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演場戲玩
暮傾雲頓時委屈萬分,撅著嘴,長期的壓抑立即爆發而發,劈頭蓋臉地一陣揮動雙臂,小巴掌啪啪地拍打著夏侯子曦,長久憋在心裏的埋怨話也緊跟著從小嘴溢出,“都是你害的,把我獨自留在皇宮,害得妹妹死了,害我在死牢裏住了三個月,還害我服了十日軟筋散……都是你害的……”
夏侯子曦沒躲閃,眉頭都也皺,硬生生地受著。
她飽經滄桑後,那雙如琉璃的閃亮大眼愈加迷人,三分魅惑,四分淒迷,剩下的皆是海洋般的深情。
要的就是她的發泄,心裏一直都記得,她是個性格率真而調皮的小人兒,“是我害苦了你!”
這句充滿了內疚的話讓她頓時停住了無休止的拍打,抬眸時,大眼乍紅,仰頭望著銀發散亂的他,心碎了。
她年輕不經事,在那場陰謀下,受傷累累,遍體鱗傷,而他又何嚐不是,曆盡滄桑,曾經的玉麵如玉君子心傷了個透,一頭若墨緞黑發短短的幾月變成了一頭銀絲。
這一霎那,光陰似已靜止。
她慢慢地抬起小手,向他的易了容的臉上抹去。
夏侯子曦的真容在她輕揉下,片刻後恢複。
他長著極其少見而好看的一張臉,一襲白衣輝映得風姿天下無人能比,風雅得極致,風度卓然,城府而不陰險,衣間有清冷的墨香,而現在的銀發更是給他平添了些冷冽與剛毅。
她心中的萬千言語猝然化為幾聲輕微的抽泣聲,滿腔的怨氣泄了,徑自就撲入他溫暖的寬懷中。
淡淡的墨香味再次包裹著她。讓她更是久久地低聲抽泣。
他高大的身軀顫抖,含著淚水,手掌輕柔地拍著她的後背,“我錯了!從今後。不管什麽處境,我都帶著你,哪怕是死,我們也要在一起!”
“嗚嗚……”
她倒完了苦水。整個人癱軟無力,越發地依靠著他,一個恍惚,他熱似火的唇就在她的臉頰深深地烙下一吻,“丫頭!別在離開我!”
暮傾雲抬眸,淚如雨下,一臉的愁苦,“可我的臉……”
他捧起她的小臉,認真的凝望。雖有了瑕疵。也觸目驚心。可在他心中,她永遠是那麽唯美如仙,不曾染上過一點凡氣。“愛過才知心痛,離別才知情深!雲兒!心心相印。相何糾結於表麵上的一些現象,你在我的心中,永遠完美!”
她垂下頭,兩隻手顫抖地試著攬環向他寬厚的腰間,從嗓間迸出早想喚出的心聲,“曦!”
“雲兒一直這樣乖多好!”他寬慰地笑著,輕柔地擼著她的青絲向下,話帶著濃鬱的愁悵。
說不盡相思離別話的兩人終於冰釋前嫌,默默無語地就這樣在廣闊的夜空下一直相依相擁。
久別重逢,沉默亦是一種幸福,相依相偎,對方的一絲些許熱度,也將化為無窮無盡的溫暖,而那些到了嘴邊的悄悄話怎麽能表達出攜手一生,至死不渝的生死之戀。
耳畔剛清靜了一會兒,就聽得一聲刺耳的怒吼響起,“妹妹!他可是害你全家被斬首的罪魁禍首,你怎麽可以這樣?”
一語驚醒夢中人。
暮傾雲愕然地瞪大了眼眸,目光心虛地暗瞥了眼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的柳二蛋,暗罵自己怎麽忘了原身家的仇恨。
看來,還得演場戲玩玩!
她疾如風地一把推開夏侯子曦,快速地蒙上雪紗,彈跳到了溪水的對岸,冷冷地向夏侯子曦道:“陸家滿門被斬一事你有何話說?”
殘風臉色驟變,翻身。下馬,屈膝跪在草地上,沉痛地拱手道:“王妃!卑職來替王爺說。”
夏侯子曦悵然一歎,伸手阻止了殘風說話,凝神望向看不清是何表情的暮傾雲,難過地道:“這事,本王一直想向你說個清楚,但我們,在王府一直相鬥相殘,後相守時間甚短,故而久沒有機會道明。”
他仰頭看向天空偏西的那輪皓月,沉在心底的往事漸而映入眼中。
陸尚書陸伯通確與他關係十分好,世人皆知,堪稱是他的左膀,朝中更是謠言四起,而生性耿直的陸伯通不但不懂為官之道,還不知避嫌,讓處於風口浪尖的他處境一度芨芨危險。
那日,他憂心憂慮地把剛得到夏侯一落要除掉陸伯通的消息向黑虎莫無言幾人一說,幾人當即心頭大震,若是陸伯通被下了大獄,很難說會有夏侯子曦與之營黨結私,意欲謀反的罪名落實。
他們便瞞著夏侯子曦悄悄計劃,首先想到了奸臣王薈,又想到了陸伯通書房裏藏著一本前朝遺留下來的書,便順水推舟,巧妙地把這事透露給了王薈。
那書並不是什麽反書,確切地說,應是一位才高八鬥的前朝學士日常手記,但一個新朝代的誕生,就不能容許上一個朝代的官員這些東西存在,可陸伯通博學多才,偏喜愛這本無意得來的手記,便偷偷地藏了起來。
此事說起來不大,大不過與夏侯子曦營私結黨,意欲謀反之罪,最多就是削去官職,遣返回鄉,不料想,心中大喜的夏侯一落卻小題大做,揮狼毫玉筆當即宣判滿門斬首。
殘風聲淚俱下,“王妃!一切來得太快,而後無法補救,再接著,就迎來了王妃到府。”
夏侯子曦一個縱身,點足落到暮傾雲麵前,傷痛與內疚讓他臉色蒼白。
他拉過她的手緊緊握著,“雲兒!不管怎麽樣,他們也是為了保全本王!一切都是本王的錯!”
“休要狡辯,明明是你指使人幹的,還說得如此好聽!”柳二蛋足尖一點,落到暮傾雲身邊,氣焰囂張地又向她道:“妹妹!你不可受他迷惑。”
暮傾雲像經過深思熟慮,慢慢地脫開夏侯子曦的大手,緩緩地向後退了兩步,心知若是不怪他定說不過去,硬擠出兩顆眼淚,毅然地翻身上馬,“此事雖你不知道,卻是因為你!”
“丫頭!前方便是南明郡,即便是分手,也吃一頓分手話!”夏侯子曦一急,伸手連忙喊道。
暮傾雲脖子往前伸了伸,乖乖!曆來巧舌如簧的這位王爺口不擇言,沒有別的借口,連分手飯也說出來了,要不要再擺上酒席,如大婚一樣,熱鬧熱鬧。
她忍住笑,思慮會兒,戲也要演得逼真,便蹙著眉道:“摘星樓上定終身,也罷,我們就在那兒好合好散!”
殘風聞言,喜極而泣,激動萬分地再次拱手,“王妃!卑職代黑虎、莫無言幾人謝王妃大恩!”
“妹妹!跟他扯這些幹什麽?不殺他亦是大恩了,還吃什麽飯?”情形急轉而下,柳二蛋意想不到暮傾雲會這般,但雖說仍是氣粗得緊,可心裏總算有了些安慰。
夏侯子曦看了眼柳二蛋,心中始終感激他在皇宮救出暮傾雲,並沒回話。
劉莞抹了抹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兒,“路途遙遠,還得同行,這樣也好,到了城鎮,終得大吃大喝一頓,就這樣吧!”
見夏侯子曦沒有馬匹,劉莞等三人皆向他讓出馬匹,可他全推了。
柳二蛋眼見無法,又不甘心他又與暮傾雲合乘一匹馬,無奈之下,隻得躍下馬來,也沒征得暮傾雲同意,就縱身與她合騎一匹。
暮傾雲抿了抿唇躍下馬,嘴裏道:“哥!山路崎嶇,步行與騎馬速度差不多,我步行就好!”
這怎麽行?幾人同時瞪大了眼眸。
小小的騎馬一事本不值一提,何於這般大費周章。
柳二蛋一張臉漲得黑紅,迅速躍下馬,知道剛才的舉動唐突了,嘴裏低聲道:“那就全下馬吧!”
劉莞看看柳二蛋,又看看一臉堅持的夏侯子曦,心裏頓時明白他定是故意而為之,嘴裏打著掩護,“王爺王妃!你們倆還是合乘一匹吧!分手飯未吃,還是一家人!”
“劉莞!你找死是不是?”柳二蛋瞬間怒吼劉莞一聲,又祈求地望向暮傾雲。
暮傾雲並不看他,也不言語,就當沒聽見,自顧自地提著裙裾向小溪走去。
夏侯子曦微微一笑,知道火候已到,躍上暮傾雲的白馬,在柳二蛋欲奪眶而出的眼眸中極有耐心地伸手向她,也是不言語。
“王妃!山中多有毒蛇,還是上馬吧!”殘風牽著馬在後小心地勸道。
夏侯子曦恰到好處地小聲說:“雲兒!為了早點到達南明郡,還是上馬!”
暮傾雲扭頭望了望幾人,佯裝著很為難的樣,在夏侯子曦殷切的眸光中慢慢地踩上馬蹬。
身後便傳來柳二蛋惱羞成怒的掌擊大樹聲音。
她的小臉刹時就燦如紅霞,淚水盈動的同時,感到此事做得一點也不光明磊落。
“尊主!人家是夫妻,俗話說得好,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何必呢!”劉莞輕輕地相勸聲也傳出。
誰也沒看到夏侯子曦的眼底劃過一抹了然的流光,也沒人看見暮傾雲隱藏在眼中的那抹欣喜,與她滾落一點點打濕了x前衣襟的淚水。
“雲兒!一直這樣多好!”好聽感歎的聲音在暮傾雲的身後驀地傳來,她的頭愈加地低垂,潮濕的大眼中悄悄地閃過一道得意的流光。
她不光騙過了他,還騙過了身後的幾人,怎能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