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旋轉,黑色的鳥兒專注地望著黑霧的中心,就好像他從古至今就是這座宮殿的守護神一樣。眼波流轉,他看到了飛來的白鹿與綠衣姑娘。稍微頓了頓,他似乎沒有想過還有人敢直直向他衝來,於是羽翼發直,搖身一抖,尖尖的鳥喙大張,吐出了一串又一串黑色的連珠火焰。火焰在陰沉沉的半空中灼燒出灰色的水汽,但是水汽並沒有削減黑色火球的威力,火球仍舊落了下來。火星飄過,地上沒有落到裂縫中的民居也著了火。
逐風腰身一轉躲開了火球,踏著雲從另外一邊朝黑鳥靠近。珊瑚的手是高高地舉了起來,指尖閃著幽綠的光芒,可她咬著牙,那幽綠的光芒是亮起來又暗淡下去。如光一樣她的心是硬起來又軟下去,那黑色的鳳凰吧,是玉離嗎?如果是他,他會讓大地裂開、讓這麽一座百年古都變成廢墟嗎?如果是他,他在不小心引起大地的憤怒之後還會補上一連串的鳳凰火焰嗎?
“飛上去,攔住他!”珊瑚手一甩,綠色的閃電擦過了黑鳳凰的羽毛,她咬著牙給逐風下了一道命令,逐風大大的眼睛半閉了起來,它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珊瑚明明可以劈中那隻黑鳥的!可珊瑚撫著鹿身的手心在發燙,燙得逐風的心都狂跳起來,它微微地低下了頭,犄角向下沉了沉然後迅速地向上揚起,前蹄踏風,既然珊瑚不願傷害那隻黑鳥,那就攔住它吧!
逐風旋轉著向上,天上的黑鳳凰被綠色閃電一驚隨之回頭,一雙漆黑如墨冷淡如冰的鳳眼對上了珊瑚幽怨不已的視線。
“玉離!是玉離嗎?”珊瑚的手在微微顫抖,一口唾沫是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眼前這個黑不溜秋的東西,真的是那個唇紅齒白的小男孩嗎?就算他之前被蘇靈磨滅了心智,但現在蘇靈已經消失了,眼看著他慢慢就靠著白玉鳳凰那天生的神力將自個給淨化了,他,他怎麽又中了別人的計?珊瑚自己受了那麽重的傷,都在翡翠的努力下從沉睡中醒過來了,他從經曆了落方城那麽大的事情之後,也該長進一些了吧?想到這裏,珊瑚清澈的眼神染上了熊熊的烈火,對上黑鳳凰那莫名其妙的眼神,珊瑚終於忍不住厲聲喝道:“你這個沒本事的廢物!”
黑鳳凰細長的脖子向後收去,也不知是聽懂了珊瑚的話,還是珊瑚的接近與攻擊勾起了他的怒火,隻見黑鳳凰雙翅大張,足足一丈長的尾翼也一根一根地豎了起來,在天空中構建成了一張黑色的巨網,生靈的咆哮聲從巨網的中心彌漫而出,那是絕對不屬於鳳凰的鳴叫的粗啞咆哮。距離黑鳳凰最近的珊瑚與逐風被吼得向下降落了三丈,逐風還好,九色鹿畢竟也是天上的神物,可珊瑚就沒那麽幸運了,碧綠色的衣裳被風刮起,臉上平白多出了三道兩寸長的傷口。
嗷——
地麵上的顫抖更加劇烈了。劍城裏本就不是很高的民居像豆腐一樣紛紛垮塌下去,於是茅草紛飛,黑色的瓦礫都直接竄向了半空。小巷子裏的水井更是反常地湧了起來,即使是在天上也能看到那粼粼的波光。而劍城的百姓們更加混亂了。不遠處高大的城牆上響起了能震懾全城的鼓聲,那是靖河國律製上最高級別、最嚴重的緊告,每個靖河國子民從小就在接受這樣的教育:當城門上那麵大鼓以最快的速度敲起來的時候,所有百姓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無條件地離開城邦。
“該死的玉離!你不是最悲天憫人麽?”珊瑚更火了,低聲罵到:“就連我要醒來了你都沒跟我說一句話就離開了,現在到好,你到幹起破壞京城的事情來了!”
黑羽鳳凰完全不理會珊瑚的怒火,他隻是在天空中吼叫著,讓籠罩著祝山的黑霧從圓形變成扁形,然後表麵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瀾。
逐風有些緊張了。鹿與人是不同的,特別是九色鹿。它們也是屬於有神力的種族,天生對森林和土地有著極高的敏感。珊瑚沒能察覺的事情它卻意識到了。逐風意識到了之後就急了。它不顧珊瑚的指令放開了蹄間的雲朵,以飛快的速度朝地麵落下去,珊瑚隻覺得眼前的玉離突然離自己而去,以為玉離要逃走,可風卻刮向了她的臉,然後珊瑚才發現自己正在墜落。珊瑚腦子裏突然冒起的怒火更是一下膨脹了開來,她再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嘴裏高聲厲喝的同時,腰間泛起了光,那道陪伴了她幾百年的幽綠光芒以極快的速度衝向她的指尖,珊瑚幾乎沒有吟唱,每隻手指的指尖都亮起了光芒,五道雷光匯聚成的珠子無意識地出現在她的手前,珊瑚驚訝,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學會了這樣的法術,可這並不妨礙她用力地向前一甩,五道雷光珠帶起了白色的長尾直接朝天上那隻黑鳳凰打去!
嗷——黑鳳凰轉眼被雷光珠擊中,五道光芒閃耀,然後光芒就這樣不見了。
珊瑚眼裏的怒火冷了一下,心頭上泛起的不知是慶幸還是懊惱。如果說是慶幸,那就是她自己莫名其妙發出來的法術威力其實不大,沒有將玉離打傷;如果說是懊惱,那就是這新法術的威力也實在是太小了吧,竟然被黑鳳凰一抖身子就完全扛了下來!
可珊瑚心裏的事情逐風卻並不知道,它隻是急速地向下降去,將自己與黑鳳凰的距離越拉越開,逐風輕聲嘶叫起來,它希望珊瑚能發現地麵上的異狀。
“怎麽?”逐風在扭動,那劇烈的震動讓珊瑚不得不警覺起來。逐風是靈獸,它當然不會臨陣逃脫,可是它為什麽突然帶著自己離開?
珊瑚不由得向下一看,這一看,就連她也知道不對勁了。
她原來也在劍城裏行走過,她也曾經站在皇道上遙望遠遠的皇宮。那時祝山並不高,徒步走半個時辰絕對能走到宮門之前。可是當她與逐風落下了一半的時候,那團包圍著祝山的黑霧卻顯得尤其高大!不,與其說是祝山在漸漸變高,還不如說是祝山周圍方圓一裏的地麵在迅速地凹陷下去!劍城裏密密麻麻的民居突然變成了兩層,內層的房子在不停地下降,露出來的黃土像刀切開的豆腐一樣整整齊齊。原來地麵裂開的縫隙如今全部連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