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鏡雪尷尬的一笑,勉強表示認同,那少女秀眉一蹙,竟顯出一絲憂愁來:“可是俊美的和尚就是不答應,你猜後來怎麽著?”

冉鏡雪一愣,又傻傻的搖了搖頭。

“後來,我們姐妹就把他給煮的吃了,每人分了一杯羹,這樣,那和尚就算是我們姐妹大家的夫君了,而且永遠都是,公子,你說這樣好不好?”那少女說得越來越投入,仿佛那一副淒慘加美酒佳肴的畫麵又重新展現在了她麵前,她感到無比的痛苦,卻又感到無比的欣慰。

“啊?”冉鏡雪心中一麻,幾乎站不穩腳,“你……你們?”

看到冉鏡雪驚疑神恐的表情,那少女突地又是“噗哧”一笑,緊接著,那其餘的二十六個女子皆是掩口而笑,笑得前府後仰,笑得眼淚都掉了出來。

二十六個女子笑彎了腰,唯有那領頭的女子笑了一聲後,對年紀最小也是笑得最厲害的少女輕斥道:“小嬌,別這樣胡鬧了,這是公子安排過來的人,我們要趕快帶他去休息,明日還要列席武林盛宴呢。”

冉鏡雪見她們大笑,又見這領頭女子這樣一說,頓時明白了那少女對她的捉弄,一股羞憤的怒火湧上了心頭,她禁不住將牙咬得緊了又緊。那領頭女子將目光轉向她時似看出了她心中的憤怒,忙欠了欠身,道歉:“公子莫要見怪,她是我們姐妹當中年紀最小的一位,平時因為我們姐們們讓著,所以才養成了這樣捉弄人的習慣,望公子海涵,不與我們這些小女子計較。”

這領頭女子的一句話將冉鏡雪心中的怒火壓了壓,終至強壓了下去,冉鏡雪一時也為自己這樣衝動的情緒而訝然,她本不是膽小怯弱的人,在魔教經曆了無數殘酷訓練的她也不會是一個輕易相信別人還會畏懼什麽的人,但為何此時,一個小姑娘的話竟能將她戲謔如此。

難道真的是因為這些逃亡的日子以來,她疲憊了嗎?她厭倦了嗎?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覺的確是她現在所願呀!

這些素未謀過麵的女子竟能這樣清楚的剝離出她心中所願。

“我見公子也累了,不如隨我們到怡瀟樓安寢,如何?”

“你們是什麽人?這地方又是幹什麽的?”冉鏡雪切入正題問道。

“公子可喚我小嫣,我們都是這裏的丫鬟,公子若有什麽需求,可隨時喚我們其中的任何一位姑娘。”說著,她招來身後二十六位少女一一介紹道,“她叫小霞,她叫小雲,她叫小朵,她叫小雷,她叫小雨,她叫小雪,她叫小風……”到最後便介紹到那年紀最小的少女小嬌。

冉鏡雪與眾女子一一認識後,也自報了姓式:“我姓冉,敢問,這裏的主人是誰?”

“我們的主人?”小嫣微微一笑道,“每到此客棧者都會問起我家主人,但事實上,你們在來此之前都已經見過他,公子不妨再想一想。”

冉鏡雪一怔,腦海裏閃出一道飄然如仙的白影,尤其那雙蘊集天地萬物精華的眸子。

難道真如她所料,那個人,便是江湖盛傳自十三歲開始就已才驚江湖、卓然絕世的嶽陽公子,而這家客棧的主人也便是他?

“怎樣?公子可有想起我家主人的樣貌?”

小嫣的神情透露出一種沉醉的飲慕與自豪,冉鏡雪瞧著她格外嬌羞的神色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嗬,原來是那才冠今世的嶽陽公子!”冉鏡雪揖了一禮,有意吹捧道,“早聞嶽陽公子不但才貌雙全,富可敵國,更是慷慨大度,救災濟貧,以善取信於民,當真是聞名不如一見!”

“我家主人聲名如日中天,深受武林嬌雄敬仰,深得嶽陽百姓愛戴,雖然在別人心目中,他有如威嚴的神明一樣存在,但是公子平易近人,平時待我們都很好。”

“哦,那的確是一個完美的人。”冉鏡雪輕歎,輕歎中有些漫不經心。

話談到此時,小嫣欠了欠身,再次微笑的催促:“夕陽已沉,公子請隨小嫣到怡瀟樓寢宮休息吧!”

冉鏡雪望了望荷塘上的夕陽殘輝,準確的說,那不應該是夕陽的殘輝,因為自她入此客棧以來看到的隻是一片光明,卻未曾見有太陽,她再次仔細打量了小嫣,若有所疑:“姑娘為何從我進客棧開始就一直催促我休息,可我不困。”

“因為現在,夕陽已西下。”小嫣簡單的回答。

“哪裏有夕陽?”冉鏡雪傲慢的追問。

“天邊。”小嫣仍是簡簡單單的回答。

“天邊?”冉鏡雪冷笑,“何為天邊?”

“公子所問正意,小嫣明白。”

冉鏡雪見這女子泰然自若之態絲毫不變,對自己冷言逼問之勢亦毫無畏懼,不由得心存了芥蒂:“既然明白,不妨說來看看。”

“公子進客棧之時,客棧之外已是夜幕降臨,月朗星稀,而客棧之內卻是朗空明媚。”小嫣說到這裏,冉鏡雪已忍不住微微變了臉色。“那是因為,冉公子的到來必須迎來一片光明,這是我家主人的囑咐。”

“你的意思是,這光明是因我而起?”

“這是冉公子帶來之福。”

“是我帶來之福?”冉鏡雪見這女子繞來繞去卻無意解釋客棧之光明的假像,頓時失去了耐心與興致,“既然小嫣姑娘不能告知在下以實情,那麽就此告辭。”

眾女子見冉鏡雪當真要離去,忙結群攔至前麵。

“你們要攔我?”冉鏡雪眼見這些女子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來,譏笑,“攔得住嗎?”

“若要出去,便是要從她們的屍體上走過去。”接話的仍是那年齡最長卻也不過二十一二的女子小嫣。

冉鏡雪眼神一凜,透出對此威脅之意的厭惡,就聽小嫣繼續道:“如若公子不滿意我們眾姐妹的款待,可打罵我們,甚至於殺了我們,但請不要就此離去。”

“這也是你家主人之意?”

小嫣點頭,神情中露出一絲黯然與肯求之意:“公子,請給我們這一次機會,讓我們服侍你。”

冉鏡雪隻覺不可理喻,往往天降陷餅就是最危險的陷阱:“如果我執意要走呢?”

“那麽就以小嫣的血來平息冉公子的憤怒吧!”說罷,就見那小嫣手現一把亮錚錚的匕首,“噗——”的一聲,冉鏡雪還來不及阻止,那把匕首已隨她之手插入胸膛三分。

眾女子淒聲齊呼了一聲:“小嫣姐姐。”,卻顯然沒有阻止之意,各自跪於地上默然垂淚。

冉鏡雪本已喝出一聲“住手”,卻也隻拉了她衣袖一角,眼見小嫣就要香消玉殞,她眼角餘光裏更是冷光聚現,猛一抬頭,就見其餘二十六位女子盡舉起了同樣大小的匕首,盡刺向自己的胸脯。

“我叫你們都住手,我去怡瀟樓就是。”

冉鏡雪的承諾顯然吸引了這二十六位少女,就見匕首盡落,眾女子齊齊舉起了頭顱。目光對視的一瞬間,冉鏡雪隻覺眼前一花,驚異的看到眾女子的眉心盡現一點朱砂,那朱砂射出紅光千丈,直透她的頭顱,侵噬她的內心。她試著閉了閉眼,調整心中一絲莫名的恐慌,再睜開眼時,發現眼前的女子仍是女子,女子的臉仍是不染纖塵,一切如常,仿佛剛才所見隻是她的幻覺而已。

“你們……”冉鏡雪試問,“我為什麽會覺得頭暈?”

“冉公子,你累了。”小嬌一改初見時的刁蠻,腰枝款款的走到冉鏡雪的身邊,小心翼翼的捧起了她的手。

冉鏡雪任憑她親吻自己的手指,惺睡的眼裏映照出小嬌秋水迷霧般的雙瞳。

難道真的累了嗎?冉鏡雪望著湖上明月輕歎了一口氣:“好吧,你們帶路,怡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