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條閹賊的走狗,本官早晚有一天,將你的另外一條腿也打斷!”蘇山山氣得麵紅耳赤,對著戴宗揮了揮拳頭,秀目一瞪,放狠話道。

不過冷靜下來,轉念一想,戴宗說的話,倒也話糙理不糙。

武道本來就比佛道更加擅長近身肉搏,更不用說蕭武穆是第四境的武尊,硬生生比自己高出一個境界。

真打起來,吃虧的,百分之百是自己。

柴安一看,蘇山山麵子上還是有些過不去,隻好主動上前認錯:“山山姐,是老弟做事兒莽撞了,這樣吧,若是陛下問起,你盡管將責任都推到老弟身上。你就別生氣啦。”

蘇山山叉著腰,胸前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氣,那種憋悶的感覺,才算緩解一些。轉頭對柴安一撇嘴:“誰說我生你的氣了?我隻不過是氣某些人,好話不會好說罷了。”

“嗨,戴千戶呀,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柴安打了個哈哈,然後湊到蘇山山的耳畔小聲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戴宗常年跟著大長臉混,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很正常。”

“撲哧。”

蘇山山一聽,當場忍俊不禁,笑了出來:“你呀!我看戴宗和蘇山海加起來,都沒有你嘴損。”

“小場麵。”柴安笑著擺了擺手。

“走了。”蘇山山一聲令下,飛身上馬,率領著禁軍,帶著柴熙和蕭武穆動身向皇宮走去。

蕭武穆將繩子震碎,蘇山山也沒讓禁軍再捆。

反正,對於武尊來說,普通的繩子,綁了也是等於沒綁。

在吳王府外發生的風波,早就被昭明帝按插在朝中權貴府中的暗莊,用飛鴿傳書,信息同步到了宮中。

蘇山山帶著柴熙和蕭武穆,昭明帝所在的養心殿外時,發現蕭貴妃,已經身穿素衣,頭戴木釵,跪在外麵等候召見了。

王鳳凰率領四名禁軍,拿著鐵鉤鐵鏈,來到蕭武穆的麵前,一臉的職業假笑:“鎮北王,為了陛下的安全,進養心殿之前,需要先鎖了你的琵琶骨。”

琵琶骨便是肩胛骨,位於胸廓骨的後麵,介於第二至第七肋之間,是軟肋中的軟肋。

即便是第五境的絕頂修煉者,一旦琵琶骨被鎖,也施展不出什麽本事來。

修煉界裏有一句流傳很廣的話,叫做:“神仙也怕鎖琵琶骨。”

麵對鋒利的鐵鉤,蕭武穆的目光中沒有一絲恐懼,隻是深深地沉了一口氣,自己將上衣脫下,說道:“來吧。”

王鳳凰狡黠地一笑,拿起鐵鉤,目光一凜,對著蕭武穆的琵琶骨,猛然壓入。

“舅舅。”柴熙一看,拇指粗的鐵鉤,楔進蕭武穆的後背,露出了不忍的目光。

“嗯。”蕭武穆咬牙忍疼,悶聲哼了一聲,身上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王鳳凰得意地大笑:“哈哈哈,我就說嘛,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鋼鐵軍神鎮北王,不可能連這點兒小痛都忍不了。按理說,為了讓你減輕點兒痛苦,應該在這鐵鉤上,塗上一些麻藥的。”

“但是,您是誰呀?給您用麻藥,豈不是顯得我們琅琊王氏,對您不夠尊敬嗎?於是,下官就自作主張,將麻藥,換成了辣椒鹽水,這樣才顯得您,勇武無敵嘛。”

在一旁的蘇山山,看到王鳳凰這種趁人之危的行徑,也是嫌棄地翻了個白眼,不過也無能為力。

畢竟,昭明帝讓她傳口諭,就地處決那三千死士,結果三千死士都跑了,她現在是自身都難保了,更別提為給鎮北王仗義執言了。

這時,黃錦從養心殿出來,傳令道:“宣,吳王柴熙、蕭貴妃、鎮北王蕭武穆。”

三人走進養心殿,發現昭明帝穿了便服,臉色平靜地坐在椅子上讀著書。

“兒臣,參見父皇。”

“罪臣,參加陛下。”

“臣妾,參見陛下。”

柴熙、蕭武穆、蕭貴妃跪下行禮道。

“說說吧,打算怎麽收場?你先說。”昭明帝拿書,指了指蕭貴妃。

“回稟陛下,臣妾有罪。身為母妃,沒有好好地規勸吳王,讓他利欲熏心,為了黨爭,殺了那麽多朝廷的股肱之臣。臣妾自請廢去一切封號,打入冷宮。隻求陛下,念在吳王年少無知,對他小懲大誡,從輕發落。”

蕭貴妃說完,對著昭明帝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愛妃啊,聽說你幼年喪父,是蕭武穆將你帶大的,可以說是長兄如父,兄妹情深啊。有這事兒嗎?”昭明帝突然話鋒一轉問道。

“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確是如此。這次吳王對朝廷命官的濫殺,也是多虧了家兄,及時叫停了吳王的行動,才沒有讓他一錯再錯。”蕭貴妃伏地回答。

“哦,一邊是長兄如父,一邊是母子情深。愛妃,你做個選擇吧。誰活,誰死,你來選!”昭明帝聲音突然高亢,將手中的書,憤怒地摔在了桌案之上。

蕭貴妃一聽,臉色一怔:“死?陛下!君臣有別,法不加於尊!那些被殺的朝廷大臣,說到底,也隻是臣子呀!再怎麽說,也不該讓皇親國戚,為臣子償命吧?若是本朝開此先河,豈不是壞了祖宗規矩?被天下人恥笑?”

柴熙也跟著附和道:“對啊,父皇,臣子算什麽東西?隨便找幾個皓首窮經的酸秀才,給他們穿上官衣兒,戴上頂戴,立刻就能走馬上任。”

“十之八九的官兒,根本沒有什麽了不起的,隨便去永定河裏抓一隻王八來,都能當。而兒臣,可是您的親兒子呀!這世道,哪有龍種給王八償命的道理呀?”

昭明帝顏色稍緩,語氣中也多了一些溫度:“你們母子,能說出這番話,證明你們,還沒到無可救藥的程度。”

然後,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指著蕭武穆說:“連你的妹妹和外甥都知道的道理,你這個位極人臣的國舅爺,怎麽就不明白呢?”

“臣萬死。”蕭武穆俯身磕頭,牽扯著背後的鎖鏈,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選!”昭明帝冷冷地看向蕭貴妃。

蕭貴妃還想求饒,卻被昭明帝凶狠的目光嚇得閉了嘴。

養心殿內,變得一片死寂。

良久之後,蕭貴妃再次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說道:“陛下,我兄長,實無罪呀!”

“這可是你選的。”

昭明帝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又看向蕭武穆:“鎮北王,朕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你不會怪朕袒護自己的兒子吧?”

“謝陛下。”蕭武穆拱手謝恩。

蕭貴妃能夠做出犧牲他,保全柴熙的決定,也是蕭武穆心中所希望的。

而且,在場之人,都心知肚明,其實想讓蕭武穆死的人,是昭明帝。即便蕭貴妃選擇保全蕭武穆,昭明帝也會讓她重新再選一次的。

“陛下,我兄長,為大周立下過汗馬功勞,實無罪呀!”蕭貴妃泣淚漣漣,向昭明帝求情。

“無罪?哈哈,莫須有。”昭明帝冷笑一聲說道。

聽聞此言,蕭貴妃徹底心灰意冷了。

昭明帝不希望在史書上,留下本朝有權臣意圖謀反的記錄。因而,不會明著追究蕭武穆私自調兵進京,以及放掉三千死士的責任。

但,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無罪,不重要,找一找,不就有了嗎?

昭明帝下了一道聖旨,為昨夜玉京城內,多名朝廷命官被殺案,畫上了一個看似寬仁的句號。

首先,罰蕭貴妃閉門思過,抄寫一百遍《往生經》,為所有被殺的官員們超度。

其次,罰吳王柴熙三年俸祿,並且要為遇害官員守靈三日。

最後,將鎮北王蕭武穆打入詔獄,著三法司議罪。

……

楊五郎不想跟世俗的親人見麵,怕影響修行的心態。

因此,柴安將大悲寺僧眾,暫時安排在靖安王府內暫住,然後自己跟楊玉嬈,一起回楊府居住。

一方麵,不確定趙士程在知道趙玄朗已死後,會做出怎樣的反應,有楊五郎在,可以鎮住他。

另一方麵,楊府的眾位嫂子還在禮部,柴安和楊玉嬈一起回楊府,也方便照料華老夫人。

“按理說,鎮北王平亂有功,怎麽吳王和貴妃都回家了,反而卻把鎮北王給抓進去啦?不行,我得進宮,找陛下說道說道去。”

華老夫人在得知昭明帝的處理結果後,表示十分不理解。

要不是鎮北王調兵進京,及時出現在吳王府。五個老國柱,差點兒被趙玄朗裹挾著參與謀反,華老夫人還是打心底,感激蕭武穆的。

“娘,陛下自有聖裁,您就別費心啦!興許是有什麽誤會,過兩天,陛下就把鎮北王放出來了呢。鎮北王是咱們大周的軍神,不會有事兒的。”楊玉嬈趕緊勸道。

“是啊,您老就別擔心啦。”柴安也跟著說道。

然而,柴安內心很清楚,自從蕭武穆將西山銳健營的五千精兵,帶進京城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死定了。

也許蕭武穆也早就有了覺悟,才不顧觸怒龍顏,私自將三千死士放走。

這時,一個大悲寺的小沙彌,氣喘籲籲地跑到了楊府。

一見到柴安,便滿臉焦急地說:“出事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