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聞聲轉頭一看,一名蓄著絡腮胡的圓臉中年人正笑嗬嗬地朝二人走來。

袁方也注意到了張玄的目光,隨即轉頭看向張玄,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錯愕。

“二.....”

袁方畢竟浸**官場幾十年,定力還是比趙汀蘭高多了!

但袁方表情的變化還是被旁邊的沈冰捕捉到了,“原來二位是舊識啊!怪不得我把慕容公子的紙條一遞給袁大人,袁大人就同意了!奴家還真以為自己麵子大呢!”

張玄笑了笑回道:“沈會長誤會了!我與袁大人是一見如故,此前並未見過!袁大人肯見在下,看的自然是沈會長的顏麵!”

袁方聞言也哈哈大笑道:“確實是一見如故啊!慕容公子,這邊請吧!”

三人都是體麵人,自然不能在門前一直這麽站著。

到了包房,袁方和張玄先後落座,沈冰則站著給二人斟酒,剛倒完酒水,袁方就在桌麵輕叩了兩下。

沈冰先是一愣,隨即會意道:“哎呀!瞧我這記性,忘了今晚還約了杭州的絲綢商談事,奴家向二位賠個不是,改日再宴請二位賠罪!”

袁方盯著張玄看都沒看沈冰,“去吧!”

沈冰包含歉意地朝張玄看了一眼,接著便帶門出去了!

沈冰一走,袁方便變了顏色,一臉煞氣地朝張玄嗬斥道:“二皇子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在大乾露麵,若是被當今陛下得知,你便是有十條命也活不下來!”

張玄不動聲色地拿起酒杯,自飲一杯後才緩緩回道:“前!前二皇子!我如今是北涼的乾王,不是什麽大乾的二皇子了!”

“嗬嗬!”袁方冷笑了兩聲,“不管你是何身份,你既然是先皇子嗣,就免不了這殺身之禍!那些與陛下無冤無仇的先皇子嗣都逃不了一死,何況你此前在殿上掌摑過當今陛下!”

張玄笑了笑回道:“那也得他逮得住我才行啊!”

袁方隨即問道:“那你就不怕我把你綁了送到汴京?”

張玄則反問道:“袁大人要是想要綁我,那又何必請我上樓呢?何況你我都是被李儒貶斥之人,此番怎麽就不能攜手合作呢?”

袁方仔細地打量了張玄一番,忽然歎氣道:“原來那些傳言是真的!二皇子當真好深的心機!一個八九歲的幼童便能懂得裝傻充愣,一裝十數載,這份隱忍功夫也讓老夫歎服啊!”

張玄則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原身是真傻,他自己可沒這麽深沉的心機。

不過這會兒張玄也隻能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沒辦法!先皇諸子中就我的出身最為低微,偏偏大皇子早夭讓我頂了個長子的名頭!我要是表現的聰慧,被你們這些大臣說上兩句好話,怕是活不到今天了!”

袁方聞言歎服道:“厲害!厲害!老夫要是能早點懂得藏拙的道理,便不至於被貶斥到偏僻之地了!”

泉州雖然是當世的第一大港,每年都會給大乾朝廷進獻一筆不菲的賦稅,但在時人看來,從京官調任地方官便是貶斥了。

何況泉州離汴州足有千裏之遙,隻不過比更南邊的瓊州要好些,至少不會因為瘴氣而有性命之危。

張玄隨即自信滿滿地說道:“袁大人放心,你回京之日已經不遠了!”

袁方又是哈哈大笑道:“二皇子真會說笑,你一個北涼的乾王,還能管我大乾的朝堂不成?”

“如今李儒既是國舅又是宰相,權柄如日中天,我怎生回得去?唯一的可能恐怕就是皇城司來人,把我捉拿進京了!”

張玄笑了笑道:“袁大人豈不聞否極泰來,盛極必衰的道理?李儒的權柄這會兒確實如日中天,但皇權和相權從來都是有衝突的!而張昊此子性格乖張暴戾,可不是那種聽舅舅話的乖寶寶!”

“你是說陛下會對李儒動手?那可是他的親舅舅啊!”袁方有些不敢相信。

“親舅舅?哈哈!”張玄大笑了兩聲,“我還是他親兄弟呢!而且父皇的死,袁大人不覺得蹊蹺嗎?”

袁方很謹慎地沒有接張玄的話,雖然他也覺得前任皇帝死的很是蹊蹺,但這種事就算有真憑實據也沒人敢亂講,何況隻是捕風捉影。

張玄見袁方不接話,便又繼續說道:“原本張昊和李儒之間的矛盾可能還要緩上幾年才會爆發,但等到張昊征伐北涼失敗,大敗而歸時,這矛盾恐怕就遮掩不住了!袁大人要是把握住這個機會,一飛衝天入職門下省也不是沒可能!”

袁方聽到這裏,從懷裏摸出一張紙條,正是張玄托沈冰交給他的那張。

袁方展開紙條,隻見上麵寫著“陛下大敗在即,請大人速速救駕!”

袁方拿著紙條看向張玄,“二皇子何來的信心陛下一定會大敗?”

張玄沒有正麵回答袁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自河間之盟簽訂以來,北涼和大乾之間已有二十年沒發生過大型戰事,袁大人以為這次張昊為何會突然興起北伐呢?”

袁方雖然有些不爽張玄的態度,但仔細斟酌後還是細細回道:“那是因為北涼內亂,陛下又恰好需要一場大勝來堵住悠悠之口,二皇子不必來考教我,老夫雖然自認不是什麽天資聰穎之輩,但好歹也在官場混跡了數十年!”

張玄淺淺一笑,隨即回道:“袁大人說的沒錯!北涼內亂,在大乾方麵看來確實是個好機會!我也不怕給你交底,曾經拱衛燕京的四衛,隻有一衛還保持著戰鬥力,就這一衛還得應付北方叛軍的威脅!”

“機會雖然是好機會,但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那麽大乾此前有準備好嗎?大乾君臣此前有做過北伐的準備嗎?我離開大乾不過一年而已,就我所知,朝堂上下向來都是北涼不南下便好,自太宗皇帝之後,沒人再提過北伐吧?”

袁方臉色越發嚴肅,又聽張玄繼續說道:“如此倉促的動員,大費周章的後勤支持,這已經是取敗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