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大風刮的著實是大了一些,早上起來的時候,院子裏亂糟糟的。

丫鬟小廝的都忙做一團,滿地的樹葉,還有不知從哪裏吹來的布條,甚至還有晾曬的魚幹。

沈夕往外走的這一路,可是豐富得緊。

她站在門口,抬頭看了看這清澈的天空,萬裏無雲的,可是幹淨了不少。

幸而早上日頭不算大,看著這片湛藍,心情瞬間都好了許多。

銀子放在她那裏有小半月了,整天也是發愁得緊,多是挺多的,可就是不能花,放在這裏也是無用。

沈夕與阿緣一起去了後院,再次將那扇門打開的時候,那些銀子又好好地出現在了這裏。

“東家,這些銀子可是要運走?”

“晚上,顧宸的人會過來。”

“終於可以安心地睡覺了。”

“你是怕那孫允再殺一個回馬槍?”

“對啊,銀子他都能貪,定然是有八百個心眼子,總是要提防一下。”

“今日過後,你就可以放心啦,還有,楚煙已經回來了,若是有什麽不會的,你也可以多問問她。”

“嗯,先前楚煙姐已經說過了。”

回到了前麵,聽到外麵有在賣栗子糕的。

而這家賣栗子糕的,一般五六天才來一次。

關鍵是她母親特別喜歡吃,平日裏也都是府中的人來買。

正好,這次讓沈夕給碰見了。

她就拿著錢袋子去了街上。

沈夕提著兩袋子糕點,興高采烈地回了沈府。

她到了門口,卻看見在門口停著好幾輛馬車。

這些馬車的車輪子上有好些泥土,一看就像是長途跋涉而來的。

可也沒聽說家中這幾日會來客人。

待那些馬車都向後門走去,沈夕才提著糕點朝著院子裏走去。

一路跟著晃悠到了正廳裏去了。

正廳坐滿了人,沈夕離得有些遠沒有瞧見是誰。

心想,可能是父親或是母親的遠房親戚吧!

她將糕點先是放進了母親房中,然後自己回了屋子。

隻等著,母親回屋的時候給她一個驚喜。

沈夕這左等右等的,就是沒等來母親過來,便又急匆匆地攔下了一個丫鬟。

“今日府上來的貴客是誰?我母親現下又在何處?”

“回稟王妃,是老爺的遠房兄長帶著他一家子來了,夫人現下正在應酬。”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可算著這時間也夠久的了,怎麽還要繼續應酬著。

於是,沈夕就去了前院裏。

可當她站在門口的時候,她就有藝術進的後悔。

滿廳的人都將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且這些人她大都不認識,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麽了,就這般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韓芸笑著說:“夕兒回來啦!剛好,快進來與長輩們一道說說話。”

得到了允許,沈夕邁著步子進去。

她還未坐下,那個婦人就蹬蹬地跑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沈夕的手。

“呀,這就是沈夕呀,你小的時候我可還抱過你呢!這長得真是好看。”

沈夕尷尬地笑了笑,這話原來是通用的。

她連在父母親的口中都未曾聽說過,有這般親近之人。

她有些無奈地抽出自己的手來,說:“您請坐。”

若是認識也還好,可偏偏對麵坐著的都不認識。

“弟妹呀,你看我們那麽老遠地趕過來,現下還沒吃飯呢,要不你給準備一些飯菜可好?”

“是是是,光顧著說話了。”韓芸問向管家,“飯菜可準備好了?”

“夫人,已準備好了。”

“來,大哥嫂嫂請移步到別處用飯。”

管家在前麵引路,沈夕故意拉住了她母親道:“母親,這都是誰呀?我怎麽都沒聽你們提起過?”

“是你爹爹的兄長,你爹也是,這幾日又去北邊了,一切都得我來應付著。”

“沒事,這不還有我在嘛!”

沈夕挽著她母親的胳膊跟在了最後麵。

席間,那個婦人一一地將身邊的人都給沈夕介紹了一遍。

“夕兒啊,這是你堂姐和堂兄,還有這是你大伯。”

沈夕也起身一一見了禮。

“聽說夕兒在城中開了鋪子。”

“正是。”

“改日可帶我們去瞧一瞧?”

沈夕嘴角帶著一絲笑意,道:“如今我管這鋪子管得少,平日裏都在府裏待著,所以去的比較少。”

“那就等夕兒何時去了,再來叫上我們便可。”

“看來大伯母是打算在這長住了?”

沈夕端起酒杯來,輕呡了一口。

她這話一出,滿座之人無人敢言,一個個的也都喝起了麵前的酒來。

大伯母麵上也有些掛不住,尷尬的輕咳了一聲。

而韓芸用帕子遮住了偷笑的嘴,稍後便不緊不慢地說道:“大家快些用飯吧,不然要涼了。”

“是是是,用飯。”

沈夕趁著夾菜的空當,將麵前的幾人仔細地打量了一番。

卻與她那堂姐的視線給碰撞上了,她慌張的收了視線,而沈夕可是直勾勾地瞧著。

待她再次抬眸時,沈夕便笑臉相迎。

怎麽看,這幾人都有些不對勁。

飯菜撤下去後,韓芸道:“房間已經收拾出來了,由管家帶你們過去吧!”

“好好好,那什麽,弟妹啊,要不還是你帶著我們逛一逛吧?”

“我與夕兒還有事要商議,等明日可好?”

沈夕故意向前湊了過去,“大伯母還是好生歇著吧,改日我帶你去逛。”

將他們都打發走,沈夕便拉著她母親就回房了。

“母親,這親戚我怎麽感覺這麽陌生?不會是來騙人的吧?”

韓芸應酬了這一天,累地坐在了凳子上,然後捶著自己的膝蓋,“騙人倒不至於,在你爹爹很小的時候,去你這大伯母家暫住過一段日子,但她卻是壞透了的,什麽髒活累活,都讓你父親幹,吃不飽睡不好的。”

“那他們還敢過來?”

“你爹爹考取功名後也去給了他們家銀子作為報答,本以為會就此了事,不承想他們舉家過來了,可我們兩家平日裏就沒怎麽來往過,這麽突然,不知又有什麽事在等著呢!”

“母親也該好好地處理一下家裏的事情了,你出去遊玩的這些年,我可是學會了不少呢!”

“夕兒,我怎麽感覺你是想要看我的笑話呢?”

“母親,我哪敢呀!”

“快回去吧!不然姑爺該著急了。”

“不用我在這裏陪著你嗎?”

“有什麽好陪的。”

“那我就回去了。”

沈夕坐上馬車後還在想適才堂姐看她的那一眼。

是啊,兩家本來就沒有什麽交集,且又沒提前告知要過來。

出其不意的不知是驚喜還是驚嚇!

回到王府裏。

碰到了秦羽,沈夕便問他,“銀子可運走了?”

“已經全部交給皇上了。”

“那就好,你家王爺呢?”

“王爺在書房。”

書房,又是在書房,這傷才剛好了幾日。

怎麽辦,也隻能自己去勸他休息。

然後,她去廚房準備了一碗銀耳羹,趁著還熱乎,沈夕加快了步子。

先是敲了兩下門,裏麵嗯了一聲,沈夕才進去。

果真,他坐在書案前翻看著書冊,燭火的柔光毫無保留地傾灑在了他身上,拿著紫毫筆的手纖長骨節分明。

顧宸輕咳了一聲,“娘子這是看得入迷了?”

沈夕回了神,小表情似是有些不悅地走了過去,將碗放在了他麵前,“銀耳羹,專門為你做的,快些吃吧,吃完好去休息。”

聽著似是在命令,可顧宸卻是十分聽話得很,將書合上,筆放置到了一邊。

雖然是都收拾好了,但他卻沒有要吃的意思。

而是指了指自己受傷的地方,然後可憐兮兮地看向了沈夕。

沈夕疑惑地問:“你適才寫字都沒事,吃飯卻不行了?”

他不說話,就還是那般地瞧著沈夕。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後,沈夕終於是扛不住了,再拖下去,這碗銀耳羹可就要涼了。

沈夕隻好端起碗來,然後拿起勺子來喂他。

她彎著腰喂了他一口,沈夕覺得不舒服,便想要去搬個凳子過來。

起身後,一個轉身,她就被顧宸一把給撈到了他懷裏。

“還搬什麽凳子,坐在這裏豈不是更好!”

沈夕道:“我並不覺得好,你純純就是框我的。”

“再鬥氣的話,那碗銀耳羹當真是要涼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嘴上如此說著,可沈夕還是一點點地將銀耳羹喂到了他的嘴裏。

不一會兒,這碗就見底了。

沈夕想要起身,卻一把被顧宸給按住了。

然後至極打橫抱起,朝著主屋而去。

“今日在外被人給欺負了?”

“嗯?”沈夕把頭靠在了他的胸前,“沒有被欺負,而是家裏來了一些人。”

“何人?”

“平日裏從不來往的親戚,且我父親小時候還在他們那裏受了欺負。”

“這般小事,也值得讓你如此生氣。”

“正因為他家照顧過父親一些時日,便不可怠慢,可一想到父親在他家受的那些個委屈,又覺得笑臉相迎甚是虧得慌。”

沈夕趴在他懷裏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家中的瑣事從未讓沈夕如此發愁過,也不會與顧宸撒嬌的訴說。

“以禮相待是本分,亦或者可先禮後兵。”

對啊,與其在此糾結,不如就按著禮數來。

若我們禮數周全了,他們還得寸進尺,那便怪不得她了。

沈夕撲閃著一雙大眼睛,湊近顧宸的臉,重重地落下了一吻,“多謝夫君解惑。”

長夜漫漫,有些人在籌劃明日的事情,有些人在回想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也有些人在珍惜著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