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兒聽到這,心說你終於來了,看來這就是上天的安排,一聲長歎,正不知如何麵對,思緒一下子被林善淵打斷,“團帥,看來倭賊確實有了防備,此戰如何打法還要聽你安排。”

“林長老高看我了,我們一起商量一下。”結合探知的消息,討論了半個時辰,終於定下了計策。

半夜寧邊城一片漆黑,僅有城頭的幾根火把孤獨的燃著,深秋的夜裏已經很是陰冷,白天巡城的軍士擠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嘮著,懶得動彈,多日的平靜終於讓他們放鬆了警惕,豈不知亭兒領著眾人已趁機潛入了城內。

石室一側不遠有處大的宅院,原是朝鮮寧邊城的大將軍府,戰事一開,將軍早就不知逃到了何處,此處也就順理成章的落入了東瀛人的手中,此時福島正則被家臣們簇擁在當中,喝的不亦樂乎。

“關白大人就是偏心,竟讓大人聽命於一個女人,哼!”一個小胡子借著酒意說了一句。

“小野不要胡說!”福島正則嚴厲的訓斥一句,“關白大人的安排自有道理,我們聽命就是了。”

“可是她竟讓我們守這鳥不拉屎的寧邊城,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們!”小野頂了一句。

福島正則沒再跟他計較,呷口清酒,揉搓著酒杯,“我已安排次郎去跟她交涉,得到的卻是加強防備的指令!”臉色愈發的難看。

其餘眾將眼見氣氛尷尬,紛紛賠笑著勸酒,被福島正則抬手止住,“諸位,醉酒誤事,前線正在交戰,寧邊戰略之地不容有失,今日便到這吧,速回自己的位置值守,誰出了問題腦袋不保!”於是散去。

出了將軍府,小野越想越氣,拔刀將路旁碗口粗的鬆樹一削為二,身後的親兵大氣不敢多喘,突然看見一個白影一閃而過,揉揉眼睛,“大…大人,好像有東西過去。”

小野抬頭看看漆黑的夜空,一巴掌甩了過去,撒氣道,“混蛋!”再要去罵,忽覺腦後有動靜,回頭看時,隱約瞥見一絲白色,接著受了一擊不省人事。

“不好了大人,石室著火了!”福島正則聽了一驚,引人出了將軍府,直奔東北角,但見石室方向已是火光衝天,“封住城門,速速滅火!”

等到了近前,早已燒的黢黑一片,石室內儲備的糧草,加上白天剛到的皆付之一炬,值守的幾個頭目渾身狼狽,戰戰兢兢的立在一側等候發落。

“小野呢?”福島正則厲聲問道,正說著有人將小野抬了上來,仍昏迷不醒,一盆涼水澆下,終於激靈靈站起,轉了幾圈迷迷糊糊,看到周圍的景象,一把拎起頭目中的一個,“森吉成!”看到福島正則在,忙鬆開並著站在一側。

“誰清楚發生了何事?”

“是…是白幽靈!他們腳不沾地、漫天飛舞,不一會兒石室便起了火,屬下等亦…亦沒了知覺。”森吉成壯著膽子說了一句,“他們…他們都看見了。”部下點頭附和。

“小野是怎麽回事?”

“大人,屬下與小野君離了府,在去往石室的路上也…也遭到了白幽靈的偷襲。”親兵回道。

福島正則一臉疑惑,看到糧草已失而未曾折損一人,機關也完好無缺,再看看他們已嚇破了膽,大罵一句,“哪有什麽白幽靈,分明是有賊人趁天黑潛進來放火,再有蠱惑軍心者,殺!”轉身去了城門。

城門守軍見城內火起,剛要去救,便接到嚴防的指令,隱藏在暗處的兵士紛紛登城關門,此時見福島正則過來,領頭的細川崎風忙下了城迎了上去。

“可有什麽動靜?”

“與往常一般,未發現有異常。”細川正說著,猛地一指,“大人快看!”眾人抬頭,但見半空之中無數白影飛出城外。

“是白幽靈!”森吉成脫口而出,餘者皆是一愣,福島正則眼中寒光一閃,森吉成人頭落地,接著奪過細川手中的火銃,照著白影連連發射,不多時感覺有雨滴落下,伸手去接,發現竟是血跡。

“都看到了吧,這分明是敵人夜襲,還不快追!”一聲令下,倭軍呼啦啦追出了城外,福島正則稍稍思索片刻,轉身給義州去了書信。

且說亭兒這邊正慶幸一切順利,冷不丁被福島正則最後一通亂射擊傷了兩人,不免有些掃興,待躲過追擊,忙安排將傷者送回遼東,一群人暫時躲在山坳處歇息片刻。

自從雙飛下落不明,亭兒與南歸之間也就沒了先前的嘻笑打鬧,見了麵隻是點頭笑笑,都刻意避免提及此事,氣氛有些尷尬,大夥兒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此時亭兒經不住勸說,也是心存愧疚,一步一步來到南歸身側,蹲了下來,“小龜哥哥…”

“亭兒你不用說了。”南歸打斷他,“小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無論如何我也要將她找回來。本來我是有些怨你,但想想我們的從前,換了是我,應該也會做出跟小妹一樣的選擇,你我兄妹三人早就勝似親兄妹!”說著伸出了右手。

“好!等打完了這仗,你我一塊去找!”亭兒興奮的揮出右手,兩手相握、兄弟情深。

接下來的幾日,亭兒引人又多次摧毀了倭軍的運糧隊,使得義州城內供應中斷,福島正則雖說重軍在手,可哪裏能捕到半點影子,疲於應付。

屋漏偏逢連夜雨,海上藤堂高虎又傳來消息,說是近日裏屢遭朝、明水師突襲騷擾,糧草多有損失,運抵釜山受阻,接著又得到鹹陽道甲山失守、明朝眾軍集結準備攻城的戰報,義州城內一片慌亂。

“都慌什麽,未戰先怯算什麽武士!”中軍帳內影兒一身戎裝更顯英姿,大聲嗬斥著。

“眼下義州糧草隻夠維持大軍五日,且糧道已斷,不知你還有什麽破敵的良策!”小西行長身為三軍統帥,先是發了言。

且說這倭軍營中,以小西行長為首的元老重臣一貫看不上以影兒為首的後起之秀,出征前豐臣秀吉明明定下以小西行長為三軍主帥,卻又安排影兒做了監軍,兩人意見每每相左,豐臣秀吉聽了多數是責備小西,致使後者心生怨念,巴不得影兒出醜。

此話一出,帳內一片寂靜,都看影兒如何應對。

“我義州十萬大軍數倍於敵,鹹陽道多山本就是雞肋之地,丟了便丟了,於大體無礙,倒是這寧邊,”說著在地圖上一指,“出乎了我的意料,據福島正則來報,這夥偷襲之人人數雖少,但來無影去無蹤,著難對付,我聽說前日裏明軍營內來了不少江湖人士,最近沒了動靜,應該是他們所為。”說到這頓了一頓。

“這些酒囊飯袋怎麽能跟我們的武士比呢,福島正則也是個飯桶,哼!”說話的是一個金盔銀甲將軍,滿臉橫肉、體壯如牛,乃小西的副手黑田長政。

“黑田將軍莫小瞧了這些人,他們的本事可不比我們的隱部低哦。”

影兒一句話叫在座的倒吸一口涼氣,東瀛的隱部是豐臣秀吉最神秘的武器,具體人數不詳,出行任務皆把自己用自燃衣纏的跟木乃伊一般,遇戰絕不被俘,遇險自燃不留痕跡,斬首突襲以一敵百,收集探查無微不至,各個身手不凡、奇技傍身,無往而不利,東瀛國內聞隱部閉門不市,可見影響。

而麵前的影兒,隻是隱部中唯一露麵的一人,眾人聽了自然知曉了其中的分量。

“那依風影大人的意思…”有人巴結的問道。

“我已令福島正則布下天羅地網,讓這群鳩占鵲巢之人有來無回,為保險起見我會親自前往,不過這義州才是重中之重,小西將軍、黑田將軍,拜托了!數日之內我會重通糧道!”一切安排妥當,影兒帶著四名貼身侍衛急奔寧邊。

且說亭兒這邊正鬧得痛快,數日裏連戰連捷,自己這邊未有損失,大夥兒很是高興。

“這東瀛小兒不過如此嘛,樓姑娘是不是太過小心了,你看我們打劫了他這許多糧草,倭軍又被我們牽著鼻子在深山裏轉悠,竟連毛都沒抓到,哈哈…”一個華山的後生得意的呼喝著,引來一陣附和。

靜虛道長哈哈一笑,湊上前來,“團帥,貧道也覺得倭賊是浪得虛名、名不副實,我看再有這事,也不必瞻前顧後、故弄玄虛,我等直接殺將上去豈不更痛快?”

亭兒環顧左右,見大夥臉上都是一陣輕鬆,就連一向謹慎的兩位薑家財神都跟著點頭稱是,心裏不免擔憂,“各位,不是亭兒故意潑冷水,實在是為了不出紕漏保存實力,我們就這幾十號人,敗不起,再者說亭兒實在不忍各位犯險,還是小心些好。”

眾人皆聽了多遍,仍是心裏癢癢,慫恿著能痛痛快快的打一場,見亭兒為難,“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兵分兩路,老夫引一部正麵廝殺,團帥引一部伏於暗處,伺機而動,如何?”

“林長老…”亭兒還要去勸。

“我這一部若是折損一人,老夫提頭來見!”

話到此,亭兒再也不好多說,深知他們都是鐵骨錚錚、有名有姓的江湖漢子,誰也不想整日裏躲在暗處使些手段,隻得點頭同意。正是:

動若雷霆疾如風,往複無影白幽靈。

舍卻江湖意氣事,漫天花舞敬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