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天劍清醒過來時,他已被綁在了一根石柱上,他的眼前是一個火爐,一個燃燒正旺的火爐,他四下環望,就見水芙蓉、靖寒憶、歐陽尋,歐陽勳都像他一樣的被綁在了石柱上。

“嘻嘻,你醒過來了,看來這個女人還真有點本事,竟然真能將你體內的屍毒吸出來,早知如此,你當初又何必多此一舉為她吸毒呢?”

鬱天劍聞聲抬頭一看,就見離火爐三丈之遠的石尊上坐著一個身披紅色大氅的小孩,那小孩長得珠圓玉潤,竟是十分的可愛,也許你見到這樣的一個孩子隻會覺得他除了長得清秀可愛便再沒什麽了,但如果你看到他的一雙眼睛,你就會懷疑這究竟是不是一個看起來不到十歲孩子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除了一團火,便是陰邪的笑意,那笑簡直能燃起地獄之火,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小孩,便是狠狠的咬了水芙蓉一口的紅毛猴子。隻不過,他現在脫了皮,有了正常人的膚色與體態。

“想不到,你還不算一隻猴子。”鬱天劍冷冷道。

“那當然,我比猴子可要聰明多了。”那紅衣男孩嬌嬌怒怒的笑道。

“那你是什麽人?”鬱天劍問。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紅衣男孩嬌聲一嗔,笑道,“不過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馬上就會被做成我的燈籠,美食和白骨人。”“我叫赤驥,是這裏的王,赤獄王。”紅衣男孩驕傲的笑。

“赤驥?你是八駿部的赤驥?你竟然也是幕天宇的人?”鬱天劍顯然是吃了一驚,連聲問。

“什麽八駿部?什麽幕天宇?”紅衣男孩搔了搔頭,紅撲撲的小臉蛋上一片茫然,“你能不能再告訴我仔細點?”他一跳,便跳到了鬱天劍的身邊。

“原來你什麽都不知道,那你又是怎麽到這裏來的,誰讓你到這裏來的?”鬱天劍問道。

紅衣男孩又不停的搔了搔頭,仿佛很用心的在回想著什麽,但似乎很難想,他稚嫩的眉宇間就淺淺地揪起了一結,突地,他眼中一亮,笑道:“我想起來了,是我爹娘帶我進來的。”

“你爹娘?”鬱天劍又一次吃驚的問。

“是,沒錯,就是我爹娘。”紅衣男孩又驕傲的笑道。

“那你爹娘在哪裏?”鬱天劍問。

“喏,就在那裏!”紅衣男孩伸手一指,指的卻是一張石雕的床,那床頭床尾雕有精致華美的圖案,仔細看上去竟是龍鳳相依,而**鋪著一錦華衣,那華衣上也一樣繡著金龍火鳳,竟是十分的靈動鮮活,衣雖已破舊不堪,卻保持得非常整潔幹淨。

看到這樣的床,這樣的華衣,鬱天劍的心早膽顫了起來,但他卻很不幸的看到那華衣裏包裹的東西,那是一堆白骨,如果仔細的看,就會發現是兩具互相依偎在一起的白骨,看到這兩具白骨,他自然會想到他們臨死前的情形,也自然會明白了他們就是紅衣男孩口中的爹娘。

“你一定會好奇,我爹娘怎麽隻剩下了兩具白骨。”紅衣男孩嘻嘻笑道,“因為,他們的肉都讓我給吃了。”話說到這裏,他很滿意的看到鬱天劍眼裏的震驚,“你一定會說我一點也不孝順,說我很狠心,說我不是人,不過,沒關係,因為這樣的話我已經聽了差不多一百遍了,每一個來到我赤獄王府穴裏的人都會這麽說,他們還會說我是妖孽,可不管他們怎麽說,我都會覺得興奮,因為當他們說完後,他們也會成為我腹中的美食。”

他興奮的說,鬱天劍就隻是靜靜的聽,聽到最後,居然連一點表情也沒有了,當鬱天劍沒有表情的時候,他便驚詫了:“都說我不是人,我看你也比我好不得哪裏去!”

他這樣說,鬱天劍還是沒有表情,於是他無趣道:“為什麽我說了這麽多,你一點反應都沒有?無論是驚訝,還是恐懼,或是可憐,你總該有一點表情吧?”

鬱天劍道:“你想讓我有什麽表情?”

“難道你不覺得我很殘忍,不覺得我爹娘很偉大嗎?”紅衣男孩道,“他們為了讓我能夠活下去,不惜將自己身上的肉都分給我吃了,你不覺得這樣的父母很偉大很可憐嗎?你不為他們而感動嗎?”

鬱天劍看了看這個紅衣男孩道:“我隻想問你現在幾歲?”

紅衣男孩臉上一陣詫異,一陣陰氣的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小?”鬱天劍不回答,他歎了口氣,接道:“我雖然不像你們過著有白天黑夜的日子,但我每天都會在那些白骨上刻下標記,爹爹生先教過我如何用火光計時,而我也有辦法將一日化分為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個時辰,我已經在這裏度過了三千零六百六十個時辰,也就是說我在這裏呆了七年,而我從三歲起就已經呆在這裏了,再說清楚一點,我今年十歲。”

“十歲?”鬱天劍笑道。

“你為什麽笑?”紅衣男孩不服氣道,“你還是覺得我小,是嗎?”

“一個十歲的小孩,簡直太好哄了。”鬱天劍尤自笑道,“你是不是自作聰明,認為你現在將我們都綁在這裏的做法很高明?”

紅衣男孩紅仆仆的臉立刻變成了死灰色,本是想來一場守珠待兔,難道竟不幸變成了引狼入室?他的眼睛還在繼續望著鬱天劍,但他的心已不得不向著他背後,因為他已深深的感覺到他的身後已站了一個巨大的黑影,那黑影完完全全可以將他全身都罩住。

也許那身影絕不可能稱之為巨大,但對於他這個三尺之身的弱童來說,那個人影真的很沉很大,甚至能他壓垮。紅衣男孩知道就算此刻再用奇門遁甲也無濟於事,因為他的技藝根本不那麽精湛,而且他的技倆也早用完了,所以他隻能任由身後的那個人將他舉在半空。

“我隻問你一個問題。”他身後的人道。

紅衣男孩盛滿哀求的眼睛直直的望著提著他的人靖寒憶,他使命的點了點頭,因為他知道他若是不點頭,他的小命就會立刻玩完。

“出口在哪裏?”靖寒憶問。

“什麽出口?”紅衣男孩膽怯的問,“你是說生之懸關的出口?”

“這裏果然是生之懸關。”靖寒憶微微沉吟,“聽說這地獄七懸關操縱著人的七情六欲,會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這生之懸關的意就在於操縱人的生,讓人求生不得,既然會讓你求生不得,你為什麽還要在這裏?”

“因為我隻能呆在這裏。”紅衣男孩哭喪著臉道。

靖寒憶眸光一黯,道:“難道連你也不知道這裏的出口?”

紅衣男孩又使勁的點頭,目光中盡是可憐之色。靖寒憶手一鬆,將他扔到了地上,道:“罷了,你走吧!”

紅衣男孩一喜,抱著頭立馬就竄進了土地中,因為隻有這樣,他才會覺得自己安全。

“你為什麽要放他走?”鬱天劍問。

“因為我相信他說的是實話。”靖寒憶道,“一個連自己父母的肉都吃了的小孩,他絕不會知道這裏的出口,也就是說,他隻是這生之懸關中的一個絆腳石,他也隻是一個受困的棋子。”

“那麽我們的線索豈不是斷了。”接話的是歐陽尋,這一路與靖寒憶一起偽裝成中了屍毒的行屍走肉,也不過是因為相信他能找到生之懸關的出路,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妄然,而他的兄弟歐陽勳已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壓製住體內的屍毒了。“你知不知道,我弟弟現在很危險,而你卻將唯一可以解他體內屍毒的赤驥放走了。”

靖寒憶回頭望向仍然還綁在石柱上與屍毒對抗的歐陽勳,心中自然泛起了一絲愧疚:“我承認這是我的過錯,不過,我一定會有辦法救他!”

“可我弟弟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等你想辦法了,不如……”歐陽尋眼裏閃過一絲銳利,“就用你的血試試。”

“我的血?”靖寒憶詫異。

“怎麽,你不肯麽?你也被赤驥咬了一口,但你卻沒有中毒,你作何解釋?”歐陽尋道。

靖寒憶微微一歎,道:“我倒希望我的血真的可以解毒。”說罷,他將自己的手腕割出一道血痕來,水芙蓉見之驚呼了一聲,但並沒有阻止他將血喂向歐陽勳的口中。而飲了血的歐陽勳卻並沒有清醒過來,他竟如餓狼般的死死的咬住了靖寒憶的血脈,不停的吮吸著湧出來的鮮血,直恨不得將他的血飲盡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