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毒中毒

趙琬珠今天打扮得十分莊重。豆綠的軟緞長旗袍,隻有領口袖口上點綴了一點金線所織的細碎花紋,外麵套一件淡綠的絨線衫,胸前一排綠珠鈕子,頭發上夾著粉紅的賽璐珞夾子,周曉京知道,若是依著趙琬珠一貫的風格,她這一身綠應當是布滿蹙金花繡的鮮辣的綠色,頭上的粉紅也應當是搶眼的鮮豔的玫紅,現在趙琬珠整個人的色彩通通降了幾級下來,看來已經在為做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做準備了。

周曉京一上來就開她的玩笑道:“霍太太今天好漂亮呀!”

趙琬珠滿麵春風地笑著回敬道:“是啊,要做霍五少爺的嫂子了,我就是丟了自己的臉,也不能丟了表妹的臉哪!”

周曉京一撅嘴,道:“表姐瞎說什麽?再說,你自己去選禮服好了!”

趙琬珠笑道:“啊喲,我可不敢啦,你姐夫本來說今天要陪我一起去的,可巧早晨起來有個客戶找他,表妹再不陪我,我可要抓瞎了!”

周曉京笑道:“那也罷了,他是臨時有事不得不如此,姐夫對表姐也算不錯了!”

趙琬珠揚眉道:“他倒是個好的,就是總會遇著些不安分的人,哼!你不知道,前幾日你姐夫去酒店請客人吃飯,聽說有個女招待總是人前人後的獻殷勤,不過你姐夫沒理會她!嗬,這種貨色是沒落到我的手裏......”

周曉京忽然打斷表姐,問道:“等等,姐夫宴請客人,沒有帶著表姐同去吧......哦,原來表姐在姐夫跟前安插耳目!”周曉京好笑道。

趙琬珠霎了霎眼,笑道:“反正跟你說了也沒關係,你又不會去告訴你那位霍大神探,”她不理會周曉京的眼神抗議,繼續飛快地往下說道,“你姐夫對我真是不錯,不過男人在外麵闖**,什麽樣的**碰不著,我也得防患於未然不是?哎......”趙琬珠突然現出八卦範兒十足的表情,對周曉京道,“你有沒有聽到新聞,鄭家有大熱鬧了!”

周曉京怔怔道:“你說鄭恒山?”

趙琬珠點頭道:“是啊!前一陣子,鄭家的公司推出一款新的皂精,說要請廣告女郎,後來聽說請了一位大美人兒來,沒想到鄭恒山一來二去,竟跟那個廣告女郎鬼混在一起了,在外麵給她買了房子,置了汽車,那女人天天珠光寶氣地與鄭恒山出雙入對......”

周曉京雖然對於鄭恒山和金櫻藤的事她早就耳聞,但沒想到會到這種地步,連趙琬珠都對他們的光輝事跡如數家珍,看來這事在浦江已經是沸沸揚揚了,周曉京問道:“那紀佩佩知道了麽?”

趙琬珠嗬嗬笑道:“她要蒙在鼓裏,興許這事兒還不會鬧得這麽大呢!聽說紀佩佩去找那個狐狸精大鬧,結果也怪了,滿世界地找人,那狐狸精像魚一樣滑,紀佩佩想盡了辦法要找她三朝對麵,卻怎麽也找不著!可隻要紀佩佩不找她,她又會跟鄭恒山出現在各種場合!這女人也真有點邪門兒!”

周曉京暗暗好笑,旁人還不知道金櫻藤是偵探事務所的人,紀佩佩這樣胡打海摔地殺過去,能找得找她才怪!

不過周曉京又暗暗惋惜,像金櫻藤這樣要容貌有容貌,要能力有能力的人,為什麽非要去做鄭恒山的情婦,如果在明鏡好好做個職場女性,嫁一個像莊傑暉這樣有才幹的人,一樣可以琴瑟和諧,生活優裕。

隻能說人跟人的想法差距很大!

周曉京道:“然後呢?”她了解紀佩佩,這位同學雖然智慧才能都是平平,卻有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韌勁兒,不然,當初她也不會倒追鄭恒山那麽久,終於把鄭恒山拿下!

趙琬珠道:“後來,紀佩佩不甘心,就到婆婆跟前去鬧,按理說她又沒抓到確實的把柄,鄭太太未必會理會她,可是好巧不巧的是,紀佩佩偏偏在這個時候懷孕了,鄭太太怕妨礙到她未出世的孫子,不得不向紀佩佩投降!”

“那麽說,鄭恒山就跟那個女人斷掉了!”周曉京好奇道。

“若是斷掉了,也就沒那麽大熱鬧了,也不知是鄭恒山大度呢,還是那個女人手腕高,鄭恒山一轉手,把那位金小姐送到了他哥哥鄭恒永的**!”趙琬珠不屑道。

“啊!這......金小姐竟情願?”周曉京實在覺得不可理解。

趙琬珠撇撇嘴道:“我看那位金小姐也不是什麽好貨色,不過是圖人錢財罷了!鄭恒永在政府外交部做次長,有錢又有權,可比鄭恒山這個財主風光多了,弄不好,金小姐以後還能跟著鄭次長出國呢!”

周曉京長長地歎了一口冷氣,道:“紀佩佩難纏,聽說那鄭恒永的夫人也不是個好相與的!難道鄭大夫人竟容得下?”

趙琬珠點頭道:“這倒不假,不過湊巧的是,鄭恒永夫人的父親,新近得了重病,鄭大夫人回南京娘家侍疾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這種事嘛,做妻子的不自己警醒些,誰還會把信息送到她耳朵裏不成!”

周曉京搖搖頭道:“依我看,縱是有千般手段,不如選丈夫的時候選個中情中意的,在外頭當偵探也就罷了,在家裏也要做偵探,累也累死了!”

趙琬珠輕輕戳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笑道:“你這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這世上的女人像你這般好福氣的有幾個......”

一語未了,遠遠地看見沈四喜穿過一叢綠蒙蒙的米蘭花,匆匆地向事務所裏跑去,周曉京上前幾步,叫住沈四喜,問道:“有什麽事麽?”因為她看到沈四喜是從東邊車站的方向趕過來的,而四喜的住處在西邊,從東邊過來,應當是從警務公所回來,周曉京懷疑是陸家的案子又出了什麽新情況。

沈四喜道:“方原叫我把檢驗報告給霍先生送去,具體的我也還不大清楚呢!”

周曉京想,方原一向辦事認真謹慎,雖然早就完成了屍檢,但最終的檢驗報告往往要等幾周才會做出來,這時候才拿來也屬正常。

她轉回來,對趙琬珠道:“不知道案子有沒有新情況,咱們在這裏先等一等,如果有情況,沈小姐既然在樓下看到我了,應該就會下來叫我的!”

趙琬珠玩味地瞧著周曉京,笑道:“果然給心上人辦事麽,就是不一樣!瞧你上心的!”

周曉京隻笑不答。

過了一會兒,沈四喜果然出來了,不料她卻遠遠地向周曉京揮一揮,道:“周小姐,霍先生讓我告訴你,案子一切順利,叫你放心!”

周曉京這才跟趙琬珠乘小汽車走了。

下午周曉京來上班時,才知道沈四喜上午說謊了。

當初方原會同警務公所的法醫對陸美儀的屍體進行初步檢驗時,給出的結論是刀傷導致流血過多而死,但方原同時聞到陸美儀的身上有苦杏仁味,應當是氰化類毒物的味道,但是那味道太輕了,所以方原和警務公所的法醫們做了幾十次實驗,才確定陸美儀的死因其實是中毒引起昏迷之後,在中了刀傷的情況下無法呼救,最終導致死亡。

霍雲帆沒想到一波才平,一波又起,剛剛解讀出陸美儀的死亡信息,確定凶手是陸令儀,屍檢方麵就橫生出這樣一個枝節來,那麽凶手還是不是陸令儀,抑或另有他人呢?可要說凶手不是陸令儀,她這時候攜子出走的舉動又著實令人起疑。

“既然出現這樣大的變故,你怎麽不告訴我?還讓我陪表姐去選禮服?”周曉京急咻咻地說。

霍雲帆喝了一口紅茶,笑道:“我自己也能應付,你表姐一輩子隻結一次婚,還是陪她選禮服要緊!”

怪不得沈四喜後來特意告訴周曉京讓她放心呢,原來是霍雲帆的主意!

周曉京道:“雖然確定陸美儀的死因是刀傷與中毒兼而有之,但會不會是凶手在行凶之前就在凶器上塗了毒,這樣的話,凶手就仍舊可以斷定為是刺傷陸美儀的人!”

霍雲帆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推理過了,陸令儀應該是與陸美儀偶然相遇,然後臨時起意殺害她的,蓄意塗毒的可能性不大!”

“陸令儀?凶手是陸令儀!”周曉京驚詫道。

霍雲帆這才想起,昨晚在陸昊然那裏偶然解讀出陸美儀的死亡信息之後,還沒有把這個重要的推理跟周曉京說明,當下趕忙把昨晚的推斷以及陸令儀出走的事向周曉京說了一遍。

周曉京悻悻道:“原來你早就知道凶手了,可是今天早晨你來的時候怎麽不告訴我?是不是覺得你霍大神探破案,有沒有我都一樣!”

霍雲帆被她的辭職的威脅搞得條件反射了,一聞此言,連忙打躬作揖賭咒發誓一口咬定決沒有那個意思。

“早上說起你表姐結婚的事,我就忘了!”霍雲帆解釋道,其實他是偶爾飲下一小口情濃意切的甜酒,醉得不知其所往了,也怪周曉京,大早晨起來偏要說那樣情意綿綿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