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確是要受到處罰。”鬱天劍忽然道,“所以你們村裏最近就鬧起了女鬼索命,是麽?”

老人神色一痛,又跪了下去,哭道:“是,請神願諒,我知道各位神仙也是山神派來的使者,我們全村的人在此,請求山神的原諒。”

老人身後的眾人跟著伏首磕頭,齊聲道:“請求山神的原諒。”

水芙蓉連忙又拉起老人的衣袖,道:“老人家,我們並不是你們所說的山神派來的使者,不過,您所說的女鬼索命,我們是不會信的,但我們一定會幫你們找到那些失蹤的孩子,好麽?”

老人抬起頭,望向水芙蓉狂喜,又是連連磕了幾個響頭,道:“多謝仙姑,多謝各位神仙。”

“多謝仙姑,多謝各位神仙……”老人身後的人跟著歡呼。

水芙蓉無奈的將眼神遞向靖寒憶,卻見靖寒憶眉頭緊蹙,忽而問道:“是誰在裏麵彈琴?”

就在這些人喧鬧的歡呼聲中,隱隱約約又有琴聲傳至他的耳畔,那琴聲赫然又是桃林之中的桃瓣月色所奏出來的琴夢曲。

看來,彈奏琴聲的主人是有意為他們引路至此。

“彈琴?”老人不解的望向靖寒憶,“沒有任何人在山莊裏呀!莫非又是……”猛然間想起了什麽,老人的眼裏又透出了驚恐的光芒。

“鬼呀!女鬼呀!”那些跪伏在地的數十人驀地驚呼了起來,顫顫驚驚的將雙手緊緊抱在了頭顱之上,生怕一抬頭,魂魄就會被所謂的女鬼勾了去。

靖寒憶冷道:“既然是女鬼,何不帶我們進去瞧一瞧?”

鬱天劍笑道:“也是,何況,我們遠到而來,不甚疲憊和饑餓,既然村裏已準備好了美酒佳肴,何不快請我們進去入席呢?”

“各位神仙是要將那女鬼趕走麽?”老人家又露出了一臉的狂喜之色,帶領著村裏的人歡呼,“快由請山神的使者,我們尊貴的神仙,為我們驅鬼造福……由請各位神仙屈尊降貴,來到我們醉香村,我們準備好了最好的美食盛情的款待各位……”

老人還在絮絮叨叨,靖寒憶與鬱天劍早已箭步走進了村莊之中,水芙蓉被鬱天劍拉著緊跟其後。村莊裏果然又是另一番景象,良田美池縱橫,屋舍儼然,雞犬相聞,聲勢無不熱鬧鼎沸。突一隻大黃狗叫汪著朝著他們猛撲了過來,水芙蓉見那狗雙目極凶,不禁嚇得躲在了鬱天劍身後,“別怕。”鬱天劍安慰著,猛一揮袖,就將那撲上來的大黃狗擊倒在了地上。

那大黃狗抽搐了幾下,頓時雙目一閉就僵了。水芙蓉見那大黃狗似乎已死,不禁又是潸然淚下:“鬱公子,你將它打死了?”

鬱天劍訥訥道:“我也沒有想到這一下就將它打死了,芙蓉姑娘,不過是一條狗罷了,你何必為了一條狗而傷心呢?”

水芙蓉道:“鬱公子是從魔教裏走出來的,自然不知道生命有多麽珍貴,就算是一條狗,那也是一條生命呀!每一條生命都是值得尊敬的。”

鬱天劍臉色一白,頓時無話可說。

這時,村莊裏麵突地傳來一女子的哭鬧聲喊道:“阿,黃,阿,黃……”那聲音幹澀而遲鈍,卻帶著無比的悲痛,鬱天劍聞聲看去,就見一綠衣的女子奔了過來,她抱起那條已然死去的大黃狗,嚎啕大哭不已,就仿佛哭著她死去的親人般傷心欲絕。

“姑娘——”水芙蓉深感愧意,便走過去撫上那女子的肩,安慰道,“姑娘,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那女子猛然抬起頭,一雙碧眼惡狠狠的看了水芙蓉一眼,又盯向鬱天劍,鬱天劍不由得一震,這張臉分明就是那個被狼叨走的傻女。

靖寒憶也驚詫道:“你怎麽也在這裏?”

話音剛落,那碧眼女子眸中頓時射出碧綠的凶光,張開的雙手尖細如鷹爪,嬌軀一騰就向著鬱天劍猛撲了過去,那動作以及眼神都像極了怒極而發狂的野獸。

鬱天劍大駭,剛想拔劍,餘光裏瞥見水芙蓉悲憫的目光,不由得又將短劍藏了起來,僅騰出一隻手來抵擋那如泰山壓過來的碧影,手指彎曲成拳頂上碧眼女子的胃部,他隻使出了二成的功力,本以為以二成功力來對付這個完全不懂武功的女子已綽綽有餘,卻不料這女子仿佛不覺疼痛,那一拳擊在她身上仿若無事,而她那細長如白骨的手爪猛地向鬱天劍的臉狂抓了過去,鬱天劍立時將身子一斜,手抓了碧眼女子的腰帶順勢將她的身軀往後一甩,那女子便失去了重量如斷線風箏般匍倒在地,臉朝地,背朝天,整個人成大字形的貼在了地上,又一動不動了。

但即便是這兔起鸛落的瞬間,鬱天劍卻還是沒能躲過碧眼女子的那一爪,白晳的腮邊拖過一條長長的爪痕,血汩汩冒出,將他的脖頸染得一片血紅。

想不到這看似一點武功都不會的女子發起狠來比發了瘋的獅子還凶煞,鬱天劍摸了摸右腮邊火辣辣發燙的爪痕,搖了搖頭,不禁苦笑。

“啊——”水芙蓉望著那突然砸落在地上的綠服女子一陣驚呼,剛想追上去看看那女子是否還活著,但見鬱天劍臉邊鮮血淋淋,她又惶然止了步,擔憂的眼神望向鬱天劍道:“鬱公子,你受傷了?”看到那還在流血的傷口,水芙蓉憂急的取出一條潔白的手絹,撫上鬱天劍的臉頰,小心翼翼的為他清理著那道細長的血痕。

看到水芙蓉緊張的眼神裏大有關切之意,鬱天劍心中一怔,尷尬的笑道:“看來芙蓉姑娘說得對,就算是一條狗,也有人會珍惜它的生命,那位姑娘勢必要殺了我為它報仇呢。”

“鬱公子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笑?”水芙蓉輕聲道,意識到自己此時的舉動過於親妮,她紅了紅臉,不禁偷偷瞥了一眼靖寒憶。

靖寒憶卻沒有看他們這邊,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匍匐在地的綠衣女子,仿佛正在沉思著什麽,那眼眸裏透著淡淡的疑慮。

突然,那綠衣女子雙腿一曲,人又掙紮著站了起來,而就在她身軀剛站穩之時,一大堆的人湧了過來,又驚又喜的叫喚著:“傻妞,傻妞,你終於回來了。”

那些人正是醉香村裏的所有村民。

那些村民將綠衣女子圍得水泄不通,仿佛此刻見到這女子是天大的喜事,他們竟然將他們所請來的“神仙”都忘在腦後了。

倒是那身軀佝僂的老人意識到冷落了貴人,忙前來向靖寒憶解釋道:“各位神仙別介意,這是我們村裏的傻妞,三天前,她突然失蹤了,我們還以為她被女鬼捉去了,不會再回來了,沒想到,你們一來,她就又回來了。”老人激動萬分,突地又拜了下去,“是各位神仙賜福呀!多謝神仙顯靈,將我們村裏的傻妞送回來了。”

“多謝神仙顯靈,多謝神仙顯靈……”這個身為村長的老人不停的磕拜著,村裏人聞聲,又都湧上靖寒憶與鬱天劍,附合著村長邊喊邊拜。

鬱天劍見靖寒憶冷冷的注視著這些人出了神,好奇的問道:“靖公子,看出什麽異常來了麽?”

靖寒憶笑道:“就是什麽也看不出來才覺奇怪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身為村長的的老人眼裏忽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他又突舉起那寬大的袖袍,向靖寒憶深深的一拜:“請神仙庇佑我們醉香村,驅鬼求福!”

“請神仙庇佑我們醉香村,驅鬼求福!”他身後的村民又是齊聲附合,仿佛除了附合著村長的話,他們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這時,靖寒憶終於覺察到了什麽,因為就在那老人舉起袖袍的時候,他似乎看到了老人的一雙手。

一雙光滑白晳、纖細如玉的手!

很顯然,這雙手一定不屬於老人的手!

於是,他眼裏的光芒漸漸斂成了一道極冷極厲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