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倏移,鏡麵上忽地又出現了另一番景像。

雖是站在銅鏡下仰望,她也看得出那應該是一幅鳥瞰圖,圖的全形漸漸展現出來,碧眼女子定睛一看,不覺臉上一陣羞紅。

那赫然又是一幅祼女圖像。

她曾以一杯毒藥向主人求來桃花源謎宮之圖,便就是一幅以女人*為全貌的繡圖。但就在她將那繡有謎宮之圖的繡帕送給闖關進來的英俊男子之後,她也將那繡帕撕毀成了碎片。

讓那些闖關進來的人走進謎宮,為她解開苦懸關之中那名傳奇女子之謎也是她的本意,但她卻始終沒有見到過真正的謎宮到底是什麽樣子?

畢竟,她也怕一旦走進了謎宮,便再也走不出來。

如今,通過這麵魔鏡,她便可以毫不費力的看到謎宮之中所有的一切,而且——

旁觀者,看得最為清晰。

那些宛若血脈一般錯綜交錯的謎宮路線,曲折多變的九宮陣局,哪怕是一堵牆,一塊玉壁,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實在是一件令人極為高興的事情,正因為太過自豪和興奮,所以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阿渠,你笑什麽?”身後的男人忍不住好奇的問。

“謎宮……”碧眼女子眼中狂喜,喃喃自語,“謎宮,那才是真正的謎宮。”

男人見碧眼女子癡了一般的目光緊盯向那魔鏡,便也好奇的仰望向了鏡麵,他並沒有看到那整體的謎宮之圖,卻隻看到了一棵棵的桃花樹排列成林,於是,他大為不解,為什麽阿渠會說那是謎宮,明明就是一片桃林而已。

沒有興趣緊盯著那鏡麵看,他便將目光轉向了身旁女子嬌俏的臉,一看,便呆住了。

半晌,碧眼女子發出了一聲興奮的尖叫,可能是太高興了,她一激動,雙手猛抓向了男人的手,直到將男人的手腕掐出深深的紅印。

“你看,出來了,終於出來了!”碧眼女子一邊歡呼,一邊竟跳起腳來。男人的手實在是被她抓得生疼,便輕聲哀喚了一聲:“阿渠——”

碧眼女子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白了男人一眼,又將雙手收了回去。

“阿渠,你說什麽出來了?”男人問道。

碧眼女子望著魔鏡,冷道:“你自己不會看?”

男人怔住,他的確是可以自己看,但不是他不會看,而是他根本對這些毫無興趣。

也許真是因為習慣了陵墓之中與這可愛的女孩朝夕相處的生活,他變得越來越懶了,懶到對世間任何事物都失去了興趣。

而阿渠則不同,她還尚存著一顆孩子般的好奇心,對外麵的新事物充滿了渴望與追求。

於是,注定了他留不住這樣的女人,不管他是暴戾的強取強奪,還是憨厚老實的任憑她予取予奪,他都無法得到這女人的心,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阿渠喜歡做的事情,或是她要他做的事情,他都會去做。

既然阿渠對鏡中的一切感興趣,那麽他也要與她一樣,將魔鏡裏所預示出來的一切盡收眼底。或許,那裏麵還真有能讓他重新感受到興趣的東西。

但是他朝那魔鏡看了半天,除了一顆又一顆的桃花樹外,便隻有飄飄落落的桃花。

很失望,他依然沒有看到能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所以,不知不覺的,他又走了神,不料身前的碧眼女子突地又發出了一聲尖叫:“那個男人……那個長得極為好看的男人終於出現了!”

男人?他猛打了一個激靈,閃電般的將目光投向鏡麵,他終於看到了一樣他感興趣的東西。

隻不過,這種興趣讓他眼裏燃燒起來的是憤怒與嫉妒。

那個男人,比女人還要奪目、光彩四射的男人。

靖寒憶!

此時,靖寒憶與妘婧正穿梭在四麵都是牆的謎宮之中,他們看到的牆壁是白玉砌成的光滑如鏡的牆壁,所以,當他們的身影在兩岸夾道的玉壁間閃過時,壁上也照出了他們的影子。

偶爾,他們的麵前會突然出現二道人影,那人影與他們形貌相似,並以相同奔跑的速度向他們迎撞上來,好似鬼魅。

而當他們真正與那人影交上手時,卻駭然的發現,雙掌擊上的竟是牆壁,白玉砌成的牆壁,光可鑒人,而這謎宮之中也實為蹊蹺,明明無火也無陽光,但他們所到之處,無不一片通亮。

“靖郎,你猜這是什麽地方?”妘婧緊隨著靖寒憶,雖然身處陷境之中,但她卻好似遊山玩水般,格外的開心。

“你說這是什麽地方?”靖寒憶反問。

“我說這是鬼屋,你信麽?”妘婧說罷,掩口嬌笑。

“鬼屋?”靖寒憶停了腳步,回頭看向妘婧,“你為什麽會知道這個地方?你說過苦之懸關之中是等待著我們的刀山火海陣,為什麽不見刀山,也不見火海?難道你又是在撒謊?”

妘婧笑道:“婧郎,我又怎麽忍心讓你上刀山、下火海?”

“你的意思是,刀山火海陣是真實存在的,隻是你將我引到了這一條道路上,避開了陣法中心,是麽?”靖寒憶微疑。

“是。靖郎,你非常聰明。”

“但這又是什麽地方?刀山火海陣又在哪裏?”

“這是謎宮,通往千刀峰防風洞的謎宮。”妘婧解釋道,“至於刀山火海陣嘛!就讓魔教那兩位爭強好勝的殺手闖去得了。”

“你說什麽?”靖寒憶頓時怒道,“你是說他們已走進了刀山火海陣之中?”

“靖郎,你生氣什麽?”妘婧不悅道,“反正,他們遲早是要死的。”

“你住口!”靖寒憶大怒。

“你不相信?”妘婧道,“不隻是他們,這裏所有的人都會死,一個也不留,這是一場賭局,一場由他們主人所設的賭局,賭的就是魔教殺手與七懸關之中所有人的性命。”

“賭局?”靖寒憶疑問,“誰設的賭局?”

“誰?”妘婧冷誚的笑道,“不就是鍾離公子和你朝思暮想的那個魔教九天宮四君子之幽蘭麽?靖郎,你不會不知道那個女人的手段?”

“幽蘭?”靖寒憶喃喃,眸光竟然漸漸黯淡下去,“蘭魔,又是她麽?”似乎並不願意相信這樣的推測,他又逼著妘婧問,“這些你又是從哪裏得知的?”

“從哪裏得知?”妘婧苦笑,凝望向他的眼睛,他眼裏有她從未見過的憂傷與哀涼,她從來都不知道這樣冷酷驕傲的男人也會露出如此絕望的神色來,原來他也會感覺到痛苦?他也會感覺到無助?

妘婧的心燃燒起了不可遏止的嫉妒,隻因為提到了那個女人,就因為那個女人……

“靖郎,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會跟蹤你們,為什麽會來到這七懸關之中麽?”

靖寒憶神色暗動,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那是因為,我是那個女人派來的,你知道麽?”妘婧諷刺的笑,“是她派我來到你身邊的,你一定想不到吧!她想要你死呢,靖郎,難道你還要愛著她嗎?”

靖寒憶如遭電擊,不禁向後退了一步,就在這時,記憶裏殘碎的畫麵湧現腦海,一種潰乏的無力感令他不由自主的向牆壁上靠了上去,而就在他倚靠向身後的牆壁時,竟然有無數桃瓣從牆壁裏落了下來。

隻是深陷回憶中的人未能察覺到而已。

而妘婧見靖寒憶的神色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不免心疼道,“對不起,靖郎,我不該告訴你這些的,隻不過,我忍不住這些話,你就當我沒說過這番話,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