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舅第哥

光線不好,前行的迅速非常慢。

身後溫暖的氣息緊貼著身子,清冷的墨香味又濃鬱地包裹著暮傾雲,她在不知不覺中倦了,眼瞼不時合一下。

夏侯子曦一路沒有說話,隻是收縮了雙臂,穩住顛簸。

她臉上洋溢著許久不見的幸福之色,終於慢慢地閉上眼瞼,安心地沉沉睡去。

直到一乍驚雷憑空響起,這才驚慌地睜開眼來,沒思索,就脫口而出,“到什麽地方了?”

“距離南明郡還遠!”夏侯子曦輕微垂首,眼瞼下的她如一隻才從大夢中突驚醒的小鳥。

暮傾雲環目四顧,發現已經走出了密。林,而且此時天已大亮,但仍在連綿的山中,隻是樹木稀少,空曠而荒涼,腳下更是一片黃土地,比起那枝繁葉茂的林中另有一番蕭瑟之味。

一道閃電恰好從頭d掠過,接著便是鬥大的雨點驟落。

真是夏天的暴雨,說來就來,想都想不到。

她秀眉一擰,輕聲道:“找處山洞躲躲雨吧!”

話音剛落,稀稀拉拉的枝葉簌動,已經不知何時竄到前方的殘風打馬加轉,

他拱手向夏侯子曦道:“王爺!前方正好有一處山洞。”

“那就進洞避避雨!”夏侯子曦擼了把臉上的雨水,手臂高抬,給暮傾雲擋住些灑落的大雨,吆喝著馬快些前行。

黃泥地打濕很滑,而那洞在上方,又是個小斜坡,白馬又倦又乏,負重前行十分艱難。

夏侯子曦便攜了她下馬。飛襲向可見的山洞。

雖是夏天,可這洞內卻又陰又冷。

暮傾雲警惕地環看著山洞,洞內光線不好,但洞窄小,一眼就能看清,覺得很安全,就不停地抖動著衣裙上的雨水。

夏侯子曦擼了兩下銀發上的雨滴。心疼地脫了外袍給暮傾雲披上。

她眼中隱有一抹淚光,男人的這關心,這體貼,久違了。

冰冷的雪山雖有幾人相伴,相處也融洽,可她每到深夜,就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所有的人都隻知道她恨夏侯子曦,決然地沒有與他回南疆。卻不知道她心底一直有他,從未恨過他,在夢裏不知多少回夢到他到雪山接她。

她的心微微地顫抖,無聲地把那外袍重給他披到身上。

他一把緊緊抓住她蒼白冰冷的小手,“丫頭!你身體單薄,又剛睡醒。容易著涼!”

“不用!我身體很好,不是嬌嬌小姐!”暮傾雲垂首,愈加感動得淚水盈眶。

說話間。幾人相繼牽著馬匹進來,兩道讓人生冷的寒光閃來,柳二蛋那恨意重重的眸光又幽冷地射向夏侯子曦。

夏侯子曦幹咳一聲,向對麵的柳二蛋盈起笑臉,聲音柔和親切,“柳兄!你既然是雲兒認的兄長,本王也應尊你為一聲兄長。”

這可是位萬民敬仰的王爺,不想竟能為暮傾雲放下架子,與聲名狼藉的幽冥派尊主柳二蛋稱兄道弟。

柳二蛋一愣,有些意想不到夏侯子曦如此說。在眾人驚愕的眸光中焦躁地甩著手走向洞的深處,好似很糾結彷徨,嘴裏發出低沉的咆哮怒吼。“別與我拉關係,我不吃這套。”

他雖仍還凶悍,但總算還是看出來了,這位王爺深得人心,受人敬仰,而自稱也改了。

夏侯子曦無奈地自嘲一笑,也就再送上樓梯,轉身道:“柳兄真是風趣!”

暮傾雲知粗人柳二蛋一直不懂她,但他確實對她不錯,上雪山後,不光未下山尋過柳一亭,也時常指點她走捷徑修習內功,可實在不忍夏侯子曦在小心地陪笑臉,輕輕地斥道:“哥!你話怎這麽多?”

柳二蛋扭頭惡劣地瞥了眼暮傾雲,一段路走來,他亦是已懂她心意,“你啊!怎麽說你好!”

“尊主!瞧你衣服都濕了,小人馬上燒堆火,給尊主烤烤衣服!”肖義心思敏銳,馬上就識出柳二蛋心有所轉變,哈笑著上前靠近冷臉的他,第一次在他麵前自稱小人。

柳二蛋在心情消極之下,伸手猛拍了下彎腰拾著散枝的肖義頭部,惡語又出,“去你的,見風使舵!本尊可不是皇親國戚。”

肖義挨了一記,嘴也不饒人,笑道:“嘿嘿!王妃若與王爺回轉南疆,你就是光明正大的大舅哥了,不是皇親國戚是什麽?”

這事一提,好似又重傷了柳二蛋。

他立馬飛起一腳踢在肖義的臀部上,嘴裏大罵,“去你娘的,本尊才不稀罕當什麽大舅哥!”

肖義跳開兩步,揉搓著生疼的部位,還是不生氣,又道:“那就看王妃的啦!”

此話不假,柳二蛋w靡不振地蹲在地上,負氣地不在說話。

洞內安靜了,隻聞洞外的雨聲淋淋。

夏侯子曦試著伸手搭向暮傾雲的小香肩。

她環抱著雙臂,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如一尊石化的女神雕塑,而心裏直希望柳二蛋能漸漸看得慣。

火光點亮了昏暗的山洞,他與她就這樣一直靜靜地佇立在洞口。

柳二蛋不時瞅上一眼屹立在洞前的白衣男女,臉色沒之前那麽緊繃冰冷,好似突然異想天開,向坐著發呆的劉莞道:“肚子餓得咕咕叫,劉兄弟!有沒有饅頭?”

今日欣喜太多,一向以武功高強而高人一等的柳二蛋竟然喚劉莞為劉兄弟,太出乎人預料了。

劉莞頓時欣喜若狂,忙跑到馬前,伸手向搭在馬鞍上的包袱掏去,嘴裏愧疚地道:“瞧我糊塗了,包裏不是還有兩個饅頭嗎?”

此話惹得已是看見一線曙光的幾人一陣哄堂大笑,心知肚明,暗中竊喜。

一個烤得黃澄澄的饅頭從後遞上來,靜謐的洞內也響起了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暮傾雲躊躇著沒接,夏侯子曦接過,卻把那饅頭向暮傾雲手裏放去,眸子如三月暖陽,“丫頭!你吃點。”

暮傾雲瞧著那饅頭,確實饑腸轆轆,可誰都肚子餓了,而且當務之急是柳二蛋,是大家的和睦相處。

她舔了舔唇,移開目光,小聲地提醒,“給我哥吧!”

夏侯子曦雖知她心意,卻固執地把饅頭一分為兩,硬塞了一半在她手中,轉身向正獨啃著饅頭的柳二蛋走去。

柳二蛋看似專心地吃饅頭,可那帶著野性的幽眸卻看清了前方兩人的舉動。

他見夏侯子曦緩步走來,別開頭,硬佯裝著沒看見。

夏侯子曦依舊保持著風度翩翩的笑容,彎腰把那饅頭向柳二蛋遞去,又誇張地勾了勾唇角以示好。

俠骨柔情,誰能沒有。

劉莞瞠目結舌地看著,轉瞬心神領會,接著那饅頭,硬塞到了柳二蛋的手中,“大舅哥!你真是有福氣!”

柳二蛋愣了愣,又把那饅頭遞給劉莞,嘴裏低聲嘀咕,“若我全吃了,妹妹一定不高興。”

“哥!你說什麽?”暮傾雲回轉身來,t直的鼻梁在臉側投下柔和的陰影,眉頭一擰,一臉的責怪之色。

柳二蛋焦急地站起來分辯,“我是真心話,他若不吃,你也不會吃!”

“是啊是啊!王爺!你若不吃,王妃也不吃。”劉莞又把饅頭向夏侯子曦呈上。

夏侯子曦並不接,隻是陽光般地笑著,“前方應還有兩天的路,而這雨一時也停不下來,這樣吧!我與雲兒吃一半,你們幾人也餓了,就分著那一半吃吧!”

早聞碩和王愛民如子,體恤下屬,與兵士同甘共苦,劉莞與肖義一陣地心潮澎湃,與殘風當即單膝跪於地,異口同聲地拱手道:“多謝王爺!”

柳二蛋怪模怪樣地掃視著眾人,瞬息,自覺地把手中的饅頭一分為二,給了肖義一半,“你們都這樣了,本尊也不能吃獨食!”

“哈哈……國舅!你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嘛!”肖義起身接過,稱呼又改了。

南**立,形如一個小國,稱為國舅也不為過,而大家都知道,這不過是肖義巴結討好粗人柳二蛋的稱呼,彼此默契,未覺得刺耳,倒還覺得平添了幾分和。諧,皆大笑著附合。

隻是這片刻的安寧與溫馨,還來不及停留觀賞,已是白駒過隙。

突兩聲哀鳴從大雨中激**傳來,剛放鬆下來的眾人神色一凝,全都屏住呼吸靜默側耳聆聽。

暮傾雲第一個反應過來,一個箭步掠出洞去,冒雨抬頭,微眯著一雙大眼在雨朦朦的空中尋找心中預想到的雪鷹。

傾盆大雨中,兩隻雪鷹低空盤旋,哀鳴不斷,而一隻明顯身形搖搖欲墜,左翅膀無力地扇動。

暮傾雲揮動著手,焦急地大聲呼喊,“鷹兒!”

兩隻雪鷹刹時停止了鳴叫,一隻一個俯衝,敏捷地落到就近的一塊岩石上,而另一隻身體如失去平衡,一個倒栽,向地下墜。落。

她的心一慌,足尖點地,伸手接住那隻雪鷹。

雪鷹緩緩地眨了下眼瞼,翅膀越發地散搭著。

暮傾雲赫然發現懷中的雪鷹翅膀中了一顆小小的鐵彈,那鐵彈極小,如不是翅膀散著,根本看不出來。

雪鷹體積龐大,怎麽的也有二三十斤重,這小小的鐵彈隻是擊中翅膀,按說不會引響它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