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牢房光線黯淡,隻在牆的拐角有幾個火盆裏的幹柴在劈啪作響。
一行人走在陰暗潮濕的大牢的過道中,影子被火盆中的光被拉得很長,安慶知縣一路引導,“柳桑桑就在這件牢房,下官也是覺得柳娘子無辜,哎,但願能夠盡快查清真相。”
沈南意看著安慶知縣,不同於之前見過的兩個知縣,他看起來看起來很忠厚,但更多的是透著無奈和無能為力。
她問道,“知縣大人既然知道柳桑桑隻是嫌疑人,為何著急將人捉拿歸案,更是判了斬刑?”
知縣歎了口氣,手指指了指天,“上麵有令,我等有什麽辦法違背?”
沈南意並不知道他所指得“上麵”是不是代表是刑部,間接指的是柏安衍。
但他應該沒膽子當著柏國公的麵就敢這麽說。
那麽……
花絳道,“雖然刑部和大理寺都有查案之權,但最終生死大權是在陛下手裏的。”
也就是說,和他們都沒關係,是皇帝之意。 i 側麵也可以證明,這件案子已經抵達上庭,若找到真凶一切安好,若是找不到凶手可就不是想象中那麽美好,好在是暗中調查。
知縣引著他們三人來到一處狹小的牢房中,月光正從小窗子傾瀉下來落在牆根下蜷縮在一起的姑娘,她頭發淩亂,身上囚服被打的血跡斑斑,見到有人像隻受驚的小動物一樣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極大的恐懼讓她整個人都處在精神崩潰中,在這樣的情況,無論是誰都會覺得不會問出來什麽, 就在正要放棄的時候,沈南意忽然上前一步。
她語氣平靜地說,“我們三個是為你翻案的人,若你有冤屈監可以全部都說出來,我們會替你做主。”
“我是刑部仵作,我左邊這位是刑部侍郎花絳,右邊這位是柏國公,我敢保證一定會就你出去,但在這之前,你將全部知道的事實都說出來。”
“隻有說出來,我才能幫你。”
牆角中的人瑟瑟發抖,過了一會兒,他從牆角站起來,緩步走到沈南意的麵前,不安問,“你真的會救我嗎?你肯定會救我嗎?”
“隻要你是清白的,我們都會幫你。”
“我是被冤枉的,人不是我下毒殺害的,你們要相信我!”
沈南意走到牢房門,看了眼門鎖,又對安慶知縣說,“大人,還不把門打開?”
知縣讓捕快開門,沈南意進門就在安撫桑桑,“沒事,跟我說說當時都發生了什麽。”
“四月二十二那天,酒樓是在前一天知道有公子要包下酒樓,所以第二天我們都在準備迎接貴客。辰時我爹出去找樂師營和舞姬來酒樓安頓,我也是好不容易加入樂籍,想趁這個機會結識這幾位公子,於是就和她們一起彩排,子時貴客到來,他們直接上二樓雅室。”
沈南意又問,“你有沒有聽見這些人在談什麽?隻言片語也行。”
柳桑桑回想了想,半天才說話,“我好像還真的聽到了些什麽,當天我在二樓的走廊中走過,無意間聽到屋內有說話聲,我就停下聽了一下,好像說得是極樂宮什麽的,我也就聽到這三個字, 當時就覺得很奇怪。”
“為什麽談論極樂宮會很奇怪?”沈南意問。
柳桑桑回答說,“極樂宮這個地方本身就是一個謎一樣的地方,聽到的也都是傳說,就在之前臨江的望江居不也被傳說是極樂宮的地盤,但最後不也被泰臨王和龐黑聯手給抄了,結果什麽都沒找到。”
“那下麵呢,你在做什麽?”
“未正,我到後廚幫忙就看見韓廚子帶病炒菜,我想讓他休息,他得了很嚴重的傷寒我想讓他休息,但是他非要說還能吵菜,我就和他 吵了幾句,後來趙廚子過來拉架,我就出去獻藝,後廚就剩下他們兩個。”
沈南意再問,“你確定那時隻要兩個廚子在爭吵?當時有沒有看見小二?”
柳桑桑搖搖頭,“沒有,他一直都在前堂,最多出現在走廊。”
“好,我知道了。”
花絳聽得雲裏霧裏,這邊沈南意已經問完了,她說,“我們走吧。”
“問清楚了嗎?”
柏安衍道,“難道花大人沒聽出來誰是凶手?”
花絳眉毛一皺,一聳肩剛要發作脾氣,前麵的那兩個人已經走遠。
衙門牢房門口,花絳一把攔住他們。
“等一下,明白什麽了,我可是都沒聽明白,你們 誰給我解釋一下?”
沈南意轉身為其解釋起來,“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兩兩消除法,人的記憶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越來越會有主觀改變,經過大腦對記憶的再處理,有的人會對當時發生的事情加入‘我所認為的事實’這樣的想象。”
花絳還是一臉茫然。
柏安衍直譯過來,“意思就是掌櫃,趙廚子和柳桑桑說辭一致,小二說的不一樣,這個跑堂小二對案發案發描述有偏差,對比之下,所以具有作案嫌疑。”
沈南意補充,“但根據韓廚子所中的毒,小二描述的是韓廚子出現見鬼譫妄的症狀是真實的,從這個方向可以證明柳桑桑走後,趙廚子的清白,在他離開時人還是活著的。”
“對,飛廉曾問過趙廚子這事,他說在門口見過小二,在韓廚子發瘋的時候,他就已經被掌櫃叫走,他從連通門離開,回到工位繼續炒菜。”柏安衍接著說。
沈南意有些意外,“還以為公爺不會管這件事,這不暗中也相助,飛廉還查了什麽?”
“掌櫃在陳述中曾說過周正曾出去解手,酒樓的恭房正好在後院,當天後門是開著,他找行人和鄰居詢問後院誰曾來過,結果是掌櫃和周正在講話,酉時人分開,一個時辰後,子初人死。”
沈南意眉毛一挑,“這樣看掌櫃也有說謊嫌疑。”
柏安衍點點頭。
花絳看著兩人分析的是頭頭是道,最後急匆的離開,“我去查他們二人!”
人影漸行漸遠,沈南意問旁邊的人,“公爺,覺得凶手是誰?掌櫃還是小二?
柏安衍薄唇輕啟,“掌櫃。”
“我覺得是小二。”沈南意自信地說。
柏安衍嘴角上揚,垂眸看著她,語氣神秘,“敢不敢和孤打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