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的膜拜呼喊聲中,突然間,一陣大笑聲攜著萬傾之勢傳來,靖寒憶與鬱天劍下意識的按緊了手中的劍,心中暗歎:此地竟然還有高手?二人便向那笑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就見池塘對麵的一座屋舍紅瓦之上半躺著一襲白衣的男子。

白衣男子正悠閑的坐在屋頂上,曲著雙膝,枕臂望天,而他的一隻手中卻是拿著半隻燒雞,那隻燒雞的另一半很明顯是被他吃掉的,他抹了抹沾滿油漬的唇角,向靖寒憶等人望了過來。

鬱天劍迎上那人的目光,大喊了一聲:“歐陽尋。”

“不錯,正是歐陽尋。”白衣男子笑道,“現在連鬱公子也能將我兄弟二人區別開了,這真是我兄弟二人的榮幸。”他又望向靖寒憶道,“二位還是慢了點呀!我都在此等了有半盞茶的時間了。難道區區一個桃花陣還把兩位給難住了不成?”

靖寒憶笑道:“歐陽兄好洞察力,不過隻看了一眼謎宮布局,便已熟記於心。讓你久候了。”

“哈……何必研究一張謎宮圖那麽費勁呢!我直接追著這裏的主人,追到目的地不就行了麽?”

“這裏的主人?”靖寒憶疑問。

歐陽尋自屋瓦上跳了下來,走向那正抱著大黃狗嗷嗷哭泣的綠衣女子,手一揮,一把就將那女子提了起來,不顧那些村民驚措的反應,他將那女子扔到了靖寒憶與鬱天劍麵前,道:“雖然這丫頭似乎又啞又傻,但我敢肯定她就是這裏的主人。”他意味深長的一笑,再補充了一句,“苦之懸關的主人。不知二位信不信?”

靖寒憶不語,鬱天劍問道:“你有何證據?”

歐陽尋道:“我本是追著一匹狼到此,不料那匹狼卻變成了一條狗,可見這丫頭的障眼法有多厲害,以自身喂狼,設此苦肉計引我們至此,這可不是一個傻妞能做到的事情。”

“一條狗?”鬱天劍微詫,“一匹狼變成了一條狗?歐陽公子隻怕是看錯了吧。”

“不會看錯。”歐陽尋指了指那地上僵硬的大黃狗,道:“就是這條狗,我還沒動手,卻讓你先將它殺死了。看來這一頓又多了一條狗肉。”

鬱天劍看了看那條大黃狗,甚疑:“你說那隻叨走這啞女的狼是這條大黃狗?”

歐陽尋道:“怎麽,你不相信?”

鬱天劍道:“的確很難置信,我寧願相信那匹狼是披著狼皮的人,也不願相信是一隻披著狼皮的狗。”當鬱天劍說到前麵一句的時候,靖寒憶的眼眸微動了一下,似乎這一句話讓他想到了什麽,他眼裏有了幽深的疑慮與覺悟之喜。

歐陽尋笑容沉了下去,道:“為什麽?”

鬱天劍道:“我剛才見識過這條狗奔跑的速度,絕對不及那匹狼的動作之快。”

歐陽尋愣住,的確這是一個無可反駁的錯誤,他頓時被掃了興,將手中的碧眼女子推開道:“看來我的猜測總要被你們推翻,也罷,我倒想看看這醉香村裏到底會有什麽趣事發生?”

“歐陽公子的確是趕上了一件趣事,據說這醉香村裏最近在鬧鬼,我們正想進去看看那女鬼到底長什麽模樣?”鬱天劍笑著,轉向村長道:“村長難道不請我們進去麽?說實話,我們現在還真是餓得不行了。”

“是,是,是。”老村長臉上瞬時又堆滿了笑容,連連答應,接著掬了一躬,禮貌的道了一句:“各位神仙,請到寒舍用餐。”他此時的神態與動作卻不象是一個普通的農莊人,倒像極了一個涵養極深的文人墨士。

鬱天劍回以一笑,牽起水芙蓉的手繞過池塘,向綠萌掩蔽下的一間屋舍走了過去。

靖寒憶一句話不說,也抱著冉鏡雪隨後走進了那間茅舍,歐陽尋搖了搖頭,但見那碧眼女子一雙妙目盯著他勢必要冒出碧火來,那眼神讓他一時有了一種仿佛真見到女鬼的錯覺。

不過,這念頭閃過腦海,便銷縱即逝,他心裏暗暗一笑,不再理會,也向屋舍裏走了進去。

那些村民卻沒有動,仿佛極為虔誠一般,隻遠遠的觀望著他們所敬奉的神仙。

老村長佝僂著身軀,臉上的笑容沉了又開,開了又沉,最終擺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選了一方草地,悠閑的蹲坐下來,就如一截斷樁紮在了屋舍外麵。

他唇角動了動,似乎喃喃的說了什麽,微不可聞,但那眼神卻又笑得仿佛癡醉了一般。

屋舍簡陋,一張桌子擺放在中間,竟占去了一半的空間,整張桌子是用一張白色的帷幔罩住的,那帷幔一直垂到了地上,將桌子下方遮掩得絕無空隙,白色幔布上麵也絕找不出半點汙跡,幹淨如新,看來這農莊的主人還十分講究。

桌子上的確擺滿了濃香四溢的佳肴,都是一些燒得流油的肉食,而這些肉食還保持著動物的原形,雞、狗、鳥、兔等,竟都是整個烤熟了放在桌上,那一雙雙的眼睛還圓睜著,仿佛怒視著殺了它們的仇人。

水芙蓉見此,不禁又是打了一個寒顫,雙腿好似麻痹,連動都不敢動了,不料鬱天劍將她一拉,大歎了一聲:“好香!”二人便坐在了桌旁,鬱天劍沒有覺察到水芙蓉驚懼的表情,隻覺眼前的一堆美食實在**得他難受,便扯了一隻雞腿就開始啃起來,剛啃到一半,他想到了水芙蓉,便又將另一隻雞腿扯了下來,送到水芙蓉唇邊,不料水芙蓉一聲尖叫,突地站起身來。

鬱天劍見她那顫憂憂水泠泠的眼神,便明白了什麽,卻又很無奈,隻得慰聲道:“芙蓉姑娘,你也二天沒吃東西了,這些不過是食物,你也別……”

歐陽尋見水芙蓉嬌怯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原來芙蓉姑娘是吃素的。”

水芙蓉麵色一紅,偷偷的望了靖寒憶一眼,但見他也正瞧著自己,便更為尷尬的將眼簾垂了下去。不料靖寒憶突然道:“那就給芙蓉姑娘準備素食吧!”

“準備素食?”水芙蓉愕然的抬起頭來。

“難道你要餓死在這裏?”靖寒憶冷道,“今日之後,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也許,又是一整天的不吃東西,你的身體到底能撐多久?”

水芙蓉猛一怔,良久,水靈的雙目中似乎下了一個什麽決定,她突然自己抓起桌上的一隻雞腿,隱隱含泣道:“我吃這些,芙蓉……芙蓉不會連累到你們的。”說罷,她咬了一口雞肉,一點一點的咽了下去,然,眼淚與痛苦卻盛滿了她的雙瞳。

突一隻筷子打掉了她手中的雞腿,鬱天劍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來,怒視著與他對坐的靖寒憶,厲聲道:“靖寒憶,你在幹什麽?”

那隻筷子自然是靖寒憶擲出的,他看了一眼水芙蓉的眼睛,對鬱天劍道:“你沒發現,她不能吃這些肉食麽?”鬱天劍立將目光投向水芙蓉,卻見她秀眉間凝了一絲痛苦,唇角邊不知何時溢出一線血絲,而她的臉色也是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

“還不快吐出來!”靖寒憶冷聲逼視,水芙蓉杏眼一潤,終於忍受不了靖寒憶眸中的冷芒,捂著嘴唇向門外奔跑了出去。

“芙蓉姑娘——”鬱天劍擔心她孤身一人出去隻怕會出什麽事,便立刻追了上去。

冉鏡雪聽到聲音後,也不解道:“靖公子,你怎麽了?芙蓉姑娘是心地太過於仁慈善良了,你不要生她的氣,好麽?”

靖寒憶淡然笑了一下,尋思道:“雪姬,不知為何,我能感覺到她很痛苦,她不吃這些肉食,但這並不是因為她的善良,而是她不能……”

“不能?”冉鏡雪更加不解。靖寒憶卻突然岔開話題道:“雪姬,你也餓了,吃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