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聽話為夫的可就要不高興了

“指路,咱回你家去找你姐。”不理會來自四麵八方議論的聲音,呂四曲把嘴靠在懷裏仍舊傻愣愣小孩的耳上,說完往小孩臉上一看,小孩還是一臉傻樣,像是沒聽懂他說什麽,呂四曲笑了一下,再靠到小孩耳上說:“回家的路上如果遇見賣糖葫蘆的,咱買三枝,一枝你吃,一枝我吃,一枝給你姐姐吃可好?”

這次小孩聽懂了,一個勁的點頭。

沒有馬上照著懷中孩子報的路走,呂四曲反而走到手裏還拿著花燈的孩子麵前,呂四曲騰出一隻手,掏出了一個小碎銀,丟到花燈裏,笑著道:“你說對了,他姐可不能用白花燈,他姐是我小曲爺未過門的妻子,自然不能用白花燈,白花燈是祈良緣的,這孩子沒弄清楚,他該買紅花燈祈生子才對,這銀子賞你的,你這孩子聰明。”

呂四曲話一完,看熱鬧的人直接炸開了鍋,一個經常跟呂四曲收皮子的商人,馬上拉著女兒從人群裏走出來,到呂四曲跟前笑著道:“小曲爺,你是外鄉來的,可能不知情,那孩子的姐克夫的,莫說年過二十比小曲爺你大了幾歲,還讓人娶過門一年多吶,雖聽說那家少爺病重,可這一年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要說沒發生過什麽,這任誰也難相信。”

說到這兒,男人話鋒一轉,一手拽過站在身後的女孩,“小曲爺,這是小女,今年十六…。”

這男人話還沒完,從圍觀人群裏又有一個男人拉著女兒衝出來搶白,“小曲爺,我女兒才剛滿十五,溫良賢淑,家裏還請了婆子來教裁衣剌繡,手巧的很,娶了她以後都不用在外頭做衣服了。”

“小曲爺什麽身家,難道做不起衣服嗎?”被搶白那男人又推女兒往前一步,“小曲爺你看我女兒,樣貌不俗吧,那還不隻這樣吶,請過教書先生到家裏教了兩年,還學過算帳,一定可以在生意上對小曲爺有所助益。”

另一個男人也把女兒往前一推,正要開口,卻發現呂四曲麵容不善,硬生生把舌尖上的話都吞回去,呂四曲露出了陰陰的笑,吊兒郎當的拍著剛說話那男子的肩說:“項老板,你可是找到新的皮子供貨人了?”

被呂四曲稱為項老板的男人雖然不明所以,倒也是老實的搖了頭。

“那你怎麽會在我未來大舅子麵前說這種話呢?這傳到我未過門妻子耳裏,她若不肯過門了,項老板你要拿什麽賠我?我們還合作的下去嗎?”

呂四曲臉還是笑的,但說出來的話一字一字都飽涵威嚇,那項老板忍不住退了一步,另一名說女兒會剌繡裁衣的男子,已經拉著女兒退出圍觀人群之外,跑的隻能看見一個小點。

蓮起與傅敬站在人群之外,遠遠看著,呂四曲話完向他們走過來時,蓮起對他豎起了大姆指,呂四曲見狀笑裂了嘴,“等會小曲爺也給你買根糖葫蘆。”

傅敬堯跟著後頭暗暗憂慮,一是為了蓮起,因為蓮起不愛潔牙又愛吃糖,二是為了呂四曲,呂四曲偏愛麵貌清麗身形纖瘦的女子,傅敬堯想,一個女人要持家,扶養弟弟,家中又無旁物,隻怕麵容不會好看到那裏去。

一到那孩子家,那孩子的姐姐就在大院裏編著竹籠,孩子一見到姐姐便掙紮著要下去,一張小臉笑的像撿到了金元寶一樣。

“姐姐,你看,糖葫蘆,還有,還有醬鴨餅子。”

那院裏女子一抬頭,果然就像傅敬堯所猜想,長相普通,而且因為生活困頓,麵容憔悴看起來略呈老態,也難怪之前在市集裏的孩子會說“是你姐還是你娘?”這種話戲笑這孩子,就是與呂四曲相較,莫說實際年齡,光論外貌,那女子看起來也比呂四曲大多了。

“你怎麽會有錢買醬鴨餅子?”女子一抬頭,臉上盡是驚懼,也不知道是因為看到弟弟一手糖葫蘆,一手醬鴨餅子的原故,還是看見弟弟身後跟了三個衣著不俗的人。

呃,是兩個才對,傅敬堯還是那身粗布衣配草鞋。

女子一個箭步把弟弟拉到身後,護犢之心毫不掩飾,呂四曲見狀完全不惱,反倒笑了,眼睛裏盡是稱許之意,“姑娘你好,你弟弟手裏那個拿的那個醬鴨餅子是在下的聘禮之一,另外一些已經被他吃到肚子裏了,所以姑娘,咱進屋詳談,擇個日子完婚吧,不然我會去告官的。”

女子聞言,似是嚇呆了口,嘴唇動了好幾次,沒能擠出一個字,像是覺得女子反應還不夠激烈似的,呂四曲又開口道:“對了姑娘,你千萬不要想,買個醬鴨餅子還我就了事,要知道,你弟弟手上的醬鴨餅子可是福滿樓的醬鴨餅,你弟弟一次吃了兩個,還有你弟弟手上的糖葫蘆可不是路邊賣的一文錢兩枝的那種,這糖葫蘆可是天蜜坊買的,一枝要十文錢。”

呂四曲話完,抽氣聲此起彼落從大院裏各處傳出來,這是窮人住的大雜院,一個院裏有時會住到二十多戶人家,呂四曲三人走進的這間,院落不大但也住了十六戶,院子裏中間的空地擺滿了東西,有推車,有營生用的擔子,有成堆的待賣的掃把,有女子編的竹籠,中央有個水井,水井旁還有兩個大灶。

蓮起轉頭張望了一下,發現有好多人從房裏探出頭,大人正瞪著呂四曲和女子看,孩子們則是瞪著女子其弟手裏的醬鴨餅子看,蓮起心想,那醬鴨餅子味鹹,腥氣又重,不知道凡人為什麽那麽愛吃,倒不如那天蜜坊以蜜沾出來的糖葫蘆好吃,而且蜂蜜性溫,能清熱解毒,有潤燥之效,緩可去急,故能止心腹肌肉瘡瘍之痛,和可致中,故能調和百藥,好處比那腥味熏人的醬鴨多得多。

蓮起咬了一口糖葫蘆,傅敬堯見狀忍不住又叮嚀了一遍,回去記得潔牙漱口,蓮起裝作沒聽到,兩眼盯著呂四曲看,傅敬堯隨著蓮起的目光看去,隻覺越看越憂心,就怕呂四曲此舉隻是一時憐憫,這樣它日隻會造成這對可憐的姐弟更深的傷害。

“你擔心什麽?那女子與其弟眼神清澈沒有邪氣,不會害呂四曲的。”

傅敬堯聞言先是愣了一下,再來就是苦笑,心想仙思慮的果然跟人想的不一樣。

想說的話呂四曲已經說了,想造成的效果呂四曲也達到了,但見呂四曲笑了笑,走向前去,握住那名女子的手,女子掙紮了一下,呂四曲沒有放手,被女子拉到身後的弟弟探出了頭,仰著臉,直盯的呂四曲看,那眼神分明就在問“你不會騙我吧?”

朝那從羅裙後探出的小臉,安撫的笑了笑,呂四曲牽著女子往屋裏走,走了幾步女子又掙紮了起來,呂四曲麵上略呈慍色,“娘子,再不聽話為夫的可就要不高興了。”

那女子嘴巴動了動,沒發出聲音,隻是搖頭,倒是跟在一邊的小孩童說話了,“姐夫,你走錯屋了,我跟我姐是住角落小的那間。”

小孩的表情一派純真,蓮起一邊笑彎了腰,呂四曲嘴角抽了抽,牽著他的娘子往角落小的那間屋走去,傅敬堯問蓮起可要一起過去。

蓮起答:“當然要啦,我最喜歡看你們犯蠢。”

傅敬堯抹了抹臉,決定以後一年隻帶蓮起下山一次,這什麽話都學上了。

進了屋子以後,屋內狀況如意料中一樣,一貧如洗,一張桌子,兩條長凳,一個對開卻隻剩一個門的木櫃子,沒了,連父母牌位都是隻接置大桌上,連個貢桌都沒有,桌上有個茶壼,茶壼一旁有丙個杯子,杯子的顏色還不一樣。

那名女子倒了兩杯水,推到呂四曲麵前,“早上才剛煮,幹淨的。”

呂四曲拿了一杯往後遞給傅敬堯,傅敬堯問蓮起“渴嗎?”蓮起搖了頭,傅敬堯便一口飲盡杯裏的水,呂四曲舉起另一杯子,才靠到嘴邊,又放下,推到女子眼前。

“你不渴嗎?咱弟應該渴了,剛在太陽下走了一大圈。”

女子臉有點紅,低著頭把杯子推回去,走到木櫃子那拿出了兩個碗,呂四曲拿起著女子推回來的杯子,待女子開始倒完水,才舉到嘴邊飲盡。

女子喝完水,便回頭看著弟弟,待弟弟也喝完,收拾好了才抬頭看向呂四曲,“小哥,你看起來還不滿二十吧?可我已經二十了,我坐過花轎嫁過人,雖不曾圓房,但隨伺在側,喂藥,擦身,伺候如廁,還是有的,已經算不上清白,小哥你長相不俗,衣著不俗,斷不可能看上小女子。小哥,如今沒有旁人,不如我們現下就把話說明吧。”

女子看來已經過了初期的驚訝與緊張,如今冷靜下來,說話有條有理,思慮清楚,一個女孩子帶還帶著弟弟生活不易,女子能撐下來,自是有一些本事。

“姑娘,我也跟你把說明了,一進門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你現在應該做的事是備好生辰八字,讓我去找人合八字找好日子,而不是在這裏猜測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