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和柳家父女坐在沈南意的對麵,現在神色猶是驚魂未定。
他說,“我是最先發現廚子死了。 戌時一刻我進後廚去催菜,然後看見桑桑管事在訓斥後廚,等管事走後,我才進屋,還沒等我開口, 廚子就喊有鬼。然後他就在廚房裏發瘋,說什麽鬼控天雷,魔音殺人。我當時太忙了,就沒管他發瘋,直到最後一盤菜還沒出,我去催, 發現人死了。”
花絳坐姿前傾,又好奇確認問一遍,“你說什麽,廚子見鬼了?”
小二堅定地點頭,“對,而且就他一個人見鬼了!!”
“譫妄。”沈南意喃喃自語。
柏安衍看著她問道,“這是何意?”
沈南意道,“我剛才說的譫妄,就是精神錯亂,產生幻想的一種症狀,而這一點剛好符合蓖麻子毒中毒的症狀表現,而相對於砒霜中毒,則是表現劇烈腹痛,頭疼惡心等症狀。”
“那也就是說廚子在那個時候毒發身亡,可這也洗清不了柳桑桑的下毒嫌疑,而且外麵大堂上暴斃的人也沒法解釋,這些人我都認識,身體無疾病,就這樣死了,無論是對家屬還是對聖上都不好交代。
花絳顯得有些急躁。
沈南意安撫道,“其實這個案子很簡單,毒並非是當天下的,蓖麻子毒在人身體有潛伏期, 慢性中毒會很像嚴重的傷寒。”
“這樣說來,我想起來了,廚子確實傷寒了,所以桑桑管事才訓斥他,讓他回去休息,莫要把病氣過給貴客們,因為這個他們二人才吵起來,當時在場的其他的幫工都可以作證。”
沈南意再問,“你在見到桑桑管事的時候,廚子是還活著的對吧。”
小二點頭,“對,我可以確定,他那時還活著。”
“你們再回憶一下,當天誰還有什麽異常行為。”
二人都在沉思,“當天要說反常的就是廚子,其他人的話, 酒宴中有貴公子曾經去過恭房,但是去了很久,我派人去尋的時候周公子自己就又回來了,然後緊接著王公子去,他們非要讓我送他們去恭房,沒辦法我就離開櫃台陪他們。”
沈南意問,“這是什麽時辰?”
小二直言,“大概是申初的時候。”
沈南意摸了摸唇,柳掌櫃離開櫃台,這個時候整個大堂應該就沒幾個人了。
她隨後看向花絳,“大人,您可要到前一天的食客名單?”
柳父緊接著說,“這個名單我已經提供給大人了,因為雲間都是按位置提前預售,相當於提前購買位置,所以名單一應俱全,都在那了 。”
花絳拿出那份名單,上麵有二十個名單,遞給沈南意,“人,我都調查了,幾個是當地食客,家世清白也沒人結過怨,剩下幾人中有沈相的外甥楊立及其手下,當地巫師,禮部主薄李東,藥材商胡巴。”
柳父補充道,“雖然預定,可實際上就來了楊公子等六個人,其他的食客都是人來人往並未預定雅室,都在一樓吃完就走的那種。”
“柳掌櫃,柳姑娘,你們明天辛苦下去請這些人來,詢問一下事發前一天,有沒有什麽特別異常的事發生,著重問一下有沒有見過廚子。”
柳萋萋應道。
柳父道,“今天太晚了,幾位公子要不就在這住下?”
“好啊,那我們就住在這吧,反正外麵都下雨了,這個時候回去都淋濕了。”
沈南意的提議讓其他兩人感到很奇怪。
飛廉提出異議,“不行吧,公爺的藥,公文都在別苑,我們不回去的話德叔也會擔心的。”
沈南意望著飛廉,“你顧慮這麽多,要不你回去通報一聲,就告訴德叔我們今晚就不回去了,讓他不用留門。”
“不,我要留下保護公爺。”飛廉堅定的說。
柏安衍這時也發話了,“這有黑羽衛守著,沒你什麽事,回去把孤的公文拿來。”
沈南意支著頭,眼睛眨巴眨巴,“去吧,飛廉將軍。”
“一路走好,記得拿幾把傘過來,這有本大人呢。”花絳也和沈南意保持相同的姿勢。
氣氛烘托到這了,飛廉還真得不得不走了。
沈南意打了個哈欠,“困了,我們上去休息,掌櫃我們睡在哪?”
“小二,帶客人去房間。”
“好嘞!”
一行人準備上樓,小二走在前,沈南意上樓梯時忽然發現一樓柱子後麵有個人。
“公爺,您先上去休息,我看見個人,想去聊聊。”
“我陪你!”
沈南意下樓,花絳就跟在後麵。
“別走!我們聊聊!”
沈南意叫住轉身就要走的人,三人站在一樓拐角的廊下,氣氛相對不安。
她打量了一下,“閣下應該就是酒樓另一個廚子,可以跟我們說說四月二十一和四月二十二這兩天發生的事嗎?”
趙廚子道,“姑娘好眼力,我確實是酒樓的廚子,我姓趙,四月二十二那天和韓廚子一起在後廚炒菜,他傷寒還幾天了,勸他回去休息,為此他還誤會我想擠走他,我們吵了一架,後來桑桑管事來勸開我們,我就去隔壁廚房了,後麵就不知道了,我一直都在炒菜。”
“四月二十一,巫師和掌櫃說了很久的話,除此之外,我沒見到什麽反常的事。”
沈南意提出疑問,“做生意的人喜歡和巫師 打交道不是很正常,你為什麽會覺得這個事很反常??”
“我覺得反常的不是人,而是巫師建議把屋頂的蚩尾換個大的,奇怪的是掌櫃竟然答應了,據我所知,蚩尾這個東西好像並不需要那麽大的東西。我說的這個也不知道和本案有沒有關係,姑娘就隨便聽聽。”
沈南意若有所思,“那酒樓除了掌櫃,小二,你,其他的人 都哪去了?該不會出了事後,都遣散了?”
“沒有,這些人都被關在安慶大牢裏。”廚子說。
花絳發現他的說辭和柳掌櫃和小二說的都不一樣,剛要質疑,就被沈南意攔住,她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而 對方並不是很了解她的意圖。
廚子走後,花絳提出疑惑,“為什麽不讓本大人直接問,他說的不一樣,沒準是在說謊呢。”
“這畢竟是幾天前的事了,描述中難免有偏差,在場人的證詞關係到本案的真相,我們可以采取兩兩消除的辦法,若是兩個人將所看描述一致那就說明沒說謊,是基本事實,若是兩個人說法差的甚遠,那就說明其中必有一人說謊!”
沈南意目光炯然。
花絳忽然明白她所想,“現在小二和趙廚子所看是不一樣的,那麽接下來為了驗證他們二人說話真假,我們應該去安慶縣衙見一見苦主柳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