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老仙（2）

時間到了1960年，三年自然災害最嚴重的一年，全國各地都有餓死人的消息，雖然老家這裏還算太平，可時常可以看見逃荒的難民。太爺爺的生意也一年不如一年，由於長期的勞累，近50歲的身體也時常要臥病在床。爺爺接起了家裏的生意，而兩個伯伯都去跑船了。

有天晚飯後，太爺爺語重心長地對爺爺說：“老三啊（爺爺排行最小），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兩個哥哥看來短時間是找不上媳婦了，趁我現在還明白，明天我讓隔壁王奶奶去給你說個親，早點成家立室，我也就安心了。”爺爺知道，這是太爺爺讓他繼承家業，早點撐起整個家。一個月後，爺爺就辦了喜事，而事情也發生了。

婚宴當天，大廳裏擺了三桌酒席，太爺爺精神特別好，和賓客們有說有笑，多喝了幾杯，太奶奶就想扶他到樓上睡覺，但他倔脾氣上來，死活不肯移步，就在靠牆的椅子上迷迷糊糊打起盹來。

突然之間，太爺爺站了起來，抖動著眼皮，用手指著賓客們大聲說：“你們這些王八殼子，家裏藏著這麽多糧食也不分點給我們。”大家被一舉動嚇了一跳，都安靜了下來，太爺爺隨即用手指指向自己，說道：“你個老小兒，當年燒不死我，如今還養了這麽多貓，還讓不讓我們活了，我讓你喜事變喪事。”說完，哈哈大笑起來，掀桌摔碗，每個想向前勸說的人都被他指著鼻子罵回，說得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最後在爺爺和兩個伯伯的共同幫助下才製服了太爺爺。

幾個人把他架到了房間，太爺爺躺上床後，不怎麽動彈了，讓太奶奶在旁照顧，自己下樓去收拾殘局，剛一準備離開，太爺爺拉住爺爺的手說道：“老三啊，看來是那幾隻灰老仙過來報仇了，我不想連累你們啊。”

“不會的，你別多想了，好好休息。”爺爺安慰他幾句，心中感到這件事小不了。

太爺爺讓爺爺過來，似乎有幾句悄悄話要說，爺爺把耳朵貼在他的嘴上，看他動了幾下嘴唇就再也沒動靜了。

太爺爺走後，一家人忙著操辦喪事，按習俗要在家裏放上三天才能出殯，大廳就規置出來放遺體，請和尚念經不在話下，由於走得突然，兩個伯伯都忙於墓地的事情，早出晚歸，而太奶奶傷心過度，在**躺著，由奶奶照顧，家裏隻有爺爺日夜守候，生意當然也暫時歇業了。

出殯前一晚，輪到爺爺守靈，就在遺體旁邊擺了兩個長條凳子，睡覺休息，迷迷糊糊聽見有腳步聲，但又不像是人，因為聲音很輕，“嘀……嗒……嘀……嗒……”

這兩天的身心疲憊，以無力再操心子虛烏有的事，雖然聽太爺爺說起過當年的事，但細節始終不肯過多談論，隻說耗子偷吃蛋糕，燒死了幾隻並錯手燒著了屋子。

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爺爺也不例外，他微微睜開眼睛，透過靈前的蠟燭，搜尋著發出聲音的地方。爺爺的位置很好，整個大廳都一覽無餘。隻見一隻碩大的紅皮老鼠學著人走路的模樣，大搖大擺地走到靈前，開始吃桌上的供品，一邊吃還一邊吧唧嘴：“不錯，不錯。”視若無人之境。爺爺心裏嘀咕，難道這就是太爺爺以前所說的灰老仙，都這麽多年了，真是成精了。雖說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作為一個普通人，說不害怕那是虛的，畢竟都是肉做，民間的幽野之說也夠讓人汗毛直立了，但爺爺依舊不動聲色，緊握淌汗的說手，看它下一步有什麽動作。那隻紅皮老鼠吃完之後，兩隻前爪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好像還不滿意，東張西望，在找著什麽東西。“嘻嘻。”它怪笑一聲，摸了摸細長的胡子，走到太爺爺遺體跟前，縱身一躍，跳到頭邊上，竟然用手開始掀蒙在頭上的白布。

這時，爺爺再也無法忍受了，跳將起來，隨手拿起供桌上的蠟燭比劃著趕走它，也可能這隻灰老仙吃飽喝足邁不開步，或是學人學慣了，竟然蹣跚著小跑起來，那能快得了多少。爺爺把手中的蠟燭丟了過去，正好砸在它的身上，火立即就燒了起來。這隻灰老仙疼得吱吱亂叫，到處瞎竄，向門外逃去，爺爺立馬追了上去，隻見它跳入水井就不知所蹤了。等爺爺回來後，大驚失色，不知什麽時候整個大廳都有火頭在冒。剛巧大伯從樓上走了下來，看見著火了，連忙和爺爺先把太爺爺的遺體抬到院子，繼而叫醒全家趕去打水滅火，雖然火勢很快就被撲滅了，但是大家還是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