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夜探
在後世,胡惟庸能夠一步步地走上權力的高峰,和他的對局勢的透徹分析,善於使用謀略,能夠抓住機會等各方麵的優點,都是有很大的關係的,同時,他的性格中,也有張狂和清高的缺陷,正是這些缺陷,最後斷送了他。
雖然不知道陳風為什麽對自己客氣,但是,胡惟庸就敏銳地意識到了,這點可以利用,這麽說自己和陳風是好朋友,恐怕就是陳風自己,也不會反對。
“是嗎?”鍾老板問道:“那你這麽總往我們百花樓跑,是何用意?”
這句話隱含的意思,自然就是在說,難道你是替煙雨樓來打探消息的?如果是這樣,那麽,可不要怪我不客氣!
這種人,百花樓可就更不歡迎了。
胡惟庸如何不懂鍾老板的意思,他定定地看了薛婉瑜一眼,此時,外麵的月光,透過了窗子,正撒在薛婉瑜的身上,說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這是詩經裏的句子,意思是說,多麽皎潔的月光,照見你嬌美的臉龐,你嫻雅苗條的倩影,牽動我深情的愁腸!
此情,此景,讓胡惟庸顧不得害臊,張口而出了這樣的句子。
後麵還有兩句,還沒有等胡惟庸出口,薛婉瑜就打斷了他:“胡公子,你知道煙雨樓,是如何做到像仙女一樣,在空中飛舞的嗎?”
早就看出來了,這位胡公子對自己有情意,但是,在鍾老板麵前,胡公子就這樣口無遮攔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意,還是讓人難以承受,因此,薛婉瑜立刻打斷了胡惟庸的話。
“是的,”胡惟庸已經達到了目的,表露了自己的心意,而且,這位鍾老板,似乎還沒有什麽反應,聽到了婉瑜的問話,他立刻說道:“煙雨樓,能夠空中飛人,那不是因為表演者的武功高強,而是因為,他們的機關巧妙。”
就知道不是武功高,武功再高者,也不能在空中停留著不動,又沒有長翅膀。
“那是什麽?”薛婉瑜問道。
能夠多聽婉瑜說幾句話,他就已經滿足了。剛才自己那麽說,就是為了引薛婉瑜再問自己一句。
“他們的勾欄頂部有機關,上麵有繩子,繩子吊在表演者的身後,這樣,表演者飛起來,那是被繩子吊起來的。”胡惟庸說道。
寥寥數語,就已經說明白了。
鍾老板也是明白人,在眼前立刻浮現出了這幅景象,一根繩子,通過頂部,直到後台,在後台,有幾名漢子一拉,這邊,人就已經飛起來了。隻要拽著繩子不動,那麽,空中的人就一直在天空中呆著不動。
表演者穿著寬大的衣服,其實也是為了遮住身後的繩子。
那麽,向前飛呢?
“他們的頂部,一定非常巧妙,拉的繩子,不止一組,這個繩子也能動,人就能夠前後移動了。”這點,完全是胡惟庸猜出來的,接著,他又加了一句:“雖然是好朋友,我也沒有問得太多,不過,我相信,鍾老板一定可以想出方法來。”
這個怎麽前後移動,胡惟庸隻能猜這麽多,所以,這樣和鍾老板說,故弄玄虛,就好像胡惟庸其實知道得更多,但是,絕對不會一次性說出來一樣。
“多謝胡公子指點。”鍾老板說道:“夜色已經很深了,胡公子,先請回吧。”
胡惟庸不相信地聽到了這句話,他本來以為,鍾老板會非常感興趣,但是現在,這位鍾老板,好像,似乎,不怎麽感興趣啊。
“那我告辭了。”胡惟庸說道。
“幹爹,你不打算多問幾句嗎?”看著胡惟庸不甘心地遠去的背影,薛婉瑜問道。
“哼。”鍾老板在鼻子裏發出這個聲音,說道:“婉瑜,他來這裏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告訴我們煙雨樓的那些機關。”
“那他來是為什麽?”薛婉瑜好奇地問道,不過,剛剛問完,她就突然清楚了。剛才那句詩經,不就已經透露出他的本意來了嗎?
鍾老板沒有回答,薛婉瑜這麽聰明,應該立刻也就猜到了。
“不過,幹爹,這對我們來說,也太有價值了,至少我們已經知道了,空中飛人是怎麽做到的。”薛婉瑜說道。
“隻是知道一個皮毛而已。”鍾老板說道。
隻知道怎麽飛起來,怎麽往前飛,還有其他的呢?還有,這個胡公子說得究竟準確不準備,還不清楚。
“那我們…”薛婉瑜問道。
“沒什麽事了,婉瑜,時間很晚了,你休息去吧。”鍾老板說道。
“那,幹爹,女兒告退了。”薛婉瑜雖然心中還有疑惑,還是慢慢地退出了房門,返回自己的臥房。
鍾老板也望著窗外的月光,定定地出神。
忽然,他一運氣,已經從窗戶上,跳了出去。
這可是三樓啊!難道是鍾老板羞愧難當,跳樓自殺了?
當然不是,如果有人在遠處,就可以看到,有一個飄逸的人影,仿佛是鬼魅一樣,抓住了二樓頂部突出的房簷,接著,又向下躍到了一樓的琉璃瓦上,再一躍,已經上了圍牆。
誰都不知道,鍾老板,其實也會武功,而且,武功還不低。
勾欄上的空中飛人,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不管武功多高,都不可能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憑空而起,提前沒有躍起的動作,隻是一做造型,就飛起來了。
而現在,像他這樣,也算是飛了,這卻是很正常的,這裏的結構他已經非常熟悉,落腳點都已經選擇好了,借助下墜的力道,改變方向,看起來也算是飛行了。
想要演雜劇,那麽,就會有各式人物,其中,也有很多打鬥的場麵,所以,必要的武功,是必須的。而鍾老板作為當家的,武功高一些,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沒有武功,鍾老板怎麽把百花樓建起來,又怎麽發揚光大?初始投入的很多資金,其實都是鍾老板靠這樣的方式得到的。
隻是,在百花樓成功了之後,鍾老板已經金盆洗手,從此正當地賺錢了,他的武功,也就從來都沒有暴露過。
但是今天,他要是不動手,恐怕就不行了。
那個叫做胡惟庸的家夥,哪怕就是說清楚了,也不如自己親自去打探一下,看得清楚點,更好。
鍾老板沒有走門口,因為那裏還有看門的在守候,他不能驚動任何人。
月光依舊清幽,在黑暗的巷子裏,已經多了一個身影。
都是在保揚湖邊,兩座小樓,隻隔了五裏地而已。
鍾老板的身影,很快就出現在了百花樓後麵的勾圍牆之外。
翻牆而入,是有技巧的。
鍾老板腳下生風,快跑幾步,猛地向上一躍,這一腳,踩在了牆一半的位置上,腳下用力,算是一個借力點,身子再次感覺到一輕,兩隻手,已經放到了圍牆上。
隻要手能夠接觸到圍牆頂端,接著,兩隻胳膊用力,將身子拄起來,腿也就跟著上來了。
這個方法,可以說是最正規的方法,軍隊練習的時候,也是在前麵當作圍牆的木板上,采用這種方式越過,那個中間蹬腳的位置,時間長了,能夠被踩出個窟窿來。而在夜間工作的特殊人群,大致也采用這個方法。
鍾老板早就老道了,但是,這次卻失算了。
因為,兩隻手剛剛上了圍牆頂端,還沒有用力,就已經感覺到,兩隻手上,一陣劇痛啊!無數個像針一樣的東西,紮進了肉裏。
荊棘!這麽卑鄙,居然在圍牆頂上,全部鋪了一層荊棘!
鍾老板沒有練過黑砂掌一類的硬工夫,而幾年的養尊處優,手掌上的繭子,早就沒了,也已經變得嫩了,這突然被荊棘一紮,頓時感覺到鑽心的疼痛。
不過還好,他已經是老江湖了,隨機應變的能力非常強,兩手一鬆,腳先著地了。
屁股也沒有坐在地上,他穩住了身子,咬牙將幾個已經嵌入了手掌內的刺拔了出來。
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圍牆上有這東西,怎麽突然出現了?難道是預防自己要來?
陳風不是神,當然不知道鍾老板要來,否則,就不是這麽招呼他了,而是在圍牆下放大便池了。
隻是在白天的演出之前,因為知道演出的轟動效應,所以,陳風臨時起意,讓人在圍牆上加了一圈這東西,以防止那些不花錢的主翻圍牆進來了。
他們這是高檔消費場所,至於那些普通人,對不起,演出很費錢的,陳風可沒有打算免費提高普通市民的精神文化生活。
白天沒起什麽作用,不過,晚上倒意外起了作用。
兩手上多了十幾個針眼大小的窟窿,正在不停地向外滲血,剛才的時候,由於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到了兩隻手上,所以,紮得非常深。
自從出道以來,不對,金盆洗手之前,從來沒有遭遇過這樣的挫折。
鍾老板當然不會被這點小傷就嚇回去了,他忍著手上的疼痛,十指連心,同時,慢慢地,悄悄地繞著圍牆走動。
外麵一圈,都有荊棘,看來,隻能是從後門進入了。
《權柄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