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一個人坐在臥室中，身前的桌上，擺著兩本秘笈，分別是縱橫一道的《捭闔》和儒道的《仁學》。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這到底應該選哪一條修煉之路才好呢？要是娘子在就好了，還可以谘詢一下她的建議。”

正當柴安撓頭糾結時，突然發現，一柄寒光刺骨，鋒利無比的槍頭，從身後，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娘子。你回來啦。”柴安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楊玉嬈收回槍，走到柴安身前坐下，滿臉不高興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我？萬一是士程哥哥來殺你呢？”

“劍是兵中君子，槍是兵中霸王。隻有偽君子，沒有偽霸王。用槍的人，心中都有一份狂傲在。趙士程就算來殺我，也不會從背後下手的。所以，沒有這個萬一。”柴安自信地說道。

“老實交代，天香樓宴會上的事兒，你是怎麽想的？”楊玉嬈開門見山的問道。

柴安笑著，從懷裏，將張秦和司徒旺，代表北燕簽署的，關於放棄大周每年進貢五百名美女的條款的公函，拿給楊玉嬈看。

“這？既然你有這公函，為什麽不早拿出來？還帶著戶部的人來抓我七個嫂子？”

“當然是為了楊家滿門忠烈的名聲啊。”柴安將公函拿回來，重新踹進懷裏收好。

“啊？這兩件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楊玉嬈表示自己被柴安的話給弄懵了。

柴安隻能耐心解釋道：“鎮北王以軍權，換來陛下允許楊家，用一名民女，將秦柔從進貢給北燕的五百名女子中偷梁換柱出來。這完全是一步昏招！”

“不論是鎮北王，還是老國柱們，都是軍旅之人，性格耿直，不懂人性。琅琊王氏隻等楊家自己往坑裏跳就行了。試問，紙怎麽能包得住火呢？”

“一旦琅琊王氏將楊門用民女換自家媳婦的事兒，公諸於世，再稍微帶點兒節奏。楊家滿門忠烈的口碑，就算一去不複返了。取而代之的，將是天下人，對楊家不堪入耳的謾罵。”

“天香樓當天，秦柔已經被換出來了，我即使將北燕的公函拿出來，也不過是救下五百名女子而已，琅琊王氏要是依舊對楊家發動輿論攻擊，楊家口碑一樣會崩。”

“但是，我在琅琊王氏行動之前，就把七個嫂嫂全都送進了戶部。輿論導向，就完全不同了。柴泓直接讓禮部，代表朝廷，向整個大周讚頌楊家，你看，今天的官方邸報標題是《楊家再次守護了大周子民》，副標題是《楊門七遺孀，為和平而獻身》。”

楊玉嬈拿起邸報一看，更加想不通了：“這琅琊王氏，為什麽會幫楊家說好話？”

“幫楊家？娘子，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柴安無語的扶了扶額頭，發現自己這個娘子，天真到可愛的程度了。

“娘子，你想想，這份報紙，鎮北王看到會怎麽樣？吳王陣營的那些官員們，看到了，會怎麽樣？”

“鎮北王會感到憤怒，吳王陣營的官員們會感到……恥辱？”楊玉嬈順著柴安的提示猜測道。

“半個玉京城的人，都知道蕭武穆出麵幫楊家了，這報紙上的內容，的確是狠狠地打了蕭武穆的臉。但禮部印這張邸報，主要，還是給吳王陣營的官員們看的。他們看了報紙，會恐懼。”

“因為鎮北王，這個吳王陣營的定海神針，連楊家的幾個小寡婦都保不住啦！那他們這些朝中官員，要是依舊站在吳王陣營，與琅琊王氏為敵，下場將會怎樣呢？就算吳王陣營以前是一塊兒鐵板，現在也得散成沙。”

楊玉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柴安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利用琅琊王氏的力量，給楊家提高名聲。

“夫君，你這樣做，值得嗎？”楊玉嬈有些感動的問道。

天香樓答謝宴當天，在場那麽多人，都恨不得將柴安生吞活剝了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其實你夫君我，對名聲，一向視如糞土的。但苟剛正去楊府抓秦柔那天，我見到華老夫人因門前石碑被唾棄而那麽傷心，我就知道，楊家的名聲，對她來說，是最大的精神支柱，楊家的名聲毀了，華老夫人也就毀了。”

“娘子的娘，就是我的娘，我不會讓華老夫人有事兒的。”柴安對楊玉嬈輕鬆地一笑。

楊玉嬈明白了柴安的心意，放下紅纓銀槍，主動坐到了柴安的身旁，一歪頭，枕靠在柴安的肩膀上。

聞著娘子淡淡體香，柴安不由得心頭搔癢，順勢將楊玉嬈摟緊懷中。

“咦？夫君，這本，不是縱橫一道的秘笈嗎？你是怎麽得到的？”楊玉嬈驚訝地問道。

《捭闔》用金絲綢裝訂，連苟剛正都識貨，楊玉嬈作為一名武宗，自然不會不認得。

“哦，這個是北燕公使司徒旺的老師，鬼穀先生張秦，送給為夫的。你快幫著看看，《捭闔》和《仁學》，一個縱橫，一個儒道，哪一本更容易練一些？”

其實，柴安之所以大鬧天香樓，除了為了幫楊家提高名聲，還有兩個目的。

一個是向琅琊王氏交投名狀，讓琅琊王氏幫忙將錦衣衛弟兄們救出來。

另一個就是為了達成縱橫一道第一境界：勸者境，的晉升條件。

但是，為了讓楊玉嬈更加感動，柴安隻說了幫楊家提高名聲這一個目的。

楊玉嬈拿起《捭闔》翻了翻，又拿起《仁學》看了看，糾結地思考了好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

“嗯……嬈兒對武道以外的修煉之路，研究的太少了。隻知道，縱橫一道，比較注重傳承，而儒道，更加注重個人修養。想要登堂入室，都不容易。夫君，你還是自己決定吧。”

“好吧，那我等明天去北鎮撫司問問蘇公吧。娘子，你今天回家來，就不走了吧？”柴安說著，目光熱烈地握住楊玉嬈的纖纖玉手。

“誰說我不走？我娘身邊沒個親人照料，我怎麽能放心？反正七個嫂子回楊府之前，我是不會回來住的，哼。”

楊玉嬈笑著假裝生氣，將手抽走，然後輕盈地從窗戶一躍而出。

一回到楊府。

楊玉嬈看到趙士程來了，正坐在客廳裏，陪華老夫人談話呢。

一見楊玉嬈回來，趙士程趕緊笑盈盈地起身：“嬈兒，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打算，發動兵諫，清君側。”

“啥？”楊玉嬈一聽，差點兒驚掉下巴。

清君側，在曆史中的大部分情況下，都是起兵造反的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

“華老夫人，以及所有老國柱也支持。”趙士程興奮地說道。

“娘？您也支持？”

“朝中有奸佞，必須清君側。”華老夫人說道。

“啊這……”楊玉嬈怎麽也想到，自己回一趟家的功夫，親娘怎麽還玩兒上九族消消樂了呢？

“對！獻王就是奸佞，靖安王就是奸佞的走狗。三天後起事，先拿柴安的腦袋祭旗！”趙士程攥著雙拳，雄心萬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