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無法飛翔就得進食。
我們沒有什麽可以
進食的。親愛的小鬼。
來吧。我們去睡覺。
如果你無法進食就得冒險。
我們沒有什麽可以
冒險的。親愛的小鬼。
來吧。我們該入睡了。
如果你無法冒險就得流淚。
我們沒有什麽可以
流淚的。親愛的小鬼。
來吧。我們入睡。
如果你無法流淚就得殺戮。
我們沒有什麽可以
殺戮的。親愛的小鬼。
來吧。伴隨我們入睡。
如果我們無法殺戮就得去死。
我們沒有什麽好
死的。親愛的小鬼。
來吧。我們睡覺吧。
如果我們無法去死就得入睡。
所以是時候陷入沉眠了。親愛的小鬼。
來吧。我們將會睡著了。
——《唯星奇麵複刊號·言情版·一首充滿著暗示的劇毒傷感詩》
……
……
……
希琪絲在山峰的背陰處以最傳統的建造手法搭建自己的巢穴。這並不是必要的——無論是選址,方法,還是巢穴本身。隻要她想要,她可以棲息在世界上的任意一處——這是裂隙看護者的特權。如果她不想要,她也可以把自己徹底的隔絕起來——就像上一任看護者所做的那樣。唯獨不應該做的是選擇這樣一個普通的地方——重要的是選擇一個固定的地方,就會帶來所有的麻煩。追蹤,揭露——和地點有關的所有事件。還有和有組織的各種謀害。
還有最可怕的。
“小笨蛋。你住在這裏,是怕我拜訪不到你嗎?”紫紅顏色在柵欄外一閃而過,迅速進入了院子,滑上房頂。在希琪絲做出任何行動前,索倫娜已經在那裏坐著了,垂著一隻爪——這個動作和她的身體結構不太搭配,但她不以為意。純血鳥妖轉動眼珠,以戲劇化的態度觀賞希琪絲的工作——一種惱火的,通過注意來獲取注意的方式。希琪絲竭盡全力不理會她。然後索倫娜開始唱一首非常歡快的,每小節以四聲尖叫結尾的小曲。
“你今天會和我玩嗎?”純血哈比鳥妖唱完歌了,歪過頭說。
“我沒空。”希琪絲在一根櫸木上啄出一個眼,然後發現自己並不需要它,心頭火起。讓嬉樂聖女拒絕一個玩耍的邀請,投入枯燥,乏味,誠實的建設工作。隻有索倫娜能做到。“我哪天都沒空。”她重重地補充說,然後看到索倫娜做了個“啊——哈——”的口型。
“啊哈哈哈哈哈。”索倫娜咯咯笑。
希琪絲把那根木頭從懸崖上丟了下去。看著它一路磕磕碰碰地滾進山底的溪水裏——它撞倒了許多棵樹中的一棵,一個較小的帽形鳥巢跌落下來,麵朝下扣在那根木頭旁邊。
索倫娜起了一個降調,是另一首曲子的開頭。
“閉嘴。”希琪絲惡狠狠地盯著她。“你是我的家人。你可以來拜訪我。我也可以把你拒之門外。”
索倫娜沒有繼續唱歌——純唱歌,她把音調拆散了,塞進句子裏。“是唯一的親人。”她用婉轉的聲調說。“你也可以叫我閉嘴。可愛的小寶貝。但我才不呢。”
那麽,請讓我們保留對抗——要是以查因特就會這麽說。有風度又有態度。絕對能讓索倫娜感覺沮喪。希琪絲想。但她總是不能完全做到像他一樣。多半永遠不能。“你最好快點離開這裏。”她隻是說道。“我會繼續叫你閉嘴。”
“好呀。然後總有一天,你會和我一起玩。隻有我懂你,我的小寶貝。”索倫娜輕鬆道。
隨後她揚起一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翅膀,一兜泥巴劃過弧線,甩了希琪絲一頭一臉。
然後她當然咯咯笑了。為什麽不呢?希琪絲站在原地承受侮辱,怒不可遏。奇跡。世界末日。自然災害或者有圖謀的。高貴的身份。強大的力量。她腦中所有的知識。隨便哪一樣玩意,最好能突然管用,結束這愚蠢的對話。希琪絲憋住氣以消滅憤怒——它是所有東西裏對索倫娜最沒用的。這個結論久經考驗。
她悶頭想著,一邊飛快地行動起來。忽略了耳邊悄悄降臨的清淨。過了一會兒,等她支起那架倉促趕工但在殺傷力上沒有任何妥協的超大型散射彈弓的時候,才發現索倫娜已經溜走了。希琪絲跳上房頂,在所有方向都沒有發現索倫娜埋伏的蹤跡。
她皺著眉頭研究了一會兒,然後落下山去。山峰很高,即使是她也不能完全忽略這個過程——樹葉和細枝刮過臉頰,把為數不多的幹淨羽毛弄亂。她落到了那小而可憐的倒扣鳥巢旁邊,伸出一根爪子把它翻到一旁。
鳥巢下麵有幾隻黏糊糊的死鳥。但還有顆蛋。灰色的。蛋殼是硬中帶韌的那一種——竟然沒有因為這樣的衝擊而碎裂。簡直不可能,但她既然看到了,也隻能接受這是事實。大難不死的鳥蛋躺在溪水和已經變成破爛的鳥巢中,顯得可憐無助——
而且是極其特殊的,希琪絲能感覺到的那種可憐無助。
她把它抓在手裏。發現蛋殼上多了一道裂痕——它剛剛還不在那兒。眨眼的功夫,裂痕就擴大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裏麵的嫩黃的鳥嘴伸了出來。
很快,她抓著的變成了一隻雛鳥和一些黏糊糊的蛋殼碎片。
希琪絲把它放到地上,向後退了兩步。雛鳥抖抖身子,幾根淡紅色的羽毛從皺巴巴的皮膚間翻出來。它一直盯著她看,試圖接近她——直到它絆了一跤,跌倒在石灘上。
雛鳥哭叫起來。
第一個瞬間,她想立刻擰斷它的脖子。但這個想法很快被取代了——它是隻鳥,她們都是鳥。無論誰來都不能否定她鬢邊那些斜向生長的羽毛和生氣時會變硬的鼻子。索倫娜一直以她唯一的哈比鳥妖親人自居。她可以利用這個小小的機會,讓她再也不能因此而洋洋得意。
希琪絲靠近雛鳥,一邊端詳它一邊舉起一隻手,血光在她指尖亮起。契約。太簡單,太原始的辦法了。分享一點血,建立一點血脈。惡魔的做法,哈比鳥妖的做法或者通用的做法她都會。順便也是幫助這隻跌倒在地,痛苦的,失敗的,流淚不止的小家夥。
如果是以查因特——
她盯著雛鳥的眼睛,被似曾相識的感覺鉗住了動作。如果是以查因特,以查因特什麽也不會做。他當時就什麽也沒有做。她很難忘記那個瞬間。他隻是看了看,然後——
希琪絲揮揮手,讓血光褪去。她再次托起雛鳥。小心翼翼。“別哭了。我會和我在一起。我會給你吃的,帶你去玩。”她用一根手指順它的毛,粗聲粗氣地說——她有的是辦法讓自己的語調好聽,但沒有選擇這麽做。
雛鳥誇張地抽噎了一下。希琪絲沒反應過來,眼睛裏還噙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淚水,手指插在它又細又軟的羽毛裏。直到它改變了樣子和體型。她都是呆呆看著。
“惡作劇!”索倫娜快活地叫道。她咯咯笑起來,捏捏希琪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