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平把頭搖個不停,連說不行,李東平有自己的為難之處,張憐兒已經吃過一次野火麻了,把童年的記憶已經忘得一幹二淨,再讓他吃一次野火麻,再讓他忘掉以前的事,忘掉他爹是張康年,他娘是謝華珍,不行,絕對不行!

沈方鶴道:“其實我也不想,可除了這樣,咱們還有什麽辦法?”

“看,看住他!把他鎖在屋裏不讓他出來。”

老皮搖頭道:“這樣不妥,這條街地小人密,你把他囚在屋裏,若是他大喊大叫,我看會惹出麻煩。”

李東平覺得老皮說的很有道理,問道:“兄弟,依你之見呢?”

“送走他。”

“送哪裏?”

“不管去哪裏,隻要不壞了這裏的事就行。”

“送去哪兒呢?”

老皮道:“你別管了,我來安排。”

“讓我再想想!”李東平的心亂了,站起來抖抖衣服去了後院。

老皮沒管李東平,對沈方鶴說道:“孟伏要賣了銀樓,看來是下了買下麒麟雙尊的決心,兄弟你看怎麽辦?”

沈方鶴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說道:“這六合鎮除了威遠鏢局還有誰能買得起這幾間銀樓?”

老皮想了一會兒道:“買得起得應該有兩三家,可我猜想他們都不會買孟伏的銀樓。”

“很難說,財帛動人心,若是孟伏廉價出賣,你敢保證沒人買。”

老皮歎道:“是啊!願買願賣,有誰能阻攔,可如此一來那麒麟雙尊就要落入孟伏之手了。”

老皮說到這裏瞅了瞅沈方鶴,看沈方鶴沒說話他又接著說了下去:“假如麒麟雙尊被孟伏買去了,再想收回來怕是有點困難了。”

沈方鶴苦笑道:“那也是沒有辦法呀!唉!喝酒。”

沈方鶴給老皮倒了滿滿一碗酒,兩人共同舉起了酒碗。

放下了酒碗,老皮站起來拍拍屁股,對著後院喊了一聲:“走了,回家睡覺。”

老皮悄然而去,李東平從後院又走到了門口,看著老皮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無奈和酸楚。

“坐吧。”沈方鶴招呼李東平坐下,又給他倒滿了酒:“憐兒怎麽樣了?”

“蘭舟給他吃了點藥,睡著了。”李東平一碗酒一口氣喝了一半,耷拉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兄弟,其實我早發覺憐兒有問題了,隻是我跟他爹親如手足,所以我一直不願意承認這樣的事。”

沈方鶴沒接話,他知道李東平既然開了口就一定會說下去的。

“去年我帶他出來,出了清水縣過鎮昌到青瓦坊,我知道他曾在青瓦坊呆過一段時間,就和他在青瓦坊住了幾天。白天帶他四處走走看看,去了他曾去過的土地廟,想讓他能想起以前的事,晚上我跟他住在同一個房間,可就在到青瓦坊的第三個晚上,他不見了。”

沈方鶴吃了一驚:“不見了?去了哪裏?”

李東平接著說道:“兄弟你是知道的,你老哥我習武多年,又有多年走鏢養成的習慣,睡覺最是靈敏,哪怕有一絲風吹草動我都會發覺,偏偏那晚我就睡著了,一直到過了三更才醒。”

沈方鶴道:“有人給你下了藥。”

“對!”李東平點頭道:“吃飯的時候憐兒從外麵拿回來說壺酒,說是在外麵買回來的,我就沒加懷疑,喝了半壺之多。”

“後來呢?”

“後來他在天快亮了才回來,我問他做什麽去了,他告訴我出去賭錢了,可一直以來錢都在我身上,他拿什麽去賭的。”

“他身上沒錢?”

“沒有。”

“別的東西呢?”

“什麽東西?”

“珠寶首飾?”

李東平奇道:“他還有珠寶首飾?”

沈方鶴嘿嘿笑道:“當然有,你別忘了他娘曾是宮裏得寵的娘娘,怎麽會少了珠寶首飾。”

“我以為他娘以前的東西都被他賭光了。”

“老哥你可曾記得裘莫愁跟裘震初到侯家集時張憐兒曾給過她一個玉簪?”

“記得,龍鳳玉簪。”

“老哥可知道這枚玉簪現在何處?”

李東平茫然道:“不知道。”

“在南塘鎮。”

“怎麽跑到南塘去了?”

“當初張憐兒回到侯家集時,裘莫愁就把玉簪還給了他,你帶他離開侯家集,他肯定把玉簪帶在了身上。可就在南塘鎮,我親眼看到這玉簪插在了黃富婆娘的頭上。”

李東平奇道:“難不成這玉簪會飛。”

“玉簪自然不會飛,據黃富所說,他到青瓦坊做生意時遇到了一個人,那人在青樓喝花酒沒錢付賬把這玉簪賣給他的。”

“哦!”李東平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憐兒在賭場上把玉簪輸給了那個人。”

“我估摸著也是這樣。”

“這樣以來我就明白了,正所謂財不可露白,憐兒在賭場上露出了龍鳳玉簪,被那些宵小之徒看到了,所以這一路上就有人不停的追殺我們爺倆。有好幾次險些死在了他們手裏。”

沈方鶴知道李東平的本事,當年雙鞭的名頭在江湖上可是響當當的,看來對手一定很強,如果隻是山野蟊賊又怎能是他的對手。

“老哥可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不知道,”李東平道:“說起來也是我奇怪之處,有一次費盡周折擒住了一個活口,我就審問他是誰派來的,那人剛開口說了一句話就被從後麵跟上來的憐兒一石頭結果了。”

“所以你懷疑憐兒殺人滅口?”

“當時我還沒這麽想,如今你提起了他裝病之事,我再想想那事,他還真有殺人滅口的嫌疑。”

“被殺的那個人說了一句什麽話?”

李東平想了一想,道:“他說了這麽一句話,隻有五個字:有人花錢要……”

“然後他就被憐兒殺了?”

“對!”

沈方鶴不再問了,他知道李東平跟張康年的感情,無論張憐兒怎樣看在他爹的份上,李東平都不會難為張憐兒的,自己做為一個外人,說多了不好。

“後來呢?”

“後來我覺得在外麵飄**不是好事,就跟憐兒說回侯家集,可是他死活都不願意回侯家集,我想他是不想回到侯家集這個傷心的地方,就領著他一路像北,等到了曹家灣,正遇到走鏢回來的諸葛老妖。

“老妖邀我來六合鎮,我怕麻煩他沒同意,他讓我在六合鎮等上幾天,他回來後跟老皮說了,老皮聽說我到了曹家灣,親自去了曹家灣。

“老皮到了曹家灣後,也極力邀我到六合來,我本不想來,後來我倆閑聊時他說到了六合發生的一件奇怪的事,聽到這事後我就決定跟他來了。”

沈方鶴道:“就是高軒客棧的事吧?”

“對,老皮說住在高軒客棧那人不知道來自哪裏,身上也沒錢,在客棧裏一住半個月交不上房錢,被客棧掌櫃逼得沒辦法了,拿出了一件寶貝,說是讓掌櫃的給找人賣掉,可價格卻要得嚇死人。

“我也是好奇跟他打聽了一下是什麽寶貝,可聽來聽去越聽越覺得那人的寶貝像是麒麟雙尊。於是我就改變了想法,答應了老皮跟到到六合鎮來,我又連夜寫了一封信,讓曹家灣的朋友快馬到侯家集把信送給了你。”

“哦。”沈方鶴道:“到了這裏後你就把這事情跟老皮說了,所以老皮才會又回到曹家灣等我。”

“是的,沈兄弟,你也知道哥和老皮都是粗人,遇到這樣的事也沒用腦筋可動,這裏麵的事多虧了諸葛老妖,租門臉兒開醫館都是老妖的主意。”

沈方鶴道:“早聽說猛虎鏢局的諸葛老妖是個活諸葛,看來江湖傳言非虛呀!”

李東平嘴裏喝著酒,心裏還是擔心張憐兒,眼睛透過窗子看向後院,恰好看見了沈蘭舟從張憐兒房中走了出來,三步兩步來到了前屋,坐在桌前。

“蘭舟,剛才沒吃飽吧,再吃點吧。”李東平把筷子遞給了沈蘭舟。

沈蘭舟沒接,眼皮低垂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蘭舟,幹嘛呢?”沈方鶴斥道。

沈蘭舟一驚,抬頭了頭,看到李東平遞過的筷子忙接了過來,又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對李東平道:“謝過李伯,侄兒沒覺得餓,李伯,侄兒想問你一件事。”

“你說。”李東平見沈蘭舟臉色有點反常,心裏知道肯定是因為張憐兒的事。

“李伯跟憐兒哥相處這是久了,可否發現他有說夢話的習慣。”

“沒有。”李東平想都沒想,一口認定張憐兒沒這毛病。

沈方鶴撓撓頭,嘴裏嘟囔道:“那不對呀,為何今天……”

“怎麽了?”李東平追問道,連沈方鶴都瞪著眼睛看著沈蘭舟,想知道張憐兒在夢裏說了什麽?

沈蘭舟道:“剛才我把他送到房中睡下,喂他服下藥沒多久,就聽見他嘴裏在念什麽,開始我沒在意,後來聽他反複的念,我就湊過去聽了一下,聽了好久我才聽出來他在念叨一個人的名字。”

“什麽名字?”李東平迫不及待地問道。

“翠。”

“翠?這是個什麽名字?”李東平看看沈方鶴,沈方鶴兩手一攤,也是糊裏糊塗。

沈蘭舟接著道:“我懷疑他叫的這個人名字裏有個翠,因為他喊的是兩個字:翠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