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話落,

虞昭沒有吭聲,

以他對魏宴寧的了解,在這羅掖邊境,還沒有能超出他掌控,以至於讓他奔波趕路去處理的事,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魏宴寧故意在避著她,

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在湖泊邊說的話以及魏宴寧的反應,虞昭不動聲色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罷了,避著一點也好,喜歡一個人不是錯,她雖然不能給魏宴寧任何希望,但也不想一次次用言語去刺激他,傷害他,魏宴寧的去處有了著落,虞昭便暫時沒什麽掛心的事了,

外麵寒風呼嘯,可馬車裏備了暖爐,暖被,伴著點點熏香,暖意盎然,虞昭眯了眯有些幹澀的眼睛,將身子一歪,側躺在馬車裏,

“外麵冷,你也別騎馬了,就呆在馬車裏吧!”

淡淡丟出一句話,虞昭閉上了眼睛,打算小憩一會兒,但是,還不待她睡著,馬車突然一踉蹌,隨後,馬車外傳來一陣陣駿馬受驚的嘶鳴聲,

猛的坐直身體,虞昭眼神一凝,

南月也是麵色一沉,

“姑娘安心呆在馬車裏,奴婢去看看什麽情況!”

話音落,南月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馬車內,

而心下急切,雖然沒有貿然出馬車,但虞昭還是忍不住掀開一側的簾子,將頭探了出去,

這一看,虞昭心裏一突突,

隻見她們此時行走到了一個山坡之上,路途陡峭,山坡一側是一片荒野,此時冬季,草木枯萎,被積雪覆蓋的原野一眼看過去一片白垠,

而山坡另一側,是一條被凍住的河流,

但下雪時間不長,此時,河流上隻凝了薄薄一層白冰,隔著那薄薄的冰麵,還能聽到其下溪水流流的聲音,

四下幾乎沒有什麽可以藏身的地方,

可是偏偏,一群人黑衣人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在悄無聲息之間,便將車隊團團圍住,

隻見黑衣人手裏都握著一把銀色長劍,劍身上落著點點雪花碎片,頃刻融化之間,化成點點雪水,閃著冰芒,自劍尖流落在地,而不等護衛開口詢問,也一句話不說,剛一圍上來,那些黑衣人便像是被人下了魔咒一般,不顧一切的持劍殺了上來,

護衛連忙反擊,隱藏在暗處的南至也現身殺敵,但這群人明顯不是普通的刺客,尤其是為首之人,還能在南至手下走上幾招並且成功牽製南至,

場麵頓時混亂起來,

不知道是誰慘叫,誰嘶吼,誰悶哼,

溫熱的鮮血四下飛濺,片刻叫,馬車楚圍皚皚白雪被侵染的一片嫣紅,

虞昭坐在馬車裏,四下觀察了一圈,很確定的發現,這些黑衣刺客,是衝著她來的,

黑衣刺客顯然早有準備,來勢洶洶,一招一式,在這銀白的天地間充斥著凜冽的殺意,

但魏宴寧留下的這些護衛,顯然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再加上其中還有南至南月二人,因而一時之間黑衣人也占不到什麽優勢,

雙方就這樣焦灼的對抗著,虞昭坐在馬車上,隻聽得到呼嘯的風聲和刀劍碰撞的聲音,

南至不愧是魏宴寧貼身暗衛,

雖然黑衣刺客人數眾多,但在一炷香的時辰後,還是被南至壓製的處於劣勢,

眸光一抬,察覺到黑衣刺客有想要撤退的跡象,虞昭聲音一冷,

“南月,留下一個活口問話!”

虞昭聲音順著寒風擴散出去,

正側身一個抬腿劈,將一黑衣刺客壓倒在地的青色身影聞言身體一旋,原本奔著那黑衣刺客脖頸去的手也往上方一抬,準確無誤的扣上了那黑衣刺客的下巴,隨後,隻聽得嘎嘣一聲響,

那黑衣刺客的下巴便脫了臼,同一時間,雙手被南月死死反扣在了身後,

而在南月將人扣下之時,南至那邊黑衣刺客也逃的差不多了,南至謹慎的環顧了四圈一楚,並沒有去追,囑咐了人清理打掃場地,南月扣著那人來到馬車前方,

腳尖猛的一抬,在那人膝蓋窩上狠狠一踢,迫使那人跪倒在地,南月將目光看向虞昭,

目光暼了一眼那人視死如歸的目光和脫臼的下巴,虞昭也不打算什麽盤問,她彎身鑽出馬車,隨後直接對南月道,

“可能查出他的身份?”

虞昭話落,南月沒說話,隻是單手拎著那黑衣刺客的衣領,隨後朝一側的山坡下而去,

因為隔著一輛馬車,虞昭看不到那邊的動靜,隻是,聽著那陣陣悶哼聲以及驚恐的抽氣聲,虞昭也大概能猜到南月在做什麽,

而沒多久,

南月回來了,那黑衣刺客不見蹤跡,

“回姑娘,那人是大虞人,一個不出名的江湖小門派,他隻說是奉命,追殺姑娘你,但他隻負責拿錢殺人,具體是何人下的命令,不是他出麵交涉的,他也不知道,隻知道他們前後收到過好幾次追殺你的任務,並且,好像都是同一人委托的!”

南月話落,虞昭眼眸凝了凝,

那黑衣刺客交代的話,讓他想起來了她在大虞遭遇過的那幾次刺殺,

隻是,她自認為沒有得罪過什麽人,究竟是誰,這麽一次次的,就是不肯放過她……

“收拾收拾繼續走吧,”半晌,虞昭淡淡出聲,

隨後轉身朝馬車上而去,她們剛行至西平鎮外,前方官道上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虞昭眼眸微微一抬,南月探頭看了一眼,麵色一喜,

“姑娘,是主子,他定然是收到您遇刺的消息從而趕來的!”

掃了一眼南月‘你看,我家主子這麽關心你’的眼神,虞昭緩緩坐正身體,沒有說話,

而魏宴寧很快便靠近了車隊,但是他並沒有過來和虞昭交談,隔著厚重的馬車簾子,虞昭隱約看到和南至騎馬走在一排的高大身影,

又走了一會兒,車隊在西平鎮外十裏處停下,

南月扶著虞昭下了馬車,

隻見他們此刻在一個開闊的平原地帶,

周圍臨時搭建了許多帳篷,而在帳篷外,每十米搭建一個大型的火堆,身穿鎧甲的士兵圍在火堆旁,一邊說笑一邊取暖,

“怎麽樣?沒嚇到吧?”

虞昭在南月的帶領下進了一座頗新的帳篷,而她剛進去,身上寒意還沒有消散,魏宴寧便跟了進來,

“姑娘,奴婢去給你再添個火盆!”

南月第一時間鑽了出去,

厚重的氈毛布落下,不大的帳篷內,瞬間隻剩下兩人,虞昭還好,

她個子不是很高,但魏宴寧高大的身影往裏一站,四周位置莫名狹窄了不少,

虞昭從容的朝角落裏挪了挪,

隨後麵色平靜道,

“沒事,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都習慣了,坐吧!”

虞昭話落,魏宴寧緩緩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但卻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些日子,他都在盡可能的躲著虞昭,順便刻意做一些事情企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想讓自己去想那日在湖泊旁聽到的話,

也堅持了好幾日,魏宴寧幾乎都要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不那麽在乎虞昭了,可是,直到今日,聽說虞昭遇刺,他才發現,自己的自欺欺人有多麽可笑,

“你就不問我帶你過來做什麽?”

片刻,魏宴寧沒話找話開口,

可是,聲音剛落下,魏宴寧便後悔了,這話問的,還不如不問呢,

而虞昭聞言,隻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隨後道,

“寧安王還能堅持多久?”

虞昭破開了尷尬,魏宴寧以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隨後正色道,

“他糧草軍需來源被桑月朝廷前後截斷,他儲備糧食也不多,今年冬天下雪的早,我估摸著,再有一個多月,他便會糧草匱乏,到時候,要一舉拿下他們,並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