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大頭目,小的不知道您大駕光臨,沒有焚香灑掃遠迎十裏……還請務必恕罪!”藍發大齡蘿莉的新月狀呆毛在頭頂上晃來晃去,配合她滿臉的謙卑和歉意,著實讓人感動不已。

隻是……

“泉此方,我什麽時候變成黑道了?”我哭笑不得地問,“兄弟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學生,不要敗壞我的名譽啊!”

“啊拉?你的名譽?你的名譽不是用敵人的鮮血和哀嚎堆積起來的嗎?”泉此方依然一臉的無辜,怎麽看都是個純潔的小孩子。

但我很清楚,這個純潔的外殼裏麵,住著一隻名為“宅係大魔王”的可怕怪獸!

泉此方,女,十七歲。比我大兩歲的她雖然已經高三,但隻看相貌和身材的話,依然和小學生沒太大區別……據她自己的說法,是“自從小學六年級之後再也沒長高過”。

好吧,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這個名叫泉此方的大齡蘿莉,是個徹頭徹尾的宅女!

頭腦優秀,運動神經甚至可以和我這種格鬥好手媲美,但卻偏偏不參加任何課外活動,每天一下課就急急忙忙趕回家看動畫,房間裏麵堆滿了漫畫書、遊戲、宣傳畫和模型手辦,說話也經常引用動漫遊戲的台詞……

總而言之,是個很適合當哥兒們,卻完全沒有女性魅力可言的家夥。

“泉前輩,還真巧啊,你們也來東木町旅遊嗎?”春日倒是很高興遇到熟人,“你居然會出門幾天,而且還不是去秋葉原……這還真是令人驚訝呢!”

但泉此方的臉皮厚度,豈是這區區幾句話能夠穿透的!她絲毫沒有尷尬的意思,反而很開心地邀請我們去柊神社參觀。

“一年一度,柊神社下屬的各個分社都要來總社參拜神木,鏡大人和小司都來了,我幹脆也跟著過來看看熱鬧,就這樣。”

對哦……她的好朋友柊家姐妹,的確也是神社的人……原來那個鷹宮神社是柊神社的分支啊……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雖然神社掛著“祭禮中,謝絕拜訪”的牌子,但我們有熟人領路,自然沒有被攔住。

“真想不到出來一趟,居然碰到這麽有趣的事情。”站在外堂,遠遠望著各個支神社的神官和巫女們魚貫而入,依次去禦神木前麵參拜,春日顯得饒有興趣,“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正式的祭禮呢,果然偶爾上街走走也不比在山裏修行差啊。”

的確,雖然日本號稱八百萬神,神道之風昌盛,但大多數的神職人員——不管是神官還是和尚——基本都是欺世盜名之輩,做事一點都不認真,如眼前這般莊嚴肅穆的景象,實在比七級地震還罕見呐!

祭祀禦神木的典禮並沒有進行很久,大約半個小時的功夫,來自各地柊神社分社的神官和巫女們就完成了參拜,神社門口的牌子也被摘掉,於是等在外麵的遊客和信徒們紛紛進來,希望趁著祭禮剛剛完成,或許禦神木的神力正是最強的時候進行參拜,祈禱自己的願望能夠實現。

“問個問題,禦神木究竟負責保佑什麽?”我問麵前的兩位巫女,“各個神社供奉的禦神司職應該都是不一樣的吧,而禦神木呢?”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有著一雙俏麗的丹鳳眼,看起來就很強氣的柊鏡說,“我們鷹宮神社隻是一個小分家罷了,總社的事情並不了解——何況距離我接任神官還早著呢,高中生理應以學業為重吧。”

“你說得對!”春日立刻對她的意見表示讚同,“學生就是應該專心學業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想都不該想!”

……這算是借題發揮嗎?

好在我也有盟友,雖然其實是八竿子打不上的聯係。

聽到這番話,泉此方立刻抗議:“禦宅族可是連法律都認可其正當性的,你們這算是種族歧視嗎?”

“禦宅族也算是一個種族嗎?”柊鏡反駁,“種族可是世界級別的概念,比如黃色人種、黑色人種、白色人種之類……”

“全世界有八千五百萬禦宅族,難道不足以構成一個種族嗎?”

“居然有那麽多?!”柊鏡的雙胞胎妹妹,氣質和她截然不同,文靜許多也柔和許多,甚至感覺有點呆呆的柊司輕聲驚呼,“真的可以形成一個種族了呢!”

“小司別信!這分明是她信口開河!”

“我可是有數據支持的……”泉此方這個人呢,從來都能用歪理當證據,或者說她就像前世那些“專家學者”們一樣,很擅長製造證據,當下便巴拉巴拉一通,不知道扯了多遠,總之最後居然還真的得出“全世界有八千五百萬禦宅族”這麽一個結論來。

等她說完了這些,再看周圍,柊司已經完全呆住,看樣子似乎信了八九成;春日和高良美幸(她們的另外一位朋友)則一臉了然的淺笑,沒有被這宅方唬住;柊鏡卻柳眉倒豎,幾乎都要跳起來了。

“世界上有你這麽講道理的嗎?”

“有啊,我。”

……我就知道,跟這個超級禦宅族講道理,那是隻有死路一條。

一番說笑之後,正好參拜禦神木的人群已經減少,於是我們幾個也在柊家姐妹的帶領下前去參拜。

走近了看,才發現這禦神木果然有些奇妙:至少有十層樓高的樹身筆直如旗杆一般,而且整個樹身上光滑平整,看不到任何疙瘩和木刺,頭頂上翠綠如蓋,卻不曾落下一片葉子,隻有若有若無的淡淡清香在空氣中回**。一條用白紙結成的法繩圍繞著至少要五六個人才能合抱的粗大樹幹,讓這巍巍巨木平添了幾分文化氣息。

人們排成長長的隊伍,依次走到禦神木之前,閉目合掌,默默祈禱。

很快,就輪到了我們。

我注視著巍峨的禦神木,等待排在我前麵的春日祈禱完畢,卻見到當她向禦神木走去的時候,那原本靜靜聳立的巨樹似乎微微顫抖起來。

地震了嗎?

不……沒有地震,我隨即否定了地震的可能——如果是連大樹都會顫抖的地震,沒理由我們行人感覺不到。

可是……為什麽好端端的大樹會發抖呢?

春日走到了禦神木的麵前,端詳著這巍然巨樹,緩緩抬起雙手,想要合十祝拜。

大樹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樹葉簌簌地往下落。

看到這驚人的一幕,參拜的人群都有些驚訝和緊張,一些迷信的老人甚至開始慌亂起來。

“是什麽封印壞掉了嗎?還是有鬼怪出來了?”我聽到有人這樣尖叫。

……類似的情形,以前似乎也見到過……

我不及細想,衝上去抓住春日的手臂,將她拉到一邊,打斷了她的祈禱。

正如猜測的那樣,春日一離開,禦神木立刻恢複了正常。

“這是怎麽回事啊?”當**平息之後,泉此方興致勃勃地問,“涼宮同學,你是怎麽做到的?要撼動這麽巨大的禦神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就算要撼動的隻是一棵拳頭粗的小樹,也不可能光靠合十祝拜就能做得到啊。”柊鏡也很好奇地打量著春日,“難道你是傳說中的超能力者嗎?”

超能力?春日可沒那種本事。

隻不過呢,記得以前曾經有一次,我們去一個很著名的廟裏參拜,當春日走到佛像前麵拜下去的時候,那個據說很靈驗的大佛像劇烈地顫抖起來,而當她跪在蒲團上的時候,佛像轟然巨響,向後倒塌,差點壓到了目瞪口呆的和尚。

當時的情形,和今天頗為類似。

“不會吧……”前輩學姐們一起驚歎,“這種事情也太神奇了!”

是啊,但更奇怪的是,這些年來,我們參拜過不少寺廟和神社,但這種怪異的情況,連今天這次也才是第二次而已。

“不是每一次參拜都會發生這種事情嗎?”柊司好奇地問,“隻發生了兩次?”

“沒錯……如果每次都會發生的話,我早就已經被所有的寺廟和神社列為不受歡迎的對象了吧。”春日並不覺得有什麽好擔心,畢竟隻是偶然現象罷了,“我想隻是碰巧吧,人一生總是會遇到那麽幾次碰巧的,比方說中個彩票之類,隻是我遇到的事情更加有趣而已。”

“你還真看得開呢。”

“因為我從來沒發現自己有什麽特殊的本領啊。”春日很坦然地說,“既沒有令人恐懼的體力,也沒有過目不忘的智力,至於超能力或者法力什麽的,更是完全談不上。所以除了是巧合,還能是什麽呢?”

是啊,除了是巧合,還能是什麽呢?

無論是寺廟、神社、春日還是她的家人——比方說我,都不可能接受其它的結論。

春日隻是個普通的女孩,雖然她很聰明,運動能力也很出色,無論家務或者藝術都有相當的水準,而且還是個大美女……但不管怎麽說,她隻是個普通人。

世界上沒有能夠隻靠參拜就讓佛像倒塌的人!

當我們向宅方她們告辭的時候,一直在思索的眼鏡娘高良美幸終於想起了什麽,說:“我記得在中國的神話裏麵,也發生過這種事情——北方的天帝因為某個原因轉世人間,後來當了道士,但他不能參拜任何神像,因為所有的神靈都不敢接受他的參拜,所以每當他跪在一尊神像之前的時候,那個神像就會坍塌,以示對天帝的尊敬。”

“我們也知道這個故事。”我說,“但問題的核心就在於,這並非每一次都會發生。”

是的,並非每一次都會發生。

因為我們參拜過的寺廟和神社,總共就隻有兩個以靈驗而著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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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鍾,哄兒子睡覺的時候,自己卻不小心睡著了。

這一睡,就睡到了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