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晚,次日起身,亭兒偷瞄雪兒一眼,見其無異樣,稍稍放下心來。
努爾哈赤指派的額亦都早已等候賬外,見二人出來領了直奔中軍大帳。
“貴使早啊,昨晚休息的如何?”
“還好,多謝將軍惦念。”
此時案上擺滿了茶點,努爾哈赤也不客氣,“草原人沒你們中原人那麽多講究,請!我們邊吃邊聊吧。”說著飲了一口,“貴使此行所為何事啊?”
“想必將軍已經聽說,眼下東瀛人正大舉侵略我大明的屬國朝鮮,國王李昖已避難寬奠堡,朝鮮亡國在即。”亭兒不緊不慢的說道。
“嗯,此等大事自然知道。”
“我大明起正義之師,先取江沙大捷,後欲陳兵百萬於鴨綠江畔,隻等時機一到,便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將一眾倭賊趕下海去,此等盛況怎能少的了龍虎將軍呢,於是李大帥特命在下前來相邀。”
“哈哈…陳兵百萬?”五大臣左右相視,撫掌大笑。
“不錯,隻不過需要些時間,自然…含了將軍的十萬人馬。”亭兒不為所動。
“原來李如鬆是借軍來了。”努爾哈赤其實已猜到個七八分,思索著如何回複。
“即便沒有我女真的十萬,你們不還有九十萬,打那東瀛人不還是輕而易舉?”安費揚古欲要亭兒出醜,嘴裏不停的嚼著。
“那是自然,隻不過這功勞簿上若沒有龍虎將軍,怕是建州女真日後不好過啊。”這邊仍是不緊不慢。
努爾哈赤聽出了威脅的口吻,骨子裏的倔強也發了出來,“難不成大明朝還要與我開戰?草原人可從來不怕打仗!”剛斟滿奶茶的瓷碗被摔得粉碎,座下的幾人也緊握腰中馬刀,橫眉瞪眼。
“倒也不用,我大明隻需對你們女真各部的征伐作壁上觀即可,東瀛人資助了海西女真烏拉等部鐵炮火銃,東海女真又驍勇善戰,隻這就足夠將軍頭疼,更別提還有被將軍剛剛征下的葉赫等部麵服心不服了。”亭兒泰然自若。
努爾哈赤倒吸一口涼氣,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上幾歲的愣頭小子,三言兩語就戳中自己的要害,沉默不語,額亦都等幾個不明所以,叫囂著不服就打到他們服為止,亭兒自顧靜靜的看著,不再言語。
想了一會兒,努爾哈赤抬手打斷帳內的聒噪,“本將軍若是同意出兵,有何好處?”
似乎早就料到會是如此結果,亭兒放下茶碗,朗聲答道,“保將軍日後穩坐女真各部的大酋長!”謔,一語驚人!
左右麵麵相覷,努爾哈赤權衡利弊,欲言又止。
“將軍是否擔心大軍援朝,致使後方空虛,被其他部落乘虛而入?”亭兒針針見血。
“不錯,若貴使有辦法打消了本將軍的顧慮,建州女真部立即出兵!”
“好!”亭兒一拍桌子,“其實早在我二人見到將軍之前,李大帥就以將軍之名派人去了烏拉部求見酋長不占泰,送上黃金五十斤,言明將軍隻跟這葉赫部尋仇,不會征討海西女真其他部落。將軍本就有恩於這不占泰,而烏拉部又左右著海西女真諸部的進退,隻要說服了他,海西女真便暫時不會西出。”
“不錯,之前交戰本將軍將他俘獲,卻把他放回並助他當上了酋長,加上這黃金,海西女真可以放下不談。”
“東海女真更不足為慮。其內部正亂作一團,自顧尚且不暇,如何又能分兵襲擾將軍呢?再者各個部落兵微勢寡,合起來都不敵將軍十之二三,若是分著來攻豈不是自尋死路?”
聽了亭兒的分析,努爾哈赤心裏一聲長歎,“有此人在,大明不可侵也。”他哪裏知道這都是樓心月的計謀,當下留了扈爾漢、安費揚古鎮守本營,其餘各部集結整備,由自己親率大軍奔赴遼東大營。
三日之後收到傳信,不占泰收了黃金,於是大軍開拔,浩浩****南下。
路上努爾哈赤仍是惦念著雪兒,這天晚上酒足飯飽之後,於賬外指著明月跟雪兒表達了自己的愛慕之情,“雪兒姑娘,我是個粗人,但我對著月亮發誓,我會對自己心愛的女人疼一輩子,我喜歡你,請嫁給我吧。”亭兒識趣的躲到一旁,裝著看向別處。
“喜歡本姑娘的人多了,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再說了,本姑娘可看不上隻會花拳繡腿的酒囊飯袋!”雪兒也不拘束,張口就說。
“本將軍可是建州女真部的酋長,說話自然算數。每次打仗都是衝在最前,砍下的敵首也有數百,怎會是花拳繡腿!”努爾哈赤臉憋得通紅,辯解道。
“多說無用,你若贏了我這小白臉哥哥,本姑娘就考慮一下。”眼裏帶著狡黠,嘿嘿一笑。
亭兒聽了差點一個踉蹌,隻怪自己天真,還是被自己這個妹妹帶進溝裏。
“好!那日就見貴使身手不凡,替本將軍擋了幾箭,今晚剛好領教一下,還請莫要手下留情!”
“這…”亭兒剛要拒絕,怎料雪兒飄至身前,低聲語道,“你若是輸了,我便回去告訴爹爹你欺負我,把我許配給草原的粗漢喝西北風,哼!”聽完一個激靈,又無可奈何。
“來吧!”努爾哈赤將胡服脫下團在一起扔在地上,又挽起衣袖,大喝一聲揮拳直擊亭兒麵門,他本就雄壯,這一拳又盡了全力,可謂力道十足,亭兒正色躲過,並未出手。
誰知努爾哈赤卻很靈巧,眼見一擊不中,腳下一停,右肘借勢搗向胸前,亭兒橫臂一擋,被撞退兩步。
“真丟人,連個隻會摔跤的草原漢子都打不過,嘖嘖…”雪兒一臉鄙夷。
現在騎虎難下,亭兒亦知曉了雪兒的心意,隻好出手,先是象征性的抵擋一陣,接著冷不丁的一掌拍在胸口。
努爾哈赤一屁股坐在地上,接著騰的站起,“再來!”不多時又被打倒在地,反複多次,搞了一身灰頭土臉。
雪兒在邊上看的饒有興致,“我說大酋長,你這功夫確實不咋地嘛,看來你我無緣嘍。”
努爾哈赤越聽越氣,“倉啷”一聲拔出馬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橫劈豎砍,早就沒了章法,結局沒有意外。
末了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貴使好身手,怕是額亦都也敵不過,罷了,本將軍輸了,雪兒姑娘,我以後不會再煩你了。”倒也爽快。
“討教功夫還是可以的,我雖打不過小白臉哥哥,自信還能教你幾招,嘿嘿。”努爾哈赤聽了麵紅耳赤,撿起衣服回到賬內。
亭兒看了一眼雪兒,得到一個鬼臉,搖搖頭追了進去。
“在下方才無意冒犯將軍,多謝將軍高抬貴手。我這妹妹生性如此,並無惡意,還望將軍不要生氣。”亭兒道一句歉。
“貴使客氣了,打不過便是打不過,放心,草原漢子輸得起!”說著猛灌一口涼水,“看得出雪兒姑娘是看不上我,唉…”
“將軍莫憂,姻緣天定,指不定哪天會有比我家妹妹好上百倍的姑娘全心服侍將軍,該來的遲早會來的。”
“不提了!沒想到貴使的功夫如此之好,真讓本將軍開眼了。”
“慚愧慚愧。”
一路快馬加鞭,終於在這天傍晚趕到距遼東大營隻剩十餘裏的山坳,卻見大營方向火光衝天。
“不好!定是倭賊在攻打遼東大營,還請將軍速速施以援手!”
努爾哈赤自然知道時間緊迫,當即留下步軍安營,與亭兒、雪兒一道,領了一萬精騎如旋風般殺了過去。正是:
隻當機關算盡,一鼓作氣。看,破敵何其容易,猶如兒戲。
誰料神兵天降,十裏突襲。讚,吹倒戰馬旌旗,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