,“外婆,那咱們講定了,您下回來,就讓舅舅帶個漆器給我們,好吧?要不,我們去您家拿也行。我都好久沒去看過外公了,我能去看看他麽?”

熊氏頭上都快冒汗了,這孩子怎麽這麽纏人?

可錢靈犀厲害的工夫還在後頭呢!她已經有了個主意,要把外婆家這邊的後顧之憂給徹底斬草除根。

(度娘說可以用拿料理機打芋泥,結果……芋泥把刀頭陷在那裏動彈不得,弄得機器過熱罷工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