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濫殺無辜,隻是為了避免正確的道路上有誰礙手礙腳。以查知道差不多一百件這樣的例子並能熟練運用,不過眼下不是這種可敬的情況。
暗弧居民都出來了。他們都提著桶。傷亡和多晶居民相比相當有限。以查觀賞了一會兒救火,沒花什麽功夫在其中找到了領頭的——可能隻是個斥候。時間寬裕,不過精神頭隻允許他提一個問題:“我是第一個來的嗎?”
他沒指望獲得準確回應。不過暗弧斥候字正腔圓地用通用語說:“還有個惡魔來過。但他沒放火。”
“他沒帶走棕乞丐?”
“為什麽要帶走他?”暗弧斥候奇道。“他把他擺在那座盤子上的。”
“不錯。很不錯。”以查咬著牙齒。
他簡直控製不住要大喊大叫了。
……
多斯瑪斯心情平靜。比平時還要平靜一點。感染靜之瘟疫確實一點也不可怕。它症狀溫和,不帶來噴射或者爆裂,而且可以用強烈的意誌偶爾戰勝一下。它還能平息過度的**和憤懣的火花——如果不像親愛的爺爺以查因特一樣身患另一種細分症狀的話,這甚至是種會被天使稱為祝福,而被惡魔稱為詛咒的東西。
應該大力推廣。他現在應該快速地在世界各地逛一圈,奔走吆喝吸引注意。或者更快的辦法——把自己關進一個籠子裏,外麵插上“今日免費參觀”的牌子。
“你沒帶他回來。”一梅茲出現在房間裏。聲音陰冷。“我需要一個有力的解釋。”
“而我給不出解釋。”多斯瑪斯懶洋洋道。他發現爺爺休息的能力確超群,他這會兒很想坐下卻找不到地方。地板閃著光,滑的能摔死貓。“你肯定知道。”他看著那對咕嚕嚕直轉的金眼睛。“我就是突發奇想——”
“為精算帶來最大誤差的就是平庸頭腦的突發奇想。”
“但你還叫我去,說明你不怕我突發奇想咯?”多斯瑪斯微笑。真有什麽危機嗎?原初奧數法師看上去非常不滿,但他沒感覺。“還是,你本來就是這麽算的?”
一梅茲停頓了好一會兒。
“這是個錯誤。”他說。“你需要返回萬象森林,不計代價找回棕乞丐。”
“我不會犯錯。你告訴我的。”多斯瑪斯靠在柱子上,控製自己不向下溜。“如果我要把他留在那,就一定是對的。”
“那也要我經過了測算才知道。你不把他帶過來,怎麽經過測算?”一梅茲似乎要發怒了。這讓多斯瑪斯哈哈大笑——想哈哈大笑,他張開嘴順著柱子慢慢滑到地板上。
一梅茲駕著算桌靠近年輕的惡魔。
有兩樣異常吸引了他的注意:始終擺放在他右手邊的沙漏卡住了,許久都沒漏下半顆沙子。從他移動前的位置到他移動後的位置,地板上反射進他眼睛寒光的角度和位置都沒有改變。
多斯瑪斯顯然不打算起來。
原初奧數法師迅速挪至窗口。算堡的每個棱角,每道直線他都熟悉,因此一眼就看出了差別:三個街區後應該有一棟建築正處於被夷為平地的工事中,但它的房頂還好端端的蓋在最高層上——與此形成對比的是它的下兩層已經爆開了,成為了巨大的棉花狀。
周圍隻有少數幾個教職工。但都顯得挺淡定,站在那裏不動。
涅希斯看一眼就夠了,開始滋滋發出響聲,告訴一梅茲他已經知道的事情:“靜之瘟疫擴散了。當前範圍應當有三個算市大小。”
“符合預計。”原初奧數法師點頭。他不是用說的來傳遞信息。既然反光都停止了移動,對音波的期望隻會更負麵。好在和涅希斯的溝通一直都沒有障礙。“證實了你的猜想。”
“我的猜想。”
“靜之瘟疫即是坍縮的另一種表現形式。”一梅茲說。他已經和算桌一起飛上了高空。俯瞰整個唯星之五。沒有風。惡魔塔日常散發的黑煙凝固在空中。小路上的居民和岩石間的雕塑變得無法區分了。
“比坍縮發展的快多了。”涅希斯道。“多半是因為藍勒溫的缺席。”他發出自嘲的噪聲。“睿沐岡厄不可猜測。不可估讀。連我們也得用這種模糊的說法來——”
“正和你意。”一梅茲已經知道接下來的內容了,因此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房間的六壁重新變得透明。“觀測三十組數據。確定符合擬合。”
“你在命令我?你??”
“我在告訴你該怎麽做。這是我該做的。”一梅茲道。他轉身麵對剛剛出現在房間裏的多迪和安迪。他們隻是眼神相對。兩名大巫妖不需要示意,徑直走向多斯瑪斯,把他扛了起來,飛快離開了。
“他沒帶回棕乞丐是個紕漏。”涅希斯輕聲說。“你不打算多考慮一下嗎?”
“不打算。”一梅茲冷酷道。“我計算。不打算。多斯瑪斯沒有帶回棕乞丐。說明他不是我們需要的。”
“噢噢。噢噢!可是你之前算——”
“我算錯了。多斯瑪斯的表現幫助我糾正錯誤。真正藏著你的秘密的是那隻灰侏儒。雖然我們沒見到棕乞丐。但它應該一樣失去了生前記憶。這是伸腸·襯複生物的公共點,而非特殊部分。我們之前一直沒有足夠的例子支持這樣的論據——”
“我沒有秘密。”涅希斯不緊不慢道。“那種東西隻有藍勒溫有。或許無羽者也有。但都是我反對的。”
“喔。糾錯。罪狀。”一梅茲道。“你們對原初宇宙犯下的罪狀。行走的罪狀。本來他們已經死了,成為了自給自足的亡靈。誰也不用多管。結果一夜之間,所有死靈複活。錯誤重現。罪惡的痕跡被從地底幾萬裏挖了上來。”
“我以為你不用比喻。也不指責犯罪……”
“所以這不是比喻。也不是指責。觀測進行到什麽程度了?我要開始計算了。”
……
……
他的吼聲穿破了幾樣——也許幾百樣東西。暗弧破破爛爛,陷入黑色的火海,把天空照的一片漆黑。棕乞丐掛在月牙般的尖角上晃來晃去。居民們早就提桶逃跑,隻有斥候還捏在他手裏,柔軟的脖子開始滲出黏糊糊的半流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