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屋裏傳來一陣低聲的抽泣聲。

“惠君,你開下門。”村長拍著門叫道,“我是村長!”

“門”吱的一聲開了,一個滿臉淚痕的婦人神色憔悴的站在門口,正是冷寒依他們在老井邊上看到的那個婦人。盡管她已是頭發花白,臉上的皺紋也不少,可這些也沒掩蓋住她當年美麗的容顏。她擦擦眼角,讓出一條道來:“幾位,裏邊請!”

冷寒依跟在無心身後進了屋,打量著這間簡陋的小屋。屋裏擺設簡單,還有些破舊不堪,倒也收拾得整整齊齊。看來這徐小姐是個很講究的人,可她當年怎麽會做出那種傷風敗俗之事來呢?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突然,她看到一個令她很有興趣的東西,神龕前擺著一個靈位,上麵寫著亡者的名字。由於光線太暗,冷寒依沒看清楚。

村長招呼無心和冷寒依坐下後,對徐惠君說道:“惠君,這兩位是外麵來的高人,他們想幫我們村子解除詛咒。”

“惠君謝謝兩位恩公!若是能解救我們全村,惠君定當終生吃在念佛,為二位恩公祈福!”徐惠君感激涕零的說道。

無心側身說道:“徐小姐不必這樣。你所遭遇的事,我們都有所耳聞。這些年,你受的苦不比村裏其他人少。我們到這裏來是想了解當年的一些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徐惠君說道:“恩公請隨便問。惠君自當知無不盡,言無不實。”

無心想了一下,問道:“我們想知道,你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

徐惠君一震,臉上卻有一抹幸福浮起,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神頓時變得柔和清澈起來:“我隻知道他叫長風,是我在村子後山放風箏的時候,認識的一個男人。那天風箏掛在了樹上,丫頭回去找人幫我取風箏。長風就在那時出現了,他幫我拿下風箏。我們一見如故,談得很開心。後來我們還見過兩次。”

“你隻見過他三次?就和他私定了終身?還有了孩子。你。。。。。。。”村長有些為她不值,也為村裏人的遭遇不值。

徐惠君抹著眼淚:“當你愛你一個人的時候,無論為他做什麽就覺得是值得的,幸福的。哪怕前麵是死路一條,你也會毫不猶豫地走下去。”

“你真傻!”冷寒依喃喃道。瞟了一眼她身邊的無心,這人怎麽和芝草一樣,偏愛往死胡同裏鑽?無心前世大概也是這樣想的,明明知道會觸犯天條,還是要離開天庭去救蛛兒。

無心哪裏不明白她心中所想?他沒有理會冷寒依,接著問徐惠君:“你懷有身孕之後,有沒有去找過長風?”

“實不相瞞。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知。他居無定所,行蹤飄忽不定,我不知道他家住哪裏?我也曾試圖在遇到他的地方去等他,可是他就像在人間蒸發了一般,怎麽也找不到他。”徐惠君一臉的無奈。

冷寒依接道:“一定是遇上了**賊了!吃完就開溜,什麽責任就不用擔待。哎!我還真有些同情小木匠了。應該把那個負心漢丟進水裏淹死,而不是小木匠!”

村長一聲長歎。

徐惠君垂淚說道:“我知道是我們一家對不住小木匠。可當時我是迫於無奈呀。當年,我和小木匠以朋友相交,我沒想到因此會給他帶來那麽大的災難。我懷孕之事,被爹知道了,將我毒打一頓,逼問我孩子的父親是誰?我隻得如實相告。可我爹認為居無定所,來曆不明的長風根本就不存在,是我在撒謊騙他。他認為我平時和小木匠關係不錯,就懷疑到了小木匠身上。無論我怎麽解釋,我爹就是聽不進去,他是村裏有頭有臉的人,他對我未婚懷孕之事,十分憤怒,於是就有了後來的慘事。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小木匠,是我害死了我全家,還連累村裏的無辜老少受罪。是我該死!”

村長通情達理的說道:“現在說這裏已經於事無補,還是想想該怎麽解決目前的困境吧!”

冷寒依忍不住又把目光放到屋裏那塊靈牌上:“那個靈位是小木匠的吧?”

徐惠君扭頭看了看靈位,歉意的點點頭:“是我害死他的,我現在能為他做的僅此而已。雖然他殺了我全家,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可惜,他不能了解你當年的苦衷。若是當年,他能為你這個朋友想一想,幫你一把,也許你們的結局就不會如此淒慘!”無心惋惜道,“很多時候,一個看似無足輕重的決定就能改變一個人甚至一村人的命運。

村長和徐惠君都沉默著,沒說話。

“徐小姐,你到井邊去做什麽?”冷寒依問道。

“懺悔!替我家人向小木匠懺悔。無論怎樣,都是我的家人先對不住他的。”徐惠君清晰地說道。

無心對村長說道:“村長,我們還是先回吧!”

村長起身說道:“惠君,你忙。我們先走了。”

“村長,兩位恩公,你忙慢走!”徐惠君連忙起身,恭送著他們。

在門口的時候,冷寒依突然回頭問道:“你恨過長風沒有?”

徐惠君神色有些黯淡:“說一點不恨,是假的。在小木匠因他而死的時候,在我家人慘死的時候,在孩子沒有的時候我都恨過!隻是我發覺,我對他的愛,比恨多一些。”

冷寒依心裏有些沉甸甸的,這個傻女人,為了那個臭男人居然還有愛,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離開徐惠君的家,無心等人又回到了村口。無心招出斬妖劍,一個黑影從劍裏滾落出來。無心麵無表情的對黑影說道:“你都聽見了吧?你殺她全家,她不但不怪你,還為你立牌位供奉著。她是真心實意的將你當朋友,而你為了你一己私欲報複她整個村子,害得她遭人淩辱,孩子流產。你說你這惡鬼,怎麽就這般狠心?你當初不幫她也就算了,死了還搞這麽多事!你看到她現在過得這麽悲慘,滿意了?開心了?”

小木匠若有所動的思索著。

冷寒依上前罵道:“一個男人心胸這麽狹窄,簡直就是枉為人。人家都說,為了朋友可以兩肋插刀,出生入死。而你,你看你都幹了些什麽?我懷疑,你當初不殺她,就是故意想看她被人欺負,讓她生不如死!”

小木匠驚愕的抬起了頭看著冷寒依,有點不敢置信,她居然說對了!

“真被我說中了?你這畜生!”冷寒依大怒,一腳踢了過去。她忘了,鬼是不怕疼的。

無心一把將他拎了起來:“你真夠狠心的!這種事你都幹得出來!”

小木匠麵有愧色的低下了頭:“我當時被仇恨衝昏了頭,我以為她跟她父親一起串通好了來誣陷我的,讓我替她背那黑鍋。”

“你。。。。。。”冷寒依實在找不出什麽詞來罵他了。

無心狠狠地又將他扔回地上:“你現在還想報複她,報複這些無辜的村民嗎?”

小木匠沒有說話,仿佛在想著什麽?

一直在邊上沒有說過話的村長,這時開口了:“三十年前,你冤死的事,我會在村民麵前替你澄清,然後為你擇一處風水寶地為你建墓立碑,讓你以後有個棲身之地。”

“當初害死你的人是徐員外,徐員外在三十年前已被你所殺。你的妻子難產而死,可徐小姐也因為你的緣故,淒慘度日,孩子流產。你們之間的恩怨,是不是也該到此為止了?”無心問道。

小木匠終於抬頭,麵有愧色的說道:“我知道,我這些年做的這些事是有些過分。我也承認,這個村子是被我詛咒了。可是我卻沒有辦法破解詛咒!”

“為什麽?”冷寒依問道。

小木匠低頭說道:“我死了之後,魂魄飄回家中,卻得知我的妻兒慘死。我不甘心就此罷休,我想報仇,於是魂魄就在這附近遊**。那天遇上一個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他對我的遭遇十分同情,答應幫我報仇,就幫我在村口,就是我當初被抓回來的地方施了法,布了一個名叫永入地獄的結界。這樣,這個村子從此就暗無天日,活在了地獄之中了。”

“那個人有沒有告訴你怎樣破除結界?”無心問道。

小木匠搖搖頭:“我當時隻想報複這些人,沒有想過哪一天會放棄報仇。”

無心陷入了沉思。

“你還能不能找到那個黑袍人?”冷寒依問道。

小木匠垂頭說道:“當初隻是與他偶遇,他幫了我之後就走了。我連他的名字都沒來得及問。”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

“天快亮了!”村長有些著急地說。

無心看了一下,果然,東邊泛起了魚肚白。時間不早了!得快些解決這裏的事,不然,這裏的人又要多生活在黑暗中一天了。他心一橫,說道:“我去試試!”

“無心。。。。。。。”冷寒依欲言又止,臉上掛著濃濃的擔憂之色。

無心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臂,示意她別太擔心。

“你小心點!”冷寒依輕輕地吐出這樣一句話。這短短一句話裏卻包含了她此時複雜的情感。有朋友之間的友情,有兄妹般的親情,還有一種說不太清,又很奇妙男女之情。她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她的心裏慢慢有了他的位置?他的一舉一動,無時無刻不牽動著她的心。以前對於鳳舞,她也沒有這般掛心過。

無心衝她點點頭,走向了村口的那棵大樹旁。

冷寒依提心吊膽的看著他,手心裏冒著冷汗,她顧不得擦上一擦,心裏默默地為他祈禱著。

村長憂慮的問著冷寒依:“公子他。。。。。。行嗎?如果不行就算了,沒有必要搭上公子的一條性命。”

小木匠也是一臉歉意的望著無心。

無心手持斬妖劍,運足全力,一劍斬了過去。隻見電光火石,像是夏日雷聲,隆隆響起,四周無故的刮起了大風,大樹周圍電閃雷鳴的劃出一道閃電般的白光,襲向了無心。無心身子晃晃悠悠的連連後退。

“無心!”冷寒依衝了過去,扶住後退不止的無心,驚慌的問道:“你怎樣?沒事吧?”

無心強提一口氣,卻“啪”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村長和小木匠也趕了過來,甚是不安的看著無心。

冷寒依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起了轉。

“沒事!”無心安慰她說,“我可不會讓你有取笑我的機會。”

冷寒依咬著嘴唇,把眼淚逼了回去:“那是!你是誰呀?你是無心嘛。無心怎麽會被人笑話呢?”

無心稍稍調息了一下,又走向了布有結界的大樹,過去就是一掌劈去。這時狂風不止,飛沙走石的異象在村口出現。突然,無心整個人飛了起來。

“臭小子,居然想破我的結界?”一個聲如洪鍾的聲音在半空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