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快進房間裏去……”林珊一看到季浩澤的身影,便著急地說道。

季沫眼見著季浩澤朝她撲了過來,連忙擦幹臉上殘留的淚水,將季浩澤抱在懷裏,“浩浩怎麽出來了?”季沫強行擠出一個笑容,朝著季浩澤溫柔地問。

季浩澤先看了她一眼,朝她軟軟地說道,“姐姐不哭。”

季沫還沒來得及感動,季浩澤又將目光轉向林珊,“媽媽,我不要姐姐哭。”

林珊聽季浩澤這麽一說,臉上頓時泛起一絲尷尬。

季沫立即輕柔地揉了揉季浩澤的頭頂,柔聲道,“姐姐沒有哭,姐姐剛才是沙子被風吹進眼睛了。”

季浩澤聞言立即說道,“我給姐姐吹吹。”

“不用了,現在沙子已經被淚水衝走了。”

季沫溫柔地笑道,她很感謝老天賜給她這樣一個弟弟,每當她備受打擊的時候,看看季浩澤天真的笑臉,對她發自內心的關心,她的內心便會再次強大起來。

周律師看著這溫情的一幕,本來是不忍打擾的,但是單熙辰吩咐他要讓季家的人在半個小時之內搬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鍾了……

“季小姐,抱歉,你們隻剩二十分鍾的搬家時間,如果你們還是拒絕搬離,那我們隻有采取暴力將你們請出去了,單氏集團的實力你是知道的,即使我們在搬家過程中誤傷幾個人,隻要單總發話,警察局根本不會管,媒體更是連報道都不敢發。”

周律師半提醒半威脅地說道。

季沫為難地看向林珊,林珊顧及到季浩澤在身邊,沒有再朝季沫發火,但她看著住了二十來年的季宅,終究還是不甘心就這麽搬出去。

季沫看著林珊對季宅留戀的目光,心中一痛。

周律師沒有耐心再這麽耗下去,得罪單熙辰的後果比得罪季家的人嚴重多了,“季小姐,請問你們是否做好了決定?”,周律師再次催促道。

季沫剛準備勸一勸林珊,就聽林珊低聲說道,“走吧。”

林珊話音剛落便一臉黯然地牽著季浩澤的手去了門外,季沫立刻找周律師要了搬家公司的電話,請搬家公司派人過來幫忙搬東西。

交代吳媽幫忙協調搬家公司搬東西後,季沫便先出門找房子,得益於上次和寒微微一起在東洲市找過房源,手裏留存了多家中介公司的電話,季沫一個一個打過去,她本來想租一個小型的別墅,但得知別墅的房租每月兩萬五時,她又無奈地放棄了。

家裏的生活開支以及季浩澤的學費都要她來負擔,如果租兩萬五的房子,她就負擔不起生活費了,在心裏精打細算後,季沫最終租了一個離季家別墅不太遠的三室一廳的房子,剛好在她能負擔得起的範圍內。

林珊剛一搬進季沫租的小房子裏,臉就黑了,她朝著季沫發火道,“這麽小的房子能住人嗎,還沒我們季家的客廳大,你就是存心虐待我的是不是,我撫養你這麽多年,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嗎?真是個白眼狼!”

季沫被罵的鼻子一酸,她知道林珊今天脾氣這麽大是因為對季宅感情太深了,可她對季宅的感情又何嚐不深呢,要不然她也不會低聲下氣地去求單熙辰。

“說你兩句你還委屈了,難道我說的有什麽不對?”林珊見季沫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裏更不耐煩了,要不是當初領養了這個掃把星,說不定她老公就不會死,季家也不會沒落,她也不會淪落到住這麽小的房子。

“沒有,媽說的都對,今天折騰了這麽久,你們一定累了,我去做飯。”季沫艱難地笑道,見林珊繃著臉沒有再說什麽,她便直接去了廚房,一到廚房季沫的淚水就流了下來,她不禁又想起了生前疼愛她的季雨朗,如果爸爸還在就好了……

給家人做完晚飯,又哄睡了季浩澤,季沫這才滿懷愁緒地出門,今天一整天都是在繁忙中度過的,其實她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隻是精神頭卻很足,老是想起過往在季宅的種種,當年她還沒有與單熙辰結婚的時候,他們一家過的多幸福啊,父母疼愛,弟弟可愛,她幾乎以為那就是一個完美的家了。

可惜她遇到了單熙辰,並瘋狂地愛上了他……

才剛這樣一想,她便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季家別墅附近,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想起那是她住了二十來年的家,她還是朝著季家別墅走了過去。

此刻的季家別墅燈火通明,庭院內不停地傳出工人們用電鋸切割樹木的聲音,季沫心中一痛,庭院內的花草樹木每一棵都是她養父當年親手種上的,有專門為養母種下的梧桐樹,專門為她種下的石榴樹,還有為弟弟種下的葡萄藤。

她不自覺走到季家別墅大門處,透過高大的鐵門縫隙,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工人正在對樹木進行熟練的切割,她看著樹木的碎屑瘋狂地在樹木周邊飛舞,仿佛那些碎屑不再是碎屑,而是她正在滴血的心。

她就這麽呆呆地趴在鐵門上,看著父親的心血被人糟踐,卻毫無辦法……

單熙辰此刻正站在別墅二樓,手中端著一杯色澤鮮豔、口味醇厚的紅酒,卻並沒有喝,他的目光膠著在樓下那個嬌小的身影上,心裏一時極為複雜。

明明折磨季沫應該讓他感到快意的,他收回季家別墅的本意就是替寒微微報仇,讓季沫痛苦,可是為什麽當季沫真的痛苦時,他卻並不感到開心,反而心底隱隱有些酸澀……

季沫到底給他下了什麽毒?讓他連自己孩子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單熙辰緊緊地捏住酒杯,心中浮動著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緒。

單熙辰下樓來的時候,季沫留給他的隻剩一個遠遠的背影,他目光幽暗地看著季沫的背影,心中驀地生出一股將她追回來的衝動,但當他想起他和寒微微死去的孩子時,他又克製住了這股衝動。

等他再次走回庭院內的時候,突然覺得鋸樹的聲音讓他格外煩躁,他冷冷地對著工人頭領道,“別鋸了,這些樹不砍了,明天你們按原先說好的去財務室領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