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裏頓時香風靡弭,紅葉怒嘯,氣流旋轉,就見一條長長的紅綾擊碎紛紛飄散的落葉,向他們猛射了過來。濃鬱的脂粉香撲鼻,靖寒憶突然大喝了一聲:“快屏住呼吸!”,一隻手已駢指點出,紅浪在他手上翻滾,突射而來的紅楓連打了幾轉,終於在兩股淩厲的勁力下化為齏粉,如血般落了下來。

冉鏡雪在他的庇護下完全不用自己動手,就見那些殺氣凜然的落葉紛紛落下,而那條卷起紛塵落紅的紅綾也如同毒龍一般猛地掃向了他們四人,紅綾本不是太長太寬,但在快速不斷的變化之下,也竟如萬丈紅霞一般蓋住了所有光芒與色彩。

靖寒憶抱著冉鏡雪在那紅綾的攻勢下連走了數十招,都始終未能看清施展這紅綾之力的到底是什麽人。突一道狠猛的勁氣貫注在了紅綾之上,那條紅綾頓時一直,便化為利刀般砍向了他們的胸口。靖寒憶滿盈手中的光華亦突然爆射,白光混合著血一般的顏色,迎著那條紅綾對射而去,就宛若兩道激流撞擊並相融,隻聞“哢哢哢”數聲,那條紅綾頓時爆散為無數纖條流蘇。

然而,卻在紅綾撕裂的時刻,又有數道極細的銀光迎著他們的視線猛射了過來。靖寒憶頓時大怒,袖風猛地扇出,那數道銀光便“奪,奪,奪”的數聲,盡數釘進了一顆紅楓樹上。

“哈……”嬌笑聲從空而降,“靖少俠果然好本事,我主神尊沒有看錯人。若各位不嫌棄,就請到紅樓天堂來做客吧!紅楓櫻花為道,排簫管樂為聲,以慶各位公子的到來。”

“你是誰?”孿生兄弟頓時大聲怒喝。又見楓樹梢上一道紅影一閃,孿生兄弟二人立刻追了上去。靖寒憶與冉鏡雪對望了一眼,也騰身而起,楓葉再一次驚落如雨,幾人離去,隻留下此處一片打鬥的痕跡,以及那個幾乎已被紅楓葉覆蓋的女屍。

沒有人看到,忽一陣狂風襲來,掩埋在那女屍上的紅楓葉被轟然吹散,無數蝴蝶從那女屍身上翩翩飛了出來,那些蝴蝶或白或黑,或紅或綠,在陽光的照射下竟泛出各種詭秘的色澤來。

朝著那紅影消失的方向,靖寒憶四人並沒有追上那個女人,然而,楓林盡頭,就見好大的一片櫻花地毯,那些櫻花也不知是何時已落了如海的一片,妃紅儷白,竟還保持著鮮豔欲滴的顏色,然而,他們並沒有見有櫻花樹,就見這些花瓣就仿佛天然生長在地麵上一樣,生機煥然。

順著這條櫻花道望去,就見前方不遠處還有一座拱形的白玉橋,這條櫻花道便是一直伸延到了那座白玉橋上,一眼望不到盡頭。

花香四溢,陣陣清風吹動花海裏的漣漪,一陣排簫管笛之聲傳來,赫然又是他們在紅楓林中聽到的那一曲。

靖寒憶牽著冉鏡雪首先踏進了這片櫻花海中,這一踏進去,花瓣很快便淹沒了他們的腳踝。他們才發現這花毯極厚,約摸有了一尺有餘。

冉鏡雪在幕天宇也不是沒有見過什麽奢華的場麵,但這種以尺餘深的花瓣來鋪設道路的景象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她拾了地麵上的一朵潔白的櫻花,忍不住歎道:“好美好奇的花,我從前似乎還沒有見過這種花呢?不知道它叫什麽名字?”她偏了頭,望向靖寒憶問道:“寒憶,你知道這是什麽花麽?”

靖寒憶搖了搖頭道:“我對花所了解的並不多。不過……”“不過什麽?”冉鏡雪急切的問道。“不過,聽聞此異曲格調,就知道這種花定然也是來自異族他國了。”靖寒憶所指的曲子自然是此時飄揚在花海之中的排簫管笛之聲。

歐陽尋走上前道:“此花,我似乎在哪裏見過?”歐陽勳提醒道:“大哥,有一次天君讓我們去了一趟南海執行任務,我們曾殺過一個東瀛武士,他的衣袖上似乎就繡著這種花。”

歐陽尋恍悟道:“倭國。東瀛。”歐陽勳接道:“是,這種花應該是來自於倭國。”歐陽尋道:“難道那個女人竟然是東瀛人?”

靖寒憶聽之也猶疑道:“不可能。鍾離公子怎會收留東瀛人於七懸關之中?”

歐陽尋道:“有什麽不可能的。鍾離風俊廣交天下好友,恐怕他不隻與倭國人有著極好的交情,這天下都被他網羅在了手中。”

靖寒憶微凝了神,眉宇間漸顯一絲陰悒,歐陽尋的話不是沒有根據,隻是當他也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心中不免有了一些失望。從前,他在心裏對那個驚才絕豔的嶽陽才子是保留著一份崇敬之意的吧!然而,他到底是為了什麽要與倭國人勾結?

而這裏所布置的懸關又是什麽?他們已經走過了生、愛、苦、恨四關,如水芙蓉所說的七重懸關,他們接下來麵臨的將會是空、欲、死。

那麽這一關的意義到底是什麽?非空,非死……難道是,欲?

冉鏡雪見他沉思,忍不住喚道:“寒憶,你在想什麽?”

靖寒憶回過神,看向她的眼睛,微微有些擔憂道:“雪姬,如果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知道麽?”冉鏡雪心中一沉,生怕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連忙搖頭道:“不會,你怎麽可能不在我身邊呢?雪姬會一直跟著你的。”說著擺出一副埋怨的樣子,嗔道:“除非你想甩掉我?”靖寒憶眉頭微蹙,又聽她道:“但就是你想甩掉我,我也不會離你半步。”說罷,又故意露出一絲危險的眼神,嘻笑了起來。

靖寒憶眼角掠過一絲憂色,但還是笑了笑,挽起她的手,就朝著那座白玉橋,踏著花海走去。

排簫管樂聲還在不斷繼續,櫻花道上的花瓣被他們的衣角帶起,一路紛飛。

突然,一道極刺眼的光芒從那片紅白相間的花海中如箭般升起,一篷花瓣四處爆射,靖寒憶與冉鏡雪駭然一驚,連連向後退了數步。

就是連他們腳下的花海中竟然也藏有如此淩厲的劍氣麽?

冉鏡雪倏地凝了一道冰雪劍,向花海中那道突射劍氣的地方刺了下去,然而,劍氣才入半寸,就受到了阻礙。冉鏡雪一聲清喝:“是誰藏在下麵?”話音一落,就見眼前一大片花瓣都離奇的飄向了空中,而一尺多深的櫻花毯就由裏而外的撕了開來,撕開的縫隙中突然就伸出了一隻手。

冉鏡雪嚇了一跳,又將一道冰雪劍發出,不料靖寒憶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喝道:“住手!”

“寒憶?”冉鏡雪驚訝的望著他,餘光裏就見花影膨脹炸開,一個青色的人影從花海深處冒了出來。靖寒憶看向那個人影道:“鬱公子何故藏身於這花海之中?”

冉鏡雪驚道:“鬱公子。”於是就向著那道青影望了去。

此人正是鬱天劍。他拍了拍沾到衣袖上的花瓣碎沫,仿佛極為不悅,目光掃過靖寒憶、孿生兄弟,道:“你們怎麽才來?”

孿生兄弟二人也橫目掃了鬱天劍一眼,這一掃,似乎在他身上發現了什麽,譏誚道:“正要問鬱公子你在哪裏風流快活去了?”“你們說什麽呢!”鬱天劍憤怒的將劍指向孿生兄弟二人,厲聲道:“是不是很想跟我打一場?”

冉鏡雪見二人劍拔弩張,立忙勸解道:“不要吵,麻煩各位不要吵。難得我們都聚在了一起,大家和睦相處,不是很好的麽?”說罷,她轉向鬱天劍道,“我想芙蓉姑娘在的話,鬱公子一定不會發這麽大的脾氣了。是不是?”鬱天劍的臉色頓時一沉,眸中盡現出了憂急之色。冉鏡雪又轉向孿生兄弟二人道:“二位先知也是,出了魔教,這脾氣也得改一改了,言過傷人,總避免不了打打殺殺,但打來打去又有什麽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