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婪跳得沒有華景笙遠,當玻璃震碎的那一刻她就察覺了。回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子彈如同攜著尾巴的流星直直從對麵飛了出來,登時變了臉色。
幾乎是第一反應,她奮力的推了一把離她比較近的華景笙。
華景笙也察覺了那邊的危機,正想拉著尹婪快速下墜時,就被她大力推開。因為推了他,尹婪的身子直接就往外牆撞去,“阿婪!”
兩人同時落地,他落在了椰棗樹葉上,但是尹婪卻直接側身摔在了外牆下麵的水泥地上,登時就折了左臂。
她隻是咬緊了牙,沒有出聲。
聽聞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她知道是華景笙正摸索著朝她走過來,當即便凝聲道:“走!你快走!不要管我。”
她的話音一落,她後方的一扇側門就打開了,陣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從後方魚貫而出。
華景笙不管不顧的往前走想要帶走尹婪,但是聽聞前方響起了數道腳步聲,動作便滯住了。
已經跑了一段距離的賽斐和莫森見華景笙和尹婪沒有跟上,當即掉頭,就見到層層綠葉間,重重暗影下,華景笙的身影正在往前走。當即一人一麵的將華景笙架住,透過樹葉的縫隙,兩人都看到了被重重包圍的尹婪。
“頭兒,快走!”賽斐想救尹婪,但是他們現在寡不敵眾,不可能救得出尹婪,而且萬一對方將華景笙擒住了就遭了。
所以隻得狠心離開。
莫森支持賽斐的決定,“老大,小婪我們之後還可以來救,但是你出事了,就沒人能救她了。”
華景笙棱角分明的臉上交錯著幽暗與沉鬱,一雙眼瞳深沉得駭人,往前伸出的手緩緩的收了回來。而後他掙脫了兩人的手,快步往前方的停車場走去。
圍攏著尹婪的人正欲拔腿追出去,卻被後方的一道低沉的聲音喝止:“不用追了。”
那些人這才站定。
尹婪趴在地上,腹部與手臂的疼痛讓她滿頭是汗,意識迷離之際,重重人群自動分流。
勞倫穿著一身紳士的西服,邁著緩然的步伐朝她走去。見到之前還冷豔的尹婪,此刻如同被擱淺的魚虛弱的躺在地上,他蹲下身,伸手白皙的手握住了她抬起的下巴,笑道:“尹小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留下!”
“你為了什麽不惜出賣自己的朋友,背叛自己的良心?”尹婪感覺意識一寸寸被抽空,聲音變得虛空。
“朋友?”勞倫重複著這兩個字,明豔的眼波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暗沉,而後淡然道:“自然是為了比朋友更重要的東西。”
尹婪無心去思考他口中的比朋友更為重要的東西,不堪重負的身體失去了意識的支撐,陷入了龐大的黑暗。
勞倫看著在自己的手中失去知覺,昏厥過去的尹婪,放開了手,對後方的人吩咐道:“將她送到房間,順便把她的傷口處理一下。”
“是。”
“老大,我們不追了嗎?”站在勞倫身旁的人見華景笙逃走了,不死心的追問。
勞倫睨了他一眼,看著頭頂明亮的孤月,淡聲道
:“不用,今晚我就沒有想過要留下他們。”
這下,跟著他的人迷茫了。他們死傷了那麽多的兄弟,還損失了好不容故意找來的兩名東瀛忍者,就這麽算了?
勞倫卻不打算解釋,轉身就往房內走去。
見狀,其他人也得按照他的意思散了。
勞倫回到自己的房間,立刻撥打了一個號碼。不多時,電話被人接起,他立刻道:“人在我這裏,隻是她身上有傷,現在已經昏迷了,不過你隨時可以帶走她。”
“好,半個小時後,我的人會來接她。”一聲暗啞的聲音輕若夜風的傳了過去。
浩瀚的夜色中,皎潔的月光下,一道孤獨的身影立在黑暗中,麵朝的方向卻是燈火萬盞。
在他掛斷了電話,又給另一個人打了電話,讓對方去領人後,他後方的黑暗中,另一道較為纖細的身影悄聲出現。
“主人,既然您已經掌控了那麽多的人,那為什麽始終不肯以真正的麵目對麵對那些傷害過您的人呢?”
孤獨的身影筆直的戰立著,仿佛這樣就能在荒瘠的生命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掌控不等於擁有,還不夠,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正大光明的站到那些人的眼前。”
“可是,現在華景笙已經成為了群起而攻之的對象,您如果真的想要他的命,他不可能躲得開。”
“不,”他搖頭,“你看他這一次不是就安然逃離了嗎?所有的計劃都有意外,不可能盡如人意。”
“可是如果我們現在追的話,還有希望!”他身側的人不死心。
“你敢去追嗎?你知道為什麽蓋諾的天羅地網都沒能殺了他,你又能拿他怎麽樣。”他的語氣漸冷,很不悅對方的反駁。
身側的人察覺他的不悅,不說話了。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於波動了,之後又恢複了淡然,“不要著急,我們很快就可以活在那些人眼中成為他們的眼中釘了,之後就該是我們的主場了。”
身側的人聽聞他的話,沒有欣喜,也沒有反駁,靜默得如一尊石雕站著。
縱然他萬般否認,但是他騙不了她。
他依然在意著那個讓他甘心用命去換的女人。
勞倫的別墅燈火通明,不多時兩輛私家車停在了他的門口,他看了看那專屬的車牌,親自上前去迎。
車門打開之後,一個金發碧眼,舉止紳士的中年男人從車上走下去,見到勞倫時,臉色不算很親近,但是也算是友好。
“勞倫先生,幸會。”
勞倫見到對方,眼中乍現驚喜之色,熱情道:“莫爾先生,久聞大名,很榮幸今天見到了您。”
莫爾接受了對方的熱情,相互握手之後,不想浪費時間,直奔主題,“我來是為了帶一個女人走,想必勞倫先生很清楚吧。”
勞倫見對方無意進門,笑容微微一僵,而後得體道:“當然,請你稍等。”
說著他揮手吩咐自己的人去把還在昏迷的尹婪帶下來。
很快,他的人就抱著尹婪走了下來。
莫爾
見到昏迷的尹婪,微微凝眉,“這是怎麽回事?”
他不是關切尹婪,而是想知道華景笙的下落。
勞倫卻以為他關切尹婪,含笑道:“她受了點輕傷,不嚴重,隻是體力透支昏睡了。而其他人逃走了。”
莫爾聽聞華景笙逃走了,不知所蹤,輕輕勾唇,“勞倫先生,倒是目標明確啊。”
隻留對方要的人。
勞倫挑眉笑著,不置一詞。
“把她放到我的車上吧。”莫爾指揮勞倫的人,吩咐道。
勞倫的人看了看勞倫,見他同意之後才將尹婪放在了他的車上,而後站回了他的身邊。
莫爾看著這一細微的動作,輕輕一笑,客套道:“那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聚。”
勞倫紳士點頭,“好的,改日再聚。”
莫爾匆匆的來,又匆匆的離開。
“老大,他未免也太囂張了吧。就算他現在還頂著烈豹家族的名號,但是我們都知道他是和那個烈豹家族的棄子一列的人,都屬於很快就會被清理的廢物,我們沒必要對他那麽客氣。”莫爾剛走,勞倫的人就立刻鳴不平。
勞倫淡然一笑,“眼下是這樣,但是你要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隻要他還沒有被烈豹家族的摒棄,沒有成為被放棄的那部分,他依然是烈豹家族的人,依然不是我們能肆意對付的人。”
熱鬧了一夜的鬧劇終於在天明時分落下了帷幕。
已經微露晨曦的天際,一片金芒穿透了重重雲海,渲染了半片天空,瑰麗而燦爛。
莫爾的車直達溫斯所在的別墅,下車之後直接吩咐隨性的人,“把她帶到密室看守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
“是。”那人抱著尹婪往另一側的密室走去。
莫爾疾步匆匆的上樓,正好與為溫斯又做了一次身體檢查的私人醫生碰見。兩人一起來到了別墅下方的花園,且走且談。
莫爾看著那片正在發光發熱的初陽,心頭湧現了百般情緒,而後化作了一聲無奈的低歎,“醫生,你告訴我,溫斯的身體狀況到底怎麽樣?”
“溫少爺的病情這段時間惡化得超出我的想象,之前他的心髒隻是偶爾會驟停,但是現在他的心髒已經明顯不堪重負了,身體的各個機製也開始變得遲緩,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醫生的聲音也是滿滿的無奈。
莫爾雖然對這件事早有準備,但是卻沒想到來得那麽快。
“那他,還有多久?”
“這個不好說,他現在的心髒脆弱得一個劇烈的情緒都能讓它破裂。如果你能保證他安靜的生活,或許能活得長一點,如果不能那麽他隨時都有可能會……”醫生委婉的停住了。
莫爾感覺呼吸一滯,忍不住伸手扶住了花園的柵欄,平息這股已經蠢蠢欲動的心情,艱澀道:“那長一點,是多久?”
“或許一個月,或許三個月,或許半年。”醫生沒有確切的答案,隻能這樣蒼白的推測。
莫爾喉嚨哽咽,心裏無助的呐喊,溫斯……隻有那麽一點時間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