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勸收

袁安怔怔的看著高青將盒子推到他麵前,一時間心潮起伏,感慨萬千。想到袁天剛,他佩服這位主子對人心的洞察和了解,會在生死存亡的關頭將全部身家托付給高青,並給予完全的信任;想到東方語,他由衷的對他的眼光感到高興,置眾多名門閨秀、權貴嫡女於不顧,獨鍾情別具一格,智慧、美貌與手段並重的高青;想到高青,他更是充滿了欽佩和感歎。小小年紀就顯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沉著跟冷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手握這麽一大筆財富,她能毫不留戀的以決絕姿態對待,還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沉入自己思緒裏的袁安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任何反應。高青也不急,她隻靜靜的坐著,邊喝茶邊看袁安臉上一會兒傷感,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恍惚等種種豐富多彩的表情。

直到高青續第四杯茶時,袁安才將拉遠的思緒扯了回來。隻見他輕輕的朝高青搖搖頭,將錦盒推回高青這方,堅定的說道:“小公子不在家,老奴也不敢擅自做主收下這些東西。再說,主子早就將這些給了青姑娘,今日青姑娘如此做法,若主子泉下有知,肯定會傷心的。”

袁安的拒收和說辭早已在高青的預料之中。她不慌不忙的朝侍立在身後的飛狐、石榴揮揮手,待房裏隻剩她和袁安兩人,她才向袁安說出自己物歸原主的動機和因由。

“安伯,您就替東方大哥收下並保管這些東西吧!”見袁安張嘴欲言,她緊接著說道:“您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若最後您還是堅持要等東方大哥回來解決,我一定尊重您的決定,好嗎?”高青的語氣裏滿含懇切與慎重,令袁安不由自主的投入心神關注起來。

“安伯,您知道我這段時間跟柔嘉郡主過從甚密,所以我從她嘴裏聽到了許多關於東方大哥以及東方家族的事。她告訴我。東方大哥身為東方家族唯一嫡支的後人,身上肩負的責任巨大,所承受的壓力也非常重。自從義父過世後,族老們一直在追問他義父那些財產的動向,要不是他現在身居高位,又是皇上信任的肱骨重臣,說不定族老們早就進府來鬧騰了。我畢竟是外姓人,雖然認了義父,可我跟東方家沒有一點血緣關係,若讓族老們知道我把這些東西占為己有。他們會善罷甘休嗎?”說到這裏。高青故意停頓數息。想看看袁安的反應。

果然,袁安的臉色非常不好看,隱隱有痛心疾首的跡象。高青連忙給他斟了杯茶,見他慢慢恢複了平靜。她才再次開口:“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您和東方大哥根本不能保證,東方家族裏沒人知道這件事,對不對?若是族老們要求和東方大哥對質,東方大哥到時該如何自處?”

袁安一口喝掉杯中的茶水,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他們要是敢厚著臉皮上門,老奴就叫人把他們捆起來打一頓,看最後沒臉的人會是誰?青姑娘,這一點您不必擔心。他們是有賊心沒賊膽,不會對您動手的,再說,他們也不想想當初是怎麽對待主子的?哪還敢上門找茬呀!老奴看您是太杞人憂天了。”

“是嗎?可俗話說得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人心是最不可捉摸的東西,人的欲…望更是難填的溝壑。如果族老們知道義父留下的是筆巨額財富,他們真的不會來討要嗎?如果其中有人悍不畏死,將我告上公堂,我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吧?因為我不僅是一個外姓人,更是一個與義父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子。所以,我要把這些東西全部歸還給東方大哥,一來可以解決這個不能調和的矛盾;二來讓義父的心血‘認祖歸宗’,名正言順;三來能令東方大哥在族裏更具威信,說一不二。這樣一來,您還是覺得不能收下這個盒子嗎?”高青是又分析又假設,最終目的就是為了勸袁安收下盒子,讓她擺脫這一“燙手山芋”。

聽完高青有理有據的話,袁安一言不發,躊躇半晌,始終沒有做出明確表態。仿佛怕他堅持決定拒收,高青不得不使出“殺手鐧”,下了一劑“猛藥”:“您還不知道吧?聽柔嘉郡主說,東方家族的族老們近來動作頻頻,好像他們已經打聽出義父原來的一些事,正準備糾集族裏的人,上我家討說法呢!”

“什麽?此話當真?郡主是怎麽知道的?青姑娘別是拿話騙老奴吧?”袁安將信將疑的問道。

“您不相信?也對,無憑無據,您怎麽會相信我說的?這樣吧,我今天就在府上叨擾了,您先派東方大哥留下的人去查證一番,看我說的到底屬不屬實?想必您就知道應不應該收下這個盒子了,好不好?”高青老神在在的建議。

袁安想了一會兒,點點頭,下去安排人手,順便讓灶上做了一桌飯菜,全都是高青喜歡吃的。原來,兩人不知不覺間已聊到了吃下午飯的時辰。

陪著高青用過下午飯,消了食,天色已到掌燈時分。袁安邊等著手下的消息,邊同高青漫步於花園小徑中。

東方語的府邸非常大,除了正院、偏院、後院,還有一個不小的花園和一片大大的梅林。因冬季未至,梅林裏還是光禿禿的,所以高青也沒能看到大雪紛飛時,寒梅傲雪的美景。不過這一點也不影響高青的心情,此時她正和袁安談論著南宮睿和東方語在西境的情況。

一陣冷風吹過,高青縮縮脖子,不無擔憂的說道:“不知道跟韃靼的談判怎麽樣了?這天眼看著一天冷似一天,也不知道阿睿和東方大哥在那裏受不受得住?唉,他們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呀?”

袁安也跟著長歎一聲,打起精神說道:“快的話,春暖花開時就能班師回朝了!小公子青出於藍勝於藍,人稱‘賽諸葛’,他比主子更聰明,更有心計,相信用不了多久,議和書就回送到皇上手裏了。”

“但願如此!”朝手心裏哈了口氣,高青默默禱告。

袁安望著氣死風燈下高青時隱時現的花容,呐呐而言,聲音有如蚊蠅:“青姑娘,您真的就不考慮考慮小公子嗎?”

“嗯?”轉過一個彎,高青駐足,看著袁安充滿希冀的眼睛,搖搖頭:“安伯,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若我真的心係東方大哥,毋須您們暗地相詢,推波助瀾,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他的。可奈何……?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說了,好嗎?

袁安默然,不再出聲。這時,被袁安派去打聽事情真相的手下像陣風般落到袁安麵前,恭敬的行了一禮,便一言不發的站到旁邊。高青一見,心知肚明,急忙前行幾步,帶著飛狐和石榴往另一條岔路走去。

漫無目的的逛了一圈兒,感覺露氣漸重,身子也有些發冷,高青便折回來往房間走去。剛走到一半,正好碰到來尋找的袁安,兩人二話不說,相攜而歸。

進了屋,還沒等高青坐穩,袁安就沉著臉急匆匆說道:“青姑娘沒有騙老奴,族老們果然在商量去您家府上討說法的事。這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怎麽好意思?怎麽這麽恬不知恥?真是一群家族敗類!難怪主子在死前寧願用夏觀山的化名,也不願認祖歸宗,用回‘東方’之名。”

看著氣怒難消的袁安,高青心中也是一陣難過。她替袁天剛不值,也替東方語感到悲哀,有這樣的族人,還不如孑然一身來得快活自在。可是以她的立場,哪有她置喙的餘地?因此她也沒有出言相勸,等袁安發泄完怒火,漸漸歸於平靜,她才出聲說道:“您現在已經知道了事情正朝我分析的方向發展,那您現在還是堅持不收下這個盒子裏的東西嗎?”

袁安目光灼灼的望向高青,好半晌才開口說道:“老奴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這樣吧,老奴這就給小公子修書一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告知。這個盒子就暫時由老奴保管,若族老們真的上門討要,您就讓他們來找老奴吧!至於以後的事,就等小公子回來再說,您看怎麽樣?”

“好,就依安伯說的辦。”高青毫不拖泥帶水,迅速說道,同時將錦盒鄭重的放到袁安手上,然後看了看天色,作了個揖:“安伯,天色已晚,青兒告辭了。您要多保重身體,不要事必躬親,難道養著那些小廝是吃幹飯的?還有義父那兒,您隔三岔五去一次就行了,要知道,這府上也離不開您呀!”

高青的關懷像春風一樣暖了袁安的整個身心,他笑得是見牙不見眼:“老奴知道了,多謝青姑娘。唉,您現在已經及笄,所以老奴也不好留您在府上歇息,想一想,人還是不長大的好。”

“不長大?那不成了老妖怪?青兒可不喜歡!嘿嘿!您不用送了,青兒不會迷路的,回去吧!”邊說,高青邊挪動步子朝東方府邸側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