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旅途
又是一場暴雨，豆大的雨點砸在長途客車的窗上，發出“咚咚“的聲音，吵醒了正在睡覺的阿丘。他睜開眼睛，看向窗外，路上飛馳的車輛呼嘯而過，車內的旅客也開始躁動。
阿丘剛剛大學畢業，四年前，拖著承重的行李來到陌生的城市，四年後，懷著忐忑的心情返回家鄉。他摸了摸口袋裏的車票，好像在嘲笑自己這些年除了年齡的增長，什麽都沒剩下。阿丘坐在最後的位置，他從小就孤僻，不愛與人交談，好像這個世界發生著什麽都和自己無關。
這趟跨省長途，晚上都得在車上過夜。很快，車開到了中途休息站，時間已過六點，旅客陸續都下了車，準備去吃飯。阿丘到了餐廳，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嘈雜的聲音掩蓋了外麵的雨聲，透過餐廳的落地窗隻有路燈和車燈隱約能看見。他對這裏的飯菜很不適應，巴拉兩口就放下了，看著坐在對麵的司機慢悠悠吸著煙，他準備去外麵走走，呼吸下新鮮空氣。
約莫過了十分鍾，司機和他擦肩而過，走向汽車，阿丘跟了過去，上了車，坐在老位置，等待其他旅客的到來。等人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阿丘在等待中眯起了眼。
不知不覺，八點了，車內黑燦燦，一片寧靜，“司機，司機……”借著手機的燈光，阿丘走向車頭，“咦，一個人都沒有，不會坐錯車了吧？”敲了敲緊閉的車門，抬眼望去，車外一片漆黑，正在阿丘不知所措時，車竟然動了，以緩慢的速度前行。
阿丘慌了，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了自己，他趕忙去找安全錘，打算敲破玻璃，可到處都沒有。
“救命啊，救命啊！”阿丘敲打著車門，聲嘶力竭地喊著。突然，車停了，車門也開了。阿丘走下車，雨已經停了，這時，一個聲音從不遠處飄來：“快……過……來……啊……”
阿丘直勾勾盯著這個聲音的方向，身體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一步兩步……
“哎呀！”阿丘猛然驚醒，自己已跌落下路沿，還好緊緊抓住了突出的石塊，身後是一條湍急的河流，他的腳已經可以沾到河麵了。阿丘努力向上爬，當雙手快要勾到路麵的時候，左腳被一隻伸出河麵的手牢牢抓住。他回頭看了一眼，一個被河水浸泡地虛腫的臉，披散著長發，正呲著牙咯咯大笑，眼看著就要摸到腿了。阿丘也顧不上害怕，兩隻手緊緊抓住石塊，右腳狠狠踹這隻怪手，“噔噔噔……噔噔噔……”那隻手似乎有放鬆的態勢，可是依然抓著。阿丘全身都顫抖起來，兩隻腳不停地撲騰，那隻手終於放棄了，全身一使勁，竄上了路麵，阿丘覺得重獲新生，躺在路上大口地喘氣。
“嘀嘀……嘀嘀……”一輛大客車從後方飛馳著就過來了，大燈照得阿丘張不開眼，眼看就要到跟前了，阿丘想站起來，可是太晚了，車壓過了阿丘……
“哇！”阿丘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叫吵醒了大多數的旅客，司機回頭大罵：“大半夜的，叫什麽叫，有病。”
“我，我做了個噩夢。”阿丘不好意思地向周圍的人道著歉，襯衣已經被汗水濕透。
“好險，原來是個夢。”阿丘坐下來，拿出包裏的水瓶大口喝著。
“哎呦！噝……”腳踝處一陣陣酸痛，卷起褲管，捏了捏，火辣辣地感覺。阿丘拿起手機照了照，腳踝上明顯顯印著一個手印，他連忙用手捂住嘴巴，不讓叫聲發出來。接連的驚嚇使阿丘沒有了睡意，直到天亮。
回家後，阿丘看遍了市裏的大醫院，酸痛倒是沒了，可手印一直都在。自從那以後，阿丘再也不敢靠近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