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沄從人群中擠了過來,站在雲昭身邊高聲地喊道:“等等,大家認錯了。”

她朝著人群解釋了一番,又安撫著讓他們先行回去休息,等人散去,這才轉向雲昭,低聲說道:“抱歉,他們沉睡許久,記憶還停留在百年前。”

雲昭搖了搖頭:“無礙,醒了便好。”

斯沄遲疑了一瞬,朝著雲昭又問道:“那接下來,雲昭你是如何打算呢?”

雲昭抬頭往天空看了一眼,隨即又收回目光對著斯沄說道:“我想先留下來,幫你找出下一個聖女,等傳承了仙樹之力,我再雲遊四方。”

她看向斯沄明顯震驚的臉,故意打趣地說道:“怎麽,不歡迎我?”

斯沄急忙搖了搖頭:“當然歡迎,隻是...隻是我當初將你送去人界之時,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我們倆還能見到,甚至還能並肩作戰。”

雲昭有些感慨:“當初因你的一縷善念我活了下來,也許就是在等著這一刻。”

兩人同時笑了笑,雲昭拍了拍斯沄的肩膀:“百廢待興,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接下來的日子,斯沄扛起了重建大南族的重任,雲昭和琥珀和滿雲等人不時幫著她做些其他的事情,在眾人的努力下,仙樹逐漸穩固,大南族開始複興,沉睡許久的族人也適應了現在這個時代,逐漸恢複往日的生活。

一晃眼,五十年過去,大南一族幾乎已經重現了往日的榮光,而新一任被仙樹認可的聖女也已經出生,隻等著她長大便可完成新一屆傳承。

雲昭早已做好了準備,這五十年裏,她不再吸收仙樹之力,而是繼續修行自己的破靈訣,現在已經可以保證即使傳承了仙樹之力,也依舊可以維持現在大半的仙力。

琥珀在大南族呆的有些厭倦,幾月前與雲昭告別正式開啟自己的仙界雲遊,隻是在離開前,她不經意對雲昭說了一句話:“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神界看看?”

就這麽一句話,卻攪亂了雲昭的心緒。

幾十年的光景裏,她時常會想起陸北琅,在這些想念的堆積下,她恍然發現,自己似乎對對方滋生了一切奇怪的,未曾有過的感情。

也正是這些感情讓她變得猶豫和羞怯,所以也便特意不再去想,陸北琅時不時傳來的書信她也從未恢複,任憑自己像個鴕鳥一般躲在仙界。

琥珀臨走時吐槽她說從未想過雲昭居然是如此之慫,雲昭反駁,這不是慫,是在謹慎地思考,卻隻換來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不慫的話直接去神界見他。”

雲昭很想衝動地點點頭,但腦海裏一旦浮現出與陸北琅相見的場景,她卻隻覺得背脊都有些發麻。雲昭明白,即使自己知道對陸北琅滋生了莫名的感情,可自己還未理明白最後的想法,便還是按下了這個念頭。

她暗自給自己定下目標,再過十年,等到自己傳承了聖女之力,就離開仙界,去神界找他。

但是,她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陸北琅卻自己找上了門。

那日,滿雲神神秘秘地找到她,說有個奇怪的人出現在村子裏,說要找她,族人怎麽趕都趕不走,甚至還有人受了傷。

雲昭一聽,立刻怒氣衝衝地攥著傘便隨著滿雲出了門,在村子角落的山崖上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雲昭已經聽不到其他的聲音,整個視線裏完全都被那張帶著笑容的臉占據。

鬼使神差的,他加快了腳步,朝著陸北琅走了過去。

“你怎麽來了?”

語氣中是她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驚喜。

陸北琅背著手,臉上刻意帶了些埋怨,可嘴角卻是勾起,語氣也溫柔無比:“我感覺某個人似乎已經忘了和我的約定,我要是再不來,怕是連我都要給忘記了。”

雲昭下意識反駁:“哪有。”

“那你說說,為何都幾十年了,從不去神界看我?”

雲昭低下頭去:“這...這不是族中事務繁忙,抽不出身嘛。”

可那語氣怎麽聽都心虛得很。

陸北琅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朝著雲昭走了一步,站在他麵前,彎下腰湊到雲昭麵前盯著她的眼睛:“就這麽不想見我?”

雲昭搖了搖頭,不自在地垂下眼去說道:“隻是...不知道去見你該說些什麽。”

“完了,現在連想跟我說什麽都不知道了。”

溫暖的氣息突然撤了回去,雲昭下意識拽住了陸北琅的袖子,正想開口解釋,陸北琅卻先她一步說了話。

“不過沒關係,我有辦法,讓你知道想跟我說什麽。”

攤開的手掌出現在雲昭眼前,她看著那個有些眼熟的菱形椎,突然反應過來,驚喜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陸北琅。

對方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輕聲說道:“怎麽樣,要不要去人界走一圈?”

雲昭忙不迭地點頭,她可太想念人間了,想念師門,想念朋友,想念青岄宗的一草一木。

“走,我們立刻出發!”

陸北琅看著她興衝衝的麵龐,笑容不禁又燦爛了些,天知道這幾十年他每一天都在盼著雲昭重回神界,可願望卻屢屢落空,終於將手中的事務告一段落,幾乎是馬不停蹄便趕來了大南。

原本準備好好批評雲昭一場,可看見她的笑容,又覺得先前那些失落一掃而空。

隻要能見到就很好,隻要她開心,自己好像就也變得開心。

陸北琅看著雲昭興高采烈去收拾東西的背影,摸著自己上揚的嘴角,內心歎了一口氣,真是沒出息。

......

雲昭的動作極快,不過片刻就將手中的事都給斯沄交代好,帶上了些許行李,便與陸北琅一同出發,前往仙門。

一踏上飛鴻傘,陸北琅便長歎了一聲:“還是傘好。”

雲昭盤腿在他身邊坐下,打趣道:“你都是能飛的人了,怎麽還看得上我這小小的飛鴻傘。”

陸北琅轉頭看她,目光灼灼:“那可不一樣,在身邊的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