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埋藏心底
夏侯子曦的笑意濃鬱,好似懂了暮傾雲心頭的苦痛。
他起身走到屏風前,慢慢地脫著衣袍,“有沒有那圖紙都無所謂。你夫君一定要拿下東夷。以後,你不必操心了,好好養身體!”
暮傾雲一焦急,什麽都忘了,衝著他背影道:“可若不快速拿下東夷,你將麵臨兩麵夾擊。到時,後果難料。”
“即使如願火速拿下東夷,揮兵南上,但麵對幾百萬大軍,也是後果難料,所以,不必把此事看得這樣重。我意不在中原,而是在東夷。你忘了,我們曾說過,大不了,孤島了卻殘生。”夏侯子曦對這麽大的事依舊是波瀾不驚,就如在與她嘮鬧著家常。
暮傾雲眼瞼覆下,淡淡的憂愁籠罩著她,心中記得先皇的遺旨,夏侯子曦才是夏侯國真正的君王。
“滅了東夷!我的失敗卻換來夏侯國幾百年百姓的安康。值了!”
她眸中流轉的亦是憂慮,悵然一歎,他這般淩雲大度,可他那位皇上兄長卻不會如此想,心裏隻盼著快些滅了他,以絕後患。
“怎麽啦?”他察覺她好久都不說話,因而轉過身來,再度深情地凝望,“丫頭!你後悔了?”
她抿了抿唇,迎上一個笑臉,“沒呢!隻是天下沒幾人懂你!”
“你懂我就行!我不在乎別人怎麽看!”
她在遺憾的同時,於太妃所提之事猶豫來猶豫去,決定還是從側麵向他提一提尹蘭的事,“曦!你知道,我曾失去一個孩子,恐身體不行了。為了子嗣,也許,你應該立個側妃。”
他一凝,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頓時冷了下來。眸光化為兩把利劍嗖地一聲刺向她心房。
男人的反應太過強烈,令她一時間愣住了。
時間在這瞬間停止了,萬籟無聲。
他的臥蠶眼接著微微眯起,挾著一股冷風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一改往日溫和的態度,冰冷地道:“雲兒!當日在朝堂之上,本王顧慮著一幹好友與你的安危,勉強答應皇妹的婚事,後被北雁王送出京城後,特意寫了本奏折,婉言要皇上收回成命。於這事,我都沒有答應,如今,你提這事。是有意的,還是另有打算?”
原來,朝堂上,他弄不清楚暮傾雲是怎麽了,可有一點心裏很清楚。如是當場拒婚,不光他要麵臨預想不到的後果,還會連累東方家與夏侯決然,隻得使了個緩兵之計。
東部一戰,讓他們三人的感情更是深厚,他們決不會袖手旁觀。
往事如水覆來,暮傾雲傾刻間就淹沒其中。
那傷痛隻有她自己知道。也知道他所說不假。
她連眨眼都慢,好像經過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戰戰兢兢地凝視著他,“我……我錯了嗎?”
“你說呢?”他一邊反問,一邊撂了內襯雪袍坐下,腰t得直直的。渾身泛出一股子冷氣。
“我……我不提這事了,好嗎?”暮傾雲渾身冷冰冰的,好似又看到了初進王府時曾帶著一縷邪氣的他,她輕抽幾下鼻腔,軟了下來。終知道這是她在他心裏太重的原因。
輕輕的抽泣聲讓他一陣地血熱,臉色都好了不少,懷揣著一抹愧疚回過身來,溫柔地撫著她如墨緞的青絲,柔聲道:“好啦!我剛才太過激動,嚇著你了吧?”
她便愈加地感到委屈,若不是太妃那般苦苦相逼,打死她都不會向他提這事,可他很是幹脆,一口拒絕了,但她怎麽回太妃的話,實言相告嗎?還是從此不去見太妃?但太妃會善罷幹休嗎?她真的會向他的大臣們透露、她曾是香妃的身份嗎?
他那隻屬於她的聲線都帶著一縷柔美,魅惑得媚入骨去,“誰讓你提的這事?”
麵對他經過包裝的疑惑質問,她隱下了一切,隻巧言說今天驀然多愁善感起來,想試試他對她的心。
他好似相信了,指頭彎起,輕輕地括了括她t直的鼻梁,“你這鬼丫頭!如個孩子一般,累得不輕,竟然還能想出這餿主意來!”
她嫣然一笑,知道冰釋前嫌,他不再怪她,就轉移了話題,從枕下抽出那兩張折疊好的圖紙來遞到他麵前,“那圖紙你也看過,我重新畫出了兩張,你看一下對不對?”
說實話,頭兩張圖紙她記得很清楚,可鑒於是考驗青碧,故而特意畫錯了幾處,數字也故意標錯了。
夏侯子曦接過,認真地看了起來,轉瞬指著圖紙被糾正的地方心疼地道:“這數字這麽精確,你一定費了不少心血吧?”
暮傾雲疑惑重重地接過圖紙,那改過的地方很顯眼,一眼就能看出,而她故意錯的地方儼然已經被青碧糾正了。
“這不是雲兒改的,是青碧!”
“青碧?”夏侯子曦如剛才的反應一樣強烈,一時愣愣地望著滿眼疑雲的她。
“是青碧!”她再一次重申,好似怕他沒聽清楚。
“可今日在工廠調查下來,有一個工人曾看見青碧下午鬼鬼祟祟地進。入了工廠,還問主管在哪兒,工人便指了工作間的方向,可問下王統來,王統說沒見過青碧。”
她連忙向他道:“青碧說,她在去工廠的路上被人襲擊了,而且進廠的腰牌也被偷了。”
他一時陷入了沉思之中,在殿內走了兩個來回,扭頭望著她道:“黑虎在我進來之前,已經把青碧帶走了。”
她當即大駭,坐了起來,“雲兒相信此事不是青碧幹的。”
“如果不是她,那肯定是有意栽贓。問主管在哪兒,意在打聽工作間。”他眉峰一擰,沉思會兒,冷凝的神情漸漸舒展,“也許,青碧進了地牢,正好可以讓那人放鬆警惕。將計就計。
“你說得對!得把這消息傳出去!”她如一把剛燃燒起來的大火被水澆滅,瞬息就沒有了那股衝動,“可是這太委屈青碧!”
“我明日會給黑虎打招呼,讓他適可而止!”他點了點頭,負手向軟c榻走去,湊近她,眨了下眼瞼,叮囑道:“以後,再不準你開那樣的玩笑。”
“我……不會了!”她垂下頭,在這瞬間又憶起了太妃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也想起了要人命的話來,終還是不放心,仰起那張布滿了愁緒的小臉,“曦!我曾是香妃,你在乎這件事嗎?”
他吐出一口長氣,好似憋了很久,卻緘口不言。
她頓時心潮起伏,明白這話不該問,也問得很傻。
愛一個人,越是愛到骨子裏,就越不能接受這種事情,而他的種種表現,亦是大度中的大度了。
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因而把這事埋藏在了心底。
她現在倒不需要他不在乎。若是他不在乎的話,那他就不再愛她。
“流螢的夜,仿似星辰天,卷走我的情結;一生的路,願蕭聲中傾付,我隻為你而停歇。”
“今生,我隻為你綰發!”
這句第一次給她綰發時表達愛意的話,頓時讓她那顆劇痛的心嗖地一聲飛向天際、化為無數流螢,長久憋住的情感如開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霍地坐了起來,猛然撲到他的懷中,小聲地哭泣。
“剛才那話……真的沒有人向你提過嗎?”他久久地撫著她及腰的青絲,再次嗬哄著問。
“這一生,誰能左右雲兒!”她閉上眼,仍舊說著謊話。
“這一生,你可要陪我殺盡天下戰場!”他寬慰地笑了笑,繼續著手上輕柔的動作。
“雲兒說過的話不會更改!”她的心碎了一地,任淚水歡快地滑落,隻想哭這一次。
淚水濕透了他的前襟,他詫異地捧起她精致如畫的小臉,望著她淚水洗過的清澈大眼睛,淡淡愁意蘊藏在眼眸中,“丫頭!你為何哭了?”
“雲兒是高興!”她咧了咧小嘴,盡量讓那雙大眼放出異彩。
“傻丫頭!高興也要哭!”他的吻輕輕地在她額頭烙下,接著脫了靴子上榻,把她如個孩子一般摟在懷中,不厭其煩地愛憐撫著她的臉蛋,“丫頭!你說我們的孩子該叫什麽名?”
她在他溫柔的撫。摸下心緒漸漸平靜,一切煩惱憂愁一掃而光,暗自打定主意,兵來將當,水來土掩!她是百折不撓的小魔女,不是哭哭啼啼博取人同情的林黛玉,若有所思地道:“鳳凰酒!女孩就叫鳳凰!男孩子你取吧!”
他的手驀然停止了,好似正配合著大腦的運作,當手的撫動開始時,又道:“男孩就叫夏侯軒轅吧!”
她當即豎起大拇指,大聲地讚道:“嗯!這名好!”
他冷不丁覆上她,大動作地拉扯著她的衣領,“小丫頭!看本王不收拾你。剛才差點沒被你氣死!”
殿內便響起了她帶著笑意的連連求饒聲,直驚了住在隔壁小屋的玉兒。
玉兒爬了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細聽。
躺著沒。入睡的梅兒捂住嘴咕咕一笑,“玉兒!主子與王爺曆來愛打鬧,你還不習慣這響聲嗎?”
玉兒並不理,隻管聽著那動靜,片刻後,好似安了心,美美地笑著走到小c邊,一本正經地道:“不是打鬧!是王爺與主子在遊龍戲鳳!”
“你呀!臉厚了!”梅兒忍住笑,呼地一聲扯上被子蒙住臉,不再理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