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明亮,寧歐獨自坐在房間裏,宛若一個即將遠遊卻又突然失去了方向的迷路人,茫然的望著由黑轉白的天空,看著被湛藍與白雲充斥的天空,他的眼中卻找不到任何的光點。

房間中餘留著溫暖,但是這種溫暖裏卻沒有尹婪的身影,沒有她的氣息,甚至連她的溫度都沒有。

如今的他們,再度被命運的手撥弄到了兩頭,不知道等待著他們的是一個什麽樣的會麵,他們之間的感情又將以什麽樣的方式結束。

整整一夜,自己坐在了這裏,想不到自己還能用什麽辦法來留住她。

當初她的靠近,她的坦白,她的不抗拒,到底是真的,還是隻是為了迷惑他,演出來的一出戲。

當初的信以為真與深信不疑,如今被她再一次強力打破,當初隻是不想去相信歐拉的話,想要證明她是錯的,結果如今得到了印證。

隻是結果卻調了個頭,錯的是他。

而且錯得離譜。

阿婪,當你可以華景笙不惜一切的時候,是否有一絲半點的考慮過我?

你有嗎?

房門被人推開,陷入自己魔障的寧歐沒有察覺,依舊坐在那片晨曦中,兀自絕望。

張尋驀溫雋的眉目融著與初陽相融的溫和,緩步走進了他,兩人同樣都是出色的人,隻是他的身上沒有寧歐的倨傲與固執,有著的多是溫文與謙和。

“阿歐。”走到寧歐的身邊,見他依然沒有察覺,他隻得出聲打斷了他的沉思。

寧歐輕輕的眨了眨眼,似蝴蝶撲過花叢,輕盈得仿佛沒有變化。

站尋驀見他似是沒動,從酒櫃上取了一瓶酒和一個酒杯,而後坐在了他的身邊,將酒瓶打開倒了滿滿的兩杯酒。

“雖然一大早不適合喝酒,但是我們恐怕隻有這個時間有空了,要陪我嗎?”

寧歐看著盛滿了滿滿一杯的紅酒,望著那片如棗如血的顏色,眼前再度劃過尹婪吐血的那一幕。心頭一痛,抓過杯子,不等張尋驀碰杯,仰頭就將它喝盡。

張尋驀見寧歐暴飲的模樣,微微一愣後沒有出聲阻止,而是自己小酌了一口。

寧歐再度給自己灌了一杯,而後去碰他的杯,低聲道:“阿驀,我是不是固步自封,畫地為牢了?”

明知這段感情沒有結果,卻還是隱隱期待著。

如今尹婪再度回歸了華景笙的身邊,還是在他看到了一絲曙光之後,這算什麽?

他算什麽?

“阿歐。”張尋驀見寧歐走不出尹婪的陰影,目光望著窗外漸盛的日光,露出了幾許迷離,“我不知道怎麽勸你了,尹婪與你之間仿佛就是上帝的一個玩笑,老天的一出鬧劇,一個從一開始就能窺視到結局的感情,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還是要義無反顧的栽下去。”

“鬧劇!”寧歐重複這兩個字,感覺心仿佛被兩隻小蟲子啃噬,疼得隱晦,忒痛得入骨。

“尹婪和我們不同,無論是生長環境,還是個人的經曆,對他來說,

幸福就是海市蜃樓,她隻相信自己會看到,不會得到。所以從她一把火燒了你們守護多年的尹家陵墓開始,她就打定了主意不去期待,如今她要的不過也是平安與平淡,但是這是你不能給的。”

“可是這也不是華景笙能給她的!”寧歐不甘不願的嘶喊道。

“對,華景笙給不了她,你也給不了她。但是你不要忘記了,華景笙可是陪了她十幾年的人!”張尋驀見寧歐不肯看清現實,語氣重了些。

寧歐握杯的手指收緊了杯壁,俊美無匹的臉上彌漫出一股沉痛。

“而且在尹婪一無所有的時候,在尹婪舉目無親的時候,在尹婪最需要支撐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的人是華景笙,給予她一切的是華景笙,給了她新生的還是華景笙,這是任何人都去可取代的。”張尋驀的目光褪去了溫和,顯示出淩厲,“就算他利用了她,就算他拋棄了她,她也依然不會背叛他,不會不管他。所以當初的她,在敘利亞才會選擇死來解脫。”

寧歐握住杯子的手隱隱顫抖,不想相信張尋驀的話,但是心又在認同著這番話。

“那是她和華景笙的世界,不是你能進去的。”張尋驀見寧歐有些承受不住,但是眼下卻是唯一敲醒他的機會,否則尹婪會成為寧歐這一生的心結。

寧歐浮散的目光慌張的從空氣中落在了他身上,頭無意識的搖頭,嘴唇蠕動著,想要說點什麽,卻心虛得發不出聲。

“阿歐,你不相信嗎?”張尋驀見寧歐還在苦撐,拿出了之一部手機扔給了他,道:“這是我之前特意去尹婪與阿鶯遇襲的餐廳搜索時無意發現的,你看看上麵的電話記錄和短信。”

寧歐看著掌心裏的手機,聽著張尋驀的話不去看已經覺得它的溫度燙得嚇人了。心嘶叫著不要去碰,但是他的手卻服從著大腦的命令,打開了手機。看到上方的寥寥可數的電話記錄,再看僅有一條簡訊,再度看了看電話的歸屬地與時間,他瞬間痛苦的閉上了眼。

時間,地址,都讓他的自欺欺人無處可逃,所有的心思與念想在聯想到整件事後,被擊了個粉碎。

“如今你相信了嗎?”張尋驀望著痛苦得不能言說的寧歐,淡聲詢問:“你費盡心機想要挽救的自己,其實一開始就是藏在你身邊的眼線。就算尹婪已經被華景笙拋棄,她依然追隨著他,不離不棄。她根本就不在意你,跟你隻是逢場作戲,為的就是你放鬆警惕,被她吸引,並挑起你與溫斯之間的矛盾,從而讓華景笙堂而皇之的參與美國的市場。”

“你別說了。”寧歐摔了杯子,捂住頭,雙目猩紅。

“說不定你所說的那個毒素都是一個騙局,為的就是拖住你,從而探知整個鷹門的虛實,掂量好了我們的份量,他們才會找到合適的武器對付我們。”張尋驀一心想要撕下寧歐自欺欺人的麵具,見他已經被逼著麵對了現實,自然不肯閉嘴。

“我讓你別說了!”心裏的嘶喊與耳畔的聲音匯成了一股讓他不堪忍受的叫囂,他失手揮落了酒瓶,任由那

片沒來得及處理的紅色暈染了腳下白色的地毯,汙跡斑斑。

張尋驀見寧歐幾欲崩潰,這才閉了嘴。眉目的鄭重與期望卻不變,依然沉重而深刻,“阿歐,我希望你不要忘記當初我、你和天擎曾說過的話,我們的目的就是要在這盤廣袤的天地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不是為了這樣的兒女情長。”

寧歐失衡的跌坐早了沁滿了紅酒的地毯上,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了般,麻木空洞。

“叩叩……”

張尋驀聽聞聲音回首,就看到赤火拿著一封燙金的花紋封帖站在門口。

“這是剛剛烈豹家族的人送來的邀請函。”他主動走過去,將封帖遞給了張尋驀。

隨即看了一眼,俊容悍戾,眉目溢傷的寧歐,垂眉不說話。

張尋驀接過封帖,看了一眼後,道:“你先下去吧。”

“好。”看到兩人凝重的神色,赤火知道兩人又是為了尹婪在爭論。

想到那個女人,他既是佩服又是不爽。

有能力,但是卻一直讓他們的鷹門烏煙瘴氣,還一直鬧得他們內部不和,這樣的女人門主到底看上了她哪一點?

懷揣著不能問出口的疑問,他退了出去。

張尋驀將封帖遞給寧歐,“烈豹家族的邀請,明晚八點,地址就在他們的私人酒莊裏,需不需要我為你安排隨行的人選?”

寧歐伸手奪過了封帖,眼角餘留著一分戾氣,但是眉目卻已經平息了少許,“不用,我自己安排。”

張尋驀見狀,沒有再堅持。

一處馥碧花香的花園酒店內,一間貴賓套房中,洗漱一番的華景笙發尖兒垂在耳邊,正在滴著水,但是他眉目專注,細長的手指正在飛快的敲擊著鍵盤,電腦的屏幕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字符。

賽斐在另一邊跟著華景笙的節奏,正在攻克勞倫那邊的防護,想要從內部的視頻中得到關於尹婪的消息。

莫森正在調製華景笙的藥劑,本來就沒有得到好好休養的傷口在昨晚的二次撕裂後有了發炎的症狀,他不能再讓華景笙的惡化。

但是華景笙一直在專注的看著電腦屏幕,根本無暇顧及他的存在,所以他犯難了,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打斷他。

“頭兒,有消息了。”

這時,已經連續忙碌了四個小時的賽斐終於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驚叫。

華景笙聽聞之後,立刻扔下電腦,湊到他的麵前。

賽斐點開了一個視頻,那是一個角度極為隱秘,且時長不長的視頻,但是卻清晰的看到了尹婪被人抱著走出了勞倫的大門,看她的動作像是昏過去了。

“放大。”短短幾秒的視頻一下子就過完了,但是華景笙卻覺得不安定。

放大了看後,賽斐特意放慢了速度,確定那個被人抱著的人就是尹婪,而且當時的她低垂著頭,就是失去了知覺,被塞上了一輛車。

“再放大。”華景笙見車前隱約站著一道身影,但是卻看不見對方的麵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