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無人能阻止
時間便在莫無言心驚膽戰中黯然流逝。
他一直緊張地替暮傾雲放著哨,生怕值守的護衛會突然到來,眼角餘光猛然見她步出殿門,便點足飛襲上前,問:“王妃!太妃怎麽樣了?”
暮傾雲負手望向天空,宛如沒聽到莫無言說的話。
由於她背光而站,又是夜裏,所以在青石台階下的莫無言始終看不清她是何表情,隻是憑著心中猜想,殿內發生了預想不到的事情。
他不甘心地又輕喚,“王妃!”
“嗬嗬!”暮傾雲麵上的雪紗微微飄動,她恍若從大夢中驚醒,一瞧莫無言那一臉的擔憂,馬上就湊到他耳畔低語,其間還忍不住發出兩聲低笑。
莫無言越聽臉色也難看。一時間錯愕地張著嘴。
他終於領教了什麽叫小魔女!後又悵然一歎,失魂落魄地與她一前一後向苑門走去。
兩個人不再不言不語,各是各的心情。就猶如兩縷幽魂,不安份地在王府的陰暗處飄忽。
“小秀!你走快些!這天都快亮了,到時這醒酒湯王爺隻能當作早點了。”
“小姐!這也不能怪奴。還不是按你的吩咐,要現做嗎?”
幽靜的小道一盞燈籠急劇移動,點亮了一小塊空間,淡淡的橘紅色光芒中,兩個腳步匆匆的女人映入眼瞼,卻在快速向前移動中,漸漸小去,枝葉遮掩。
輕風悠悠的一株大樹前,暮傾雲濃密的小扇子羽睫覆下,在心頭細品著剛才聽到的談話。
她驀然氣極一回首。差點與也陷入沉思中跟來的莫無言鼻端相碰。
莫無言深吸一口氣,驚悸地躍開兩步,閃了眼臉上有莫名怒氣的暮傾雲,也不知為何,竟有些心虛,結結巴巴地小聲道:“無言……不知道此事。”
她死死地咬著下唇,兩隻手在袖中緊捏。
女子深夜前去夫君寢殿。這是赤。裸。裸的勾。引。忍無可忍!
她不光被太妃徹底的激怒了。也被尹蘭的舉止點燃了心口那股久久壓抑的爐火,那火一下子騰飛起來,把她整個人湮滅,瘋狂地化為一個火球沸騰燃燒。
“王妃!尹蘭隻是去給王爺送湯。並不代表什麽。你可別多想。”莫無言第一次見她如此表情。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
她好似絲毫未聽到他的話。仍是沉浸於剛才聽到的話中。
“王……王妃!天已不早,我們……我們先回藥房……”莫無言在戰戰兢兢地又道。
時間仿佛停止了,萬籟無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暮傾雲驀然閃電般地轉身點足追去,嘴裏怒吼道:“去你奶奶的,竟敢不聽勸。勾。引小魔女的老公。找死!”
“王妃!你要三思!”莫無言眼神遏製不住地慌亂,急得伸出手,張大嘴巴,雖出聲,聲音卻很小。
他眼見那雪影在黑色中越來越小。便緊緊地追去。
氣憤交加的女人如一隻雪色鷹隼般在綠意盎然之間自如穿梭。嘩啦啦落地時,姿勢華麗愜意,身上的雪色輕紗如嫋嫋薄霧散開,令她看上去就似從雲端下來的仙子一般。
仙子美麗的雙眸一瞪麵前的兩個女子。對麵立即就有一聲尖叫與瓷器響先後劃破夜空,打破暗夜的沉寂。
兩個身穿輕紗雪裙的女人形成了緊張的僵持局麵。
化了個濃妝的尹蘭沒有往日的秀雅。誇張的黑眼線、紅唇瀲灩、白得刺目的臉龐猶如上了一層厚厚的瓷粉。在夜幕的籠罩下。就好似一具剛被化妝師整理過妝容的屍體。
她驚愕地捂住微微張開的嘴,而蒙著麵的暮傾雲一手自然環在腹前,一後環在後腰,傲然屹立,大眼裏溢出冷冷的譏意。
女子刻意而為的妝容就不用說了,過多過濃的修飾不但毀了她的清麗容顏、也毀了她與生俱來的氣質。不如略施粉黛,畫龍點睛。而那身與自己十分相似的對襟束腰的輕紗衣裙怎麽看都不順眼。便嘲諷地移開與之對接的眸光,“我記得你從來不穿白色!”
“人會變!”尹蘭慢慢地放下了手,表現得不再驚慌。
此地離雲錦苑已經不遠,她相信,剛才小秀發出的那聲驚天尖叫應該可以驚了雲錦苑中的人。
暮傾雲冷冷地嗤笑一聲,“我若要殺你。無人能阻止!”
她何嚐不知道這地兒亦是離雲錦苑很近,而雲錦苑曆來防守最嚴、護衛最多,但她的武功已經出神入化,與夏侯子曦相當,可以說就算他來。也拿她無法。
“我可以死。但隻怕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尹蘭低頭撥弄著尖尖的指甲,神情愈加地輕淡,每一個吐出來的字都很重。
暮傾雲第一次覺得尹蘭如此可怕,剛才的衝動沒有了,而尹蘭說得也對。
她小手一動,雖不能殺了尹蘭,可卻要她顏麵掃地。
寒玲瓏劍嗖地一聲彈出,好看的劍花飛舞,尹蘭那身白色衣裙在傾刻間化為了無數隻的小蝴蝶。
“啊~~!!”
隻著內衫的尹蘭發出一聲嘶叫,緊緊地環抱住心口,身子瑟瑟發抖。
寒冷的青鋒還架在脖間,冷冰冰的女子驕傲地蔑視著她。
“你這樣才勾。引得了他!”
“我沒有!”尹蘭一咬銀牙,還沒活夠呢,可不想被暮傾雲一氣之下抹了脖子。
“王妃!住手!”莫無言從後麵趕來,瞧著這一幕,他真的感到力不從心,整個人快崩潰了。
暮傾雲閃了眼莫無言,手上的青鋒有意地動了動,離尹蘭的頸部又近了些。
她賭著尹蘭不敢求死,又道:“我懷了他的孩子。就算他廢了我、就算……太妃不認我,也一輩子與我扯不清。”
“我隻是當他是哥哥。”尹蘭眼珠子一轉,再次重申。
暮傾雲冷哼一聲,明知尹蘭在說謊,卻也十分顧忌她是夏侯子曦好友托付的遺孤,小手嫻熟地挽動,收了青鋒。
尹蘭暗出舒出一口氣。打著哆嗦的小秀便把穿在身上的長背心脫了下來給她披上。
“我會再來。”耳聽著碎亂的腳步聲漸漸逼近。暮傾雲知道,護衛來了,夏侯子曦也來了。她便毅然轉身飛襲離開。
莫無言一扭頭,也不敢停留。挾著一股冷風跟隨。
女子委屈的傷心哭泣聲便隨即在空氣中波激而來。
暮傾雲回到藥房簡陋的臥室。室內為了不引起注意,所以,她與莫無言從到這兒就沒點過燈。
耳聰目明,也習慣了,雖看什麽都黑糊糊的,但那榻還是一目了然。
她懲治了尹蘭。但好似一點也不開心。慢慢地走到軟榻前。脫鞋側臥,卻無睡意,那手久久地m著微微顯懷的腹部。
“王妃!睡了嗎?”
屋門從外被輕輕地叩響,響起了莫無言焦急的聲音。
若大的杏子林裏隻有一個如平民家的四合院,而莫無言就住在她相隔一間屋子的房裏。他應該是才剛回來。
她知莫無言擔心。也實不想就剛才的事又被他提起,就搪塞地道:“我都睡了。有事明天再說。”
“那無言告退!”幾秒後,複傳來莫無言蘊含著無奈的話。
她唇角微微勾起,淺淺的笑意,便仰躺下。累得不行。也不想今晚的事了,閉上雙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被一股穿堂風吹來,冷意包裹著她,便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屋內的擺設清晰可見,原來,天已經不知覺中蒙蒙亮了。而一襲冰緞涼袍的男子背光玉立,看不清是何表情,隻是感覺有股嗖嗖的怒氣溢出。
她透過薄薄的紗帳,一時呆呆地凝望著他,沒有言語。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袍裾被風吹得微微飄動。
她驚愕地看著他前移。直到清晰地看見了他的表情。
那是一張因憤怒而氣得扭曲的臉龐,找不到往日的俊美,相反,如一尊煞神一樣猙獰。
寬大的袍袖一抬,那大手挾著一股風轉瞬到了她左臉部。卻及時停下,可她的心卻驚得一下狂跳到嗓子眼。
本是靜謐的屋內飄忽著隱形的濃鬱硝煙。她一動不動地斜睨著那隻高抬著的白如雪大巴掌。心裏真的不相信,他會抬手抽她耳光。
幾下若有若無的輕響傳來,接著就響起了莫無言難聽的嗓音,“王爺!”
夏侯子曦斷然一撤手,未管站在門外的莫無言,仍舊冰冷如雪地怒視著她,“你塞了母妃一嘴的泥,還點了她的穴,害得她差點沒被噎死。你怎麽下得了手?”
她秀眉簇起,眼瞼覆下,長長的羽睫便遮掩住了眼裏的複雜情愫,良久的靜默,終無辜地抽了抽鼻腔,“你都沒聽到她罵我的話,連香妃與煙花女都罵出來了……”
莫無言撂了袍裾,單腿跪去,拱手道:“王爺!太妃確實是這樣罵王妃的。”
關鍵時刻,t身而出,他是個靠得住的人。
她抬眸感激地閃了眼莫無言,萬千愁緒籠罩,“我真不明白,她為何那樣恨我?為什麽一定要趕盡殺絕?把我逼出王府?”
夏侯子曦難過地眨了幾下眼瞼,這情況屬實,暮傾雲的舉動是過火了,但太妃卻也一再挑起事端。還不是小事,件件大事,卻又仍是怒聲問:“你為何把蘭兒的衣服挑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