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的小屋,顯得很幹淨,也很安靜。除了客廳裏那具形狀恐怖的幹屍。
一同前來的同事正在清理現場,左晨推開了側邊的一個房門緊閉的小房間。推開來才發現整個房間都是人偶,各式各樣,精致可人,幾乎每一樣都是上帝的傑作,讓人愛不釋手。
左晨不由想起了舒璐。那個孩子可愛得就像一尊洋娃娃,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左晨歎了口氣,走進房間,隨手拿起幾個人偶掃了幾眼。
忽然,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個漂亮的影子。就在屋子的最角落,坐著一個漂亮的人偶,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蕾絲邊裙子,一頭長發如同金色的波浪一般,美麗得令人眩目,特別是那雙蔚藍色的眼睛,比海洋還要深邃。
不知為什麽左晨被那具人偶所吸引,他情不自禁地走過去,拿起了那個人偶。
那雙眼睛……就像有什麽魔力一般。
左晨深深望地那雙如海水般的眼瞳裏,恍惚間,神智開始有些模糊起來,他似乎在那片美麗的藍色裏,看見了一抹駭人血色紅光。
那種感覺就像是要把他的靈魂吸進去一般。
左晨心頭一寒,刹時清醒了過來。
他眨了眨眼,再仔細看時,那雙眼睛還是那麽美麗平靜。
剛才隻是錯覺吧?
這幾天為了找尋舒澤父女倆,他已經好幾天沒睡好了。
他輕搖了搖頭,將人偶放下。
這時,門外傳來了聲音。
“左警官。”
是一同前來的同事。
“有發現。”
“什麽發現?”
“除了客廳,我們在另一間房間發現了另一具屍體。”
左晨心頭一沉。
剛發現的屍體並不是幹屍,相反的,屍身保持得很好,栩栩如生,如果不仔細看,簡直讓人誤以為她隻是這安靜地沉睡了。
左晨認得這個屍體。
在來查這件案子之前,他查過了舒澤的相關資料。
這個死去的女人,是舒澤三年前無故失蹤的妻子——容。
三年前舒澤曾報過案,可警方一直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沒想到,三年後就在舒澤的房子裏,找到了容。
可容已經死了。
“又出一件凶案。”旁邊的同事歎了口氣,“這下子我們要怎麽交待啊?真是頭痛。”
左晨此時並沒有在考慮交待這個問題,他想的是,為什麽三年過去了,容的屍體竟沒有絲毫腐爛的跡像呢?
難道這個容也是個非人類嗎?但……左晨抬頭看了眼敞開的窗門,屋內陽光充足,投射在容的身體上,甚至還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金芒,讓她看起來越發得美麗動人。
左晨已經無法解釋這宗撲朔迷離的玄案,看來,他也隻能請緋舞幫忙了。
容的手白皙修長,很漂亮。
緋舞的目光卻落在了容左邊無名指上那個紅寶石戒指。
鷹旭見緋舞目光一直一動不動地盯著那枚戒指,不禁摸了摸鼻子,“小緋,你是不是看上這枚戒指了?”
一旁的弘靖卻笑著搖頭,“旭,你沒看出來嗎?這枚戒指不同尋常。”
鷹旭定睛一看。果然,戒指上隱隱有紅芒閃動。
“這——”
“魂之戒。沒想到竟在這裏看到它。”緋舞已經說出了答案。
“魂之戒?”鷹旭一怔,“這不是上古時期的寶物嗎?據說可以讓屍身千年不腐,如同再生。”
“是啊,上古時期的珍寶。可以讓屍身千年不腐,不過——”緋舞微微一頓。
“不過什麽?”
“這枚戒指還有一個法力,那就是可以隱藏一切想隱藏的事物,包括人。”
“你是說?”
“這具屍體應該是被魂之戒隱藏起來了,所以這三年來,警方一直沒有找到線索,可現在,戒指還在容的手上,但我們卻看見她了。”
“戒指的隱藏之力被人破壞了。”弘靖輕歎。
“是啊,有人故意讓我們看見了這具屍體。”緋舞眼中閃過某種光芒。
鷹旭此時更加糾結了,“這個舒澤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持有上古寶物?而且——還殺了那麽多人呢?”
“舒澤為什麽會殺那麽多人,我暫時還不清楚,但有一點,我還是比較清楚的。”緋舞唇角微揚。
“緋,你要去找他?”弘靖似乎明白了什麽,淡淡一笑。
“其實早就應該去找他了。”
“要找誰啊?”鷹旭滿頭霧水,他們究竟在打什麽啞謎?
在N市,有一間鮮為人知的古董店——叫晶多古董店。據說這間古董店出售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有上古珍寶,有魔域稀物,還有很多很多無法說出名字的古怪的東西。隻是這些東西,並不是光用金錢就能買到的,聽說根據每樣東西價值的不同,古董店的主人會叫買家付出相對應的代價,買與不買就看買家自己的意願了。
晶多古董店的主人,叫烏若,可以說是緋舞多年老友,雖然他們並不常聯係。
當緋舞推開古董店的大門時,裏頭還是一如既往的昏暗。
不,確切些說,原本熟悉的小店好像比以前更為昏暗了,那些微弱的光,甚至都無法看清店裏的情景。
記得上一次來,應該是三年前吧,那時,她還沒遇到鷹旭,也沒有攬下冥界那件令人煩燥的麻煩事,自由自在,悠閑自得。當年她路過N市,就順道來這間古董店看看老友,談談心,那個時候,這間古董店雖然也是光線不足,但至少走進這間店鋪時,並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但此刻……緋舞不由微微擰起眉心。
“真是稀客臨門啊。”昏暗的店內深處,響起了一把熟悉的笑聲。
緋舞放鬆了眉間,也跟著揚起微笑,“怎麽,不歡迎我這個老友嗎?”
“這是說哪裏的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我又怎會不歡迎老友呢?”昏暗的光線裏,緩緩走出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那是一個容貌非常出眾的男人,他的五官幾乎可以用完美來形容,精致得無懈可擊,幾乎令這世間所有的女人都自慚形穢。他看起來很年輕,似乎不到二十五、六歲的模樣,可那雙眼睛卻又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東西,讓人感覺,他已經活過了很多歲月,經曆了許多滄桑。
“每次看到你,我都想毀了你那張臉。”緋舞深深看了眼烏若那張令女人嫉恨的臉,“這麽多年了,竟還是老樣子。”
“難道你不是老樣子嗎?”烏若的眼睛裏泛著笑,“做人可不能太貪心啊。”
“偏偏我是個貪心的人,而且是個貪心的女人。”緋舞不客氣地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然後環視了四周一眼,“你是沒變,可你的古董店好像變了不少。”
“哦?是嗎?”烏若不動聲色地也拉了張椅子,在緋舞旁邊坐了下來,“我倒沒覺得有什麽變化。對我們來說,永恒不變的生命早已讓一切事物都停滯不前了。”
緋舞深深看了他一眼,“永恒不變的生命,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卻又求之不得的。你這個擁有者,卻是諸多怨言。”
烏若苦笑,搖頭,“緋舞,你來這裏,難道就是為了跟我探討生命永恒這個話題的嗎?我知道,你是為了舒澤和莫琳而來。”
緋舞唇角微微一揚,“果然還是老友了解我。”
“我猜你也差不多該來了。”烏若輕歎了口氣。
“身為N市血族的領主,發生這麽大的事,你居然如此沉得住氣。”緋舞唇角雖帶著笑,但目光卻深深望進烏若的眼睛裏,“有人都侵入你的地盤了,你卻無動於衷?不太像你的行事風格啊。”
烏若抬起頭,笑了,“緋舞,老友一場,我們也不拐彎抹角了,有什麽問題,你就直接問吧。”
“魂之戒是你給舒澤的吧?”
“是。他是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才得到魂之戒的。”
“那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用八條人命外加一條血族的生命換取?”緋舞目光灼灼地盯著烏若的臉,不想錯過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
“他——”
烏若正要說些什麽,忽然有人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那確實就是我付出的代價。”
店鋪的最深處,緩緩走出了一個穿黑衣、戴黑帽的中年男人,形容憔悴倦怠,正是舒澤。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女孩,正怯生生地躲在後麵,時不時偷看一眼緋舞,那雙大眼睛裏寫滿了不安。
緋舞看了眼女孩,然後將目光落在了舒澤身上,很輕很輕地歎了口氣。
“沒想到,你竟真是凶手。”
原來,三年前,舒澤的妻子容毫無預兆地去世了。他是研究生命起源的科學家,卻無法用科學的原因解釋清楚,為什麽前一天還好端端的妻子會突然間離開?深愛著妻子的他,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眼看著妻子的屍身一天天地腐爛,他卻無能為力,於是陷入了無限的悲痛和自我折磨中。
直到有一天,他無意中聽說這世間有一枚上古奇珍——魂之戒,可以讓屍身千年不腐,他經過多方打聽,終於找到晶多古董店。
烏若同意出售魂之戒,卻要他付出相應的代價。
那個時候,就連烏若也不知道,魂之戒所謂的代價是什麽,隻有等待命運的安排。
為了找出妻子離世的原因,他接受了那個未知的命運,將魂之戒帶了回去。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他還是沒有找到妻子離世的原因,但他卻漸漸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
於是,他的神誌開始不受自己的控製。
剛開始時,他的吸食對像隻是一些飛禽走獸,到了後來,那些動物的血液已經無法滿足他了,他的獵殺對像,轉而變成了人類,到了最後,甚至將血族定為了目標。
莫琳就是第一個受害對像。
“沒想到,你竟能殺死血族中人。”緋舞的目光在舒澤身上打量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從外表上,怎麽看都像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可他卻奇跡般地擁有可以秒殺血族人的力量。
舒澤苦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殺死她的?那個時候,意識根本不受我自己控製,等我清醒,不該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
“甚至包括利用死去的莫琳追殺自己的女兒?”緋舞淡淡地反問。
舒澤怔住了,臉色慘白地看了眼一直依偎在身旁的舒璐。好半晌,他似乎才回過神,疲累地抹了把臉,“很多事我都記不得了。我不知道當自己不受控製時究竟會做出怎樣可怕的事,所以——”他抬頭深深望進緋舞的眼睛裏,“請你們立刻殺了我。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更不想因此而傷害到我的女兒。”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想,這一切還是交由警方處理比較妥當。”緋舞的目光輕掃過舒澤身旁一言不發的舒璐,然後回頭看向門外。
“左警官,你說是嗎?”
古董店的店門被再度推了開來。
走進來的人,正是左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