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汀汀聽得久久不語,因為她覺得吧!

這大娘說的,竟然有幾分道理。

倒不是認可大娘後麵的什麽,她若是生在貴族之家,便能善。

就她隨意欺辱打殺那些跟曾經的她一樣,呆在底層的人,她就不可能善。

她是在想大娘說的前頭的那番關於上天公不公平的言論。

玄門講究因果輪回,可為什麽又有命好,命不好之說?

若是因為上輩子做了惡事,所以這輩子命不好,可最開始的時候,也有人過得好,有人過得不好的啊!

她為什麽這樣認為,是因為過得好的人太少,王公貴族的總數可比窮苦百姓的總數少太多了。

辛箏見她陷入了懷疑,走到她身邊,溫聲同她道:“我們這個世界,最開始的時候並不是像現在這樣,有三六九等,貴族平民,貧富之分。”

“我之前看過一些很久遠以前的古籍,古籍中記載,最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樣的,男女也是一樣的,並沒有皇帝、官員這些。”

“男女若是想要獲得食物,就需要自己去勞動或者打獵獲取食物,勤勞的就能多捕獲一些食物,懶惰的自然得到的食物就少一些。”

“那個時候,人其實跟動物是差不多的,互為食物,大型猛獸會獵取人為食物,人為了自保,便學著狼群這些獸類一般,成群結隊地住在一起,或者出門尋找、獵取食物。”

“後麵人發現這樣的確更加安全,獵取的食物也更多,便都各自組隊。”

“因為冬天食物比較少,所以他們學會了跟鬆鼠一樣,囤積食物,囤積下來的食物,就需要一部分人守著食物,免得大家都出去尋找食物,家被偷了。”

“然後,就產生了分工。”

“人與人之間也會互相搶食物,於是那些人多的隊伍就有優勢,就這樣大家為了獲取更多的食物,隊伍就越組越大,然後形成了部落。”

“部落形成後,分工就更豐富了,不再是過去那樣,隻有兩種,一種是出去尋找食物的,一種是在家看守食物的。”

“分工多了,因為女子懷孕生產照顧孩子這些,會影響她們出門狩獵和尋找食物,所以就逐漸形成了,女子在家照料,男子在外拚殺的情況。”

“部落因為人越來越多,也就需要出現管理者,然後就有了部落首領,再後來部落越來越大,大家有了圈地的意識,想著隻要把領地守好了,領地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的,他們想什麽時候收割就什麽時候收割,也不擔心搶回太多會壞掉。”

“然後就慢慢地形成了王國,也就逐漸有了三六九等、男女之分。”

辛箏說得很簡潔,但虞汀汀卻是明白了。

她感歎:“我還是讀書讀少了,吃了沒文化的虧。”

現在她已經能認識所有的字了,她以為自己也是個文化人了,現在才知道,認字不等於文化人。

辛箏揉了揉她的頭:“我也是因為年長許多,您還小,往後肯定會成為一個有文化的人。”

她年幼的時候,也不甘呐。

倒不是不甘家中的情況,而是不明白為什麽因為她是女兒就要遭受那麽多的白眼,甚至她的母親都要被侮辱。

可明明,奶奶也是女人。

可明明,母親是父親的妻子,是陪伴他給他洗衣做飯,對他噓寒問暖掏心掏肺的人。

她不恨自己是女兒身,因為她很喜歡自己,她恨的是奶奶和父親那奇葩的觀念。

後來,隨著她讀的書越來越多,她也就釋懷了。

而且,她也發現了,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她的父親那般嫌棄女兒,也不是所有人都重男輕女。

曆史上也有許多璀璨生輝的女子。

她不應該以為她父親和奶奶的目光就把自己框在一個狹隘的世界裏,隻要走出去,她就能看到更廣闊的天地。

而如今,她做到了。

她在跟著虞汀汀他們出發之前,她父親和奶奶找上了門,態度很好,說要請她回家,給她上族譜。

卻原來,不是女子不可以上族譜。

但她現在對那些早就不稀罕了,她拒絕了父親和奶奶。

奶奶原本想發火,如過去一樣罵她的,但被父親攔住了。

大娘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所以,即便是按照你的說法,我爭,也沒錯。”

“我不愧疚,也沒錯。”

辛箏平和的笑著道:“的確沒錯。”

“但,你背負了這麽多的人命,產生的孽債,如果被反噬和報複了,也是你需要承擔的。”

“你們這邊的佛講究六道輪回,若是積德行善,便可直接去天人道,去了天人道便是成神,會自動進入天國。”

“你造了你承受不起的孽,所以才來了這裏,想要去天國,卻又把你的孩子們都推出去當了擋箭牌。”

“你看似得到了,但你看看你現在,得到了什麽?”

大娘也笑著道:“我得到了,自殺的名額啊!”

眼前這個女子,看似說她沒錯,實則都在說她錯了。

嗬嗬……

還是太年輕了。

她怎麽可能錯。

辛箏也不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你信你篤定的便好。”

她看向虞汀汀:“我們去一邊玩兒好不好?”

虞汀汀過來,應該不單是跟人閑聊那麽簡單,但她也不知道虞汀汀要做什麽。

可這個大娘的思想,太偏激了,以己觀眾生、觀萬物、觀世界。

跟這種人接觸多了,人會變得越來越狹隘,她不想虞汀汀跟這樣的人接觸。

這些人,是主動把自己關進籠子裏,一點都不自尊自愛自強的人。

虞汀汀主動牽著辛箏的手,跟辛箏離開了。

笑著道:“好。”

呆在辛先生身邊,總是能讓人內心一片寧靜祥和,覺得人都淡淡地幸福著呢。

果真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還是不要跟那些黑黑的人離太近,說太多的話,免得被染黑了。

鄭國公給辛箏豎了個大拇指,心裏對她是由衷的佩服。

虞厲珩亦是感激的看了辛箏一眼,剛剛他也想過去的,但一時間沒有找到合適的說辭。

剛剛那情況,講大道理什麽的,都顯得單薄。

而辛箏用客觀的曆史,輕而易舉的就讓虞汀汀自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