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沒亮,南歸發現靜虛道長並十幾個武當弟子不見了蹤影,這一驚可是不小,連忙叫醒眾人。
亭兒安慰道,“想來昨日一戰,道長憋屈的緊,以他那火爆的脾氣,一定是趁半夜輪值之時,心有不忿,領著獨自前去了。”
“道長人少,加上追魂門陰險狡詐,恐有不測,我等應速速去援!”念秋有些不放心。
亭兒點頭,“事不宜遲,走!”留下幾個照顧傷病,其餘二三十人呼啦啦奔邪龍嶺而去。
眾人緊趕慢趕,離邪龍嶺還有兩箭之地,便聽到靜虛道長的大喊,“小人!一群小人!隻會在暗處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夠膽的出來與貧道一戰!”
身後幾個弟子死命的拽住,將道長按在青石後麵,“嗖嗖”的箭矢擦身而過,再看旁邊,幾個先行的弟子身中數箭,已然氣絕。
林善淵剛要上前,亭兒擺手,“林長老且慢,靜虛道長歪打正著,倒讓我等看清了此處埋伏!”正說著,靜虛道長那邊又引來一陣箭雨。
林善淵點頭,“不錯,此處路狹、草深林密,南側孤嶺居高臨下,若是我等冒然過去,後果難料!”經過細細甄別,發現三處埋伏之地,於是亭兒、南歸、林善淵各引一隊,悄悄摸上。
白澤站在嶺口正懊悔不已,黑暗中看不清對方人數,為了避免漏網之魚,隻得命令所有伏兵射出“響尾”迎敵,待反應過來已經晚了,自己這邊後招用盡,隻射殺了四五個人。
正想著如何安排下一步部署,冷不防身後一涼,抽身避過,原來亭兒已領人衝了上來,趕緊應戰,另外兩處也是殺聲震天。
白澤其貌不揚、中等身材,卻使一根七十餘斤狼牙棒,可見臂力驚人,一出手便將兩個華山弟子掃下山去,亭兒也不甘示弱,玄虹穿針引線,黑衣人紛紛倒地不起。
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出手,戰在一處,身為八大金剛之首的白澤自然有其過人之處,狼牙棒雖重,卻速度不減,攻守兼備、剛猛生風,亭兒一式“龍嘯九天”竟尋不到一絲破綻,於是轉攻為守。
白澤一開始也被眼前少年犀利的攻勢唬得一愣,抖擻精神全力應戰,半天發現就那幾招,隱隱輕敵之意,此時見亭兒專心防守,終於卸下心底的防備,棒劈泰山,直奔亭兒腦頂而去。
如果此時他能瞥見亭兒嘴角的邪笑,心裏一定不寒而栗,可惜沒有如果,幾乎同時,亭兒似弓的身體“嗖”的一聲迎麵而來,比方才不知快了幾倍,白澤收手不及,兩人瞬時擦肩而過,狼牙棒落地,白澤上衣崩開,右腹至左肩的血線染紅身前的荒草,睜眼而亡。
其餘兩處也漸漸到了尾聲,慶忌亦被林善淵一劍穿胸。
待與靜虛道長匯合,道長滿臉自責,“隻怪貧道心急,險些壞了大事!”
邪龍嶺一過,前方至追魂門的老巢便是一片坦途,不到一個時辰,“映月洞庭”便進入眾人的視線,鑿山成穴,三麵環崖,方圓百餘丈,毫無生氣,隻有一座木橋搖搖晃晃的連著兩端,借風“吱呀”作響。
“亭兒你看,若想過去,便隻有通過這木橋了。”南歸細細觀察過後,來到亭兒身邊低聲說道。
亭兒點頭,轉身看看身後的眾人,多是有傷在身,即便如此,也就隻剩二十幾個,不禁一陣唏噓,心想這最後的一關可如何過去。
正想著,便聽得一陣笛音自洞中傳出,此聲不比中原音律,渾厚悠遠,似出自北境蒼穹之下牧民的口中,讓人感覺眼前一馬平川、牛羊成群,忍不住策馬奔騰。
“不好,此乃離魂術,大家小心!”林善淵一聲大喊,卻已有兩個華山的弟子腿腳不聽使喚,徑自跌下崖底。
就在這舉足無措之時,但見無數冰錐破風而過,直直砸向木橋對麵的岩壁,一陣劈裏啪啦,終於是將這笛音蓋了過去,亭兒等人受了啟發,於是紛紛撿起腳邊的石塊,同樣用內力擊發出去,這下硬家子弟終於有了施展的機會,各個爭先恐後。
石洞內的追魂門手下可是遭了殃了,洞內回聲反複,本事小的直接震的七竅出血而亡,帝江、蝕龍更是連床榻都不曾下來便一命嗚呼,剩下的再也承受不住,齊齊的逃出洞來,簇擁著九尾狐、火光獸隔橋列陣。
隻見一個黑衣人緩緩落在亭兒身前,中等身材,寒氣逼人,全身被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分不清是男是女。
“康少俠?”來人對著亭兒問了一句,聽聲音是個中年男子。
“正是在下,敢問閣下是?”
“墨染霜,黑白墨!”回答言簡意賅。
亭兒聞言心裏一驚,麵前站著的竟然是“武林四公子”之一的“月下客”墨染霜,不禁喜出望外。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不知公子為何來此?”
“趙銘德!”
正說著,打隊伍後麵湧過來三五十個精壯漢子,為首的兩個五十上下、麵容和善,離老遠便跟林善淵、靜虛道長打起了招呼,“林長老、道長,多年不見,無恙否?”
兩人拱手回禮,“原來是四海幫的包老弟和狄老弟,一別數載,兩位賢弟神采依舊啊,哈哈哈哈…”
來人正是四海幫的地舵舵主包釋、神舵舵主狄農,幫內人稱“包不住”、“敵不過”,隻因一個嘴快,一個嘴狠,這是後話,華山論劍、四海幫幫會上四人曾推杯換盞、意氣相投,故人以類聚,此地相遇自要寒暄一番。
原來,自打亭兒他們走後,趙銘德放心不下,想起二爺平日裏與四海幫墨公子相交甚好,亭兒是自家二爺的結拜兄弟,又救過自己的性命,還於本莊有大恩,於情於理都要竭力相助,於是即刻飛鴿傳書一封,將事情原委詳述一通,末尾署上“兄絮請”三個字。
剛好此時墨染霜正領包釋、狄農在祁門一帶采買“祁門紅茶”,此茶乃是紅茶之最,幫主莫長離尤愛,每年幫會前都要派專人來取,人傳“祁紅特絕群芳最,清譽高香不二門”,收到趙銘德的書信,與包釋、狄農稍加商議,便引了人馬匆匆趕來。
“我說追魂門的餘孽,還不速速去請你們那沒露臉的門主出來見過我家公子,還是已經被我家公子的“封冰意心”嚇破了膽?別隻會夾著尾巴,派是些不入流的小貨色在這晃悠!還有你看看那個妖媚的九尾狐,哎呀呀…”
眼看狄農喋喋不休,包釋趕緊攔住,“好了敵不過,且看康少俠如何吩咐。”
亭兒轉身拜謝,接著對著橋對麵喊道,“大護法,事已至此,再無商量的餘地!速把藥仙東璧先生交出來,你等還能有個改過的機會,如若不然,我便讓這映月洞庭永沉崖下!”
九尾狐一看四海幫的人也到了,還有個深不可測的墨染霜,怕是今日在劫難逃,於是有些淒婉的說道,“今日我門不幸,慘遭屠戮,門主與我有負諸位,現如今想走的不送,你們可都想好了!”
左右麵麵相覷,隻有三五個膽子小的丟下兵刃,奪橋而過,亭兒他們也沒有為難,見狀又有幾個怯戰而去。最後,仍剩三十幾個不肯離去,叫囂死戰。
火光獸哈哈一笑,“看來你們還有些良心,不枉門主的恩德,也罷,就讓我先打個頭陣吧!”舉起一雙銅錘大踏步而去。
這邊狄農不等下令,挺了銀槍迎了上去,雙方相會在這這木橋之上,二話不說,錘槍相接。四海幫的舵主名不虛傳,追魂門的護法也非浪得虛名,兩人一時不分勝負。
“麻煩!”墨染霜吐出兩個字,右手運氣,但見無數冰錐慢慢凝結,猛地揮出,向著火光獸鋪天蓋地而來。
火光獸正專心禦敵,忽覺耳邊風聲不妙,揮錘擋在身前,直震的連連後退,一直倒歸橋頭才堪堪止住,腹中一陣翻騰,噴出一口鮮血。
這下把亭兒看的呆了,一個人竟可以憑空凝氣成箭,而且無堅不摧,單這一下,自己不知何時能稍望其背,內心歎服。
狄農欲乘勝追擊,眼見得手,“映月洞庭”的封門巨石忽然呼嘯而飛,當下大驚,慌忙棄槍出掌而迎,包釋見好兄弟遇險,也飛身相救,兩人四掌,拚盡全力,扔卸不掉巨石的力道,亭兒、南歸、林善淵、靜虛道長四人亦同時出手,這才將將擋住,“撲通”一聲,巨石落地,濺起一陣揚塵。
“我追魂門什麽時候輪到你們上門討債了?”追魂門門主人未至,音先到,眾人打起精神,隻等現身。
千呼萬喚、素紗拂麵,步履輕盈、殺氣彌漫,手中無物、心裏乾坤,一瀑銀絲長垂耳後,單這氣勢便非常人可比,追魂門門徒如見神一般膜拜,就連亭兒都有些恍惚。真是:
紅塵拂落身外事,白首讀盡人間書。
封冰意心陰雲散,映月洞庭近卻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