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猶疑了一下，終究是不忍心把話說絕，輕聲說：“我會回來，這是陸堯生活的地方，我會帶著孩子回來看他父親成長的地方。”

舒競不再說話，看得出他心情很糟糕。我就又有了那種隱約的心疼，不假思索的說：“我會回來的，等你畢業的時候回來看你，參加你的畢業典禮。”

“真的？”舒競似乎又燃起了希望。

“嗯，真的！”我向他保證。

“要記得我！”他忽然又說了一句。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王梓卻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對舒競說：“你笨啊，不會飛過去看她嗎？”

舒競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王梓聽到我要回去跟媽媽一起生活，他有些嫉妒的說：“姐姐，你可真不夠義氣，你又把我一個人丟下了！”

我笑著指指卓玨，說：“你不會孤單的，你有人陪伴！”

卓玨笑意盈盈的看著王梓，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裏滿是對王梓的柔情蜜意，王梓也看著卓玨，鳳目含情，我掩住眼睛，說：“你倆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和小玨跟你一起去，免得你帶著孩子，拿著行李不方便！”王梓也忽然就決定了，“何況，我還沒有去媽媽那裏看過，我們一起走吧，姐姐！”

我點頭，看到沉默著站在一旁的舒競，心裏格愣一下，有些感慨，在我失去記憶醒來的那一刻，我看見舒競在眼前是欣喜的，為什麽要讓舒競和陸堯同時出現呢？如果沒有陸堯，這個男孩真不錯，可能，我曾經有一瞬間對他是動心的。

我搖搖頭，趕緊將心裏的雜念摒除。

次日，王梓打電話告訴陸家我已經生了，這次陸家倒是來了很多人，陸媽媽看我的臉色緩和了很多，陸爺爺越發蒼老，陸堯的去世對於老人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他顫巍巍抱起小嬰兒，問叫什麽名字，我說叫陸子堯。

大家聽了，有些黯然，也知道我對陸堯短時間內難以忘懷。

陸爸爸問問要不要搬去陸家，一家人在一起可以有個照應，我說不要，丁姐人很好，做事很穩當。陸爸爸也不再堅持，陸家人在病房裏熱鬧了一陣後又離開了。

王梓十分不高興，說陸家完全沒有把我當作家裏人，陸堯去世這麽長時間都沒有人來看一看，孩子生了就這樣客氣幾句就完事了。他們難道不知道一個孕婦和一個產婦是最需要關心的嗎？

我讓他別去跟這些人計較，何況陸堯生前對我的寵愛可以抵卻他們任何的不好。我看著王梓還是餘怒未消，就拍著馬屁，說：“因為他們知道我有一個無所不能的弟弟，所以很放心。”

王梓瞪我，說我就是護著姓陸的一家，又說舒競跟我非親非故，反而日夜照顧我。我不知道王梓的話是有意還是無意，看看一直在身邊默默無聞陪著我的舒競，心裏真的生起愧意來。

我坐起來看著舒競，低聲說：“謝謝！”

舒競搖頭，說：“你被聽王梓的，我沒有那麽高尚，我也有私心，不是任何人我都都回去照顧的！”

我的心又漏跳了一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急於回到媽媽身邊了。

從醫院回家後，舒競仍舊每天在我家陪著我。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說他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因為答應了陸堯什麽而把自己束縛著。

舒競卻說與陸堯無關，他並沒有答應陸堯要照顧我。他定定地看著我，說：“於容，你早就知道我的心事，我的心裏走不進別人。如果陸醫生還在，我自然會離得你遠遠的，不會打擾的你的幸福。但是，你現在需要人照顧，我不可能讓你孤單一個人。更何況你又準備離開，我再不好好看著你，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到你。”

他的話說的如此直白，我又不是傻子。

因為準備離開，我也不再避諱，我抱著小小的陸子堯坐在樓上的落地窗前，告訴舒競：“今年春節，我和陸堯幾乎就是在這裏度過的，現在我都能感受到陸堯的當時心裏的絕望與悲傷。”

“我知道這種心情，我能理解陸醫生的痛苦。”舒競臉色平靜，並不介意跟我談起陸堯，“不過，換做是我，我也許也會做這樣的選擇！因為不想拖累你和孩子。不過，真的是我，歹徒就不會得逞了。”

是的，正如陸堯所說，麵對自己愛的人，什麽都做不了，這種痛苦隻有陷入絕境才能明白。舒競從我懷裏接過熟睡的小陸子堯，繼續說：“我懂陸醫生，其實，這種心情我也曾經有過。”

我不解的看他。

舒競絲毫不隱藏的自己的情感，他聲音低沉，輕輕的說：“看到你跟陸醫生在一起後，我很難受。我就跟王梓回了一趟老家，調查了一下許家的事情，回來你就跟陸醫生在一起了，我很後悔，為什麽那天陪著你的不是我，如果我那天是我和你在一起，也許一切會不一樣。人在脆弱的時候會尋找依靠，很多時候，於容，我都想問你，如果那天從白家離開，陪著你的是我，你還會跟陸醫生在一起嗎？”

我搖頭，說：“舒競，我不知道，一切就這麽發生了！”

“你跟陸醫生在一起後，我覺得很不公平，你沒有給我倆平等的機會，我嫉妒得發瘋，整夜整夜睡不著，可是這是你的選擇，我不能怎麽樣，隻能眼睜睜看著你在陸醫生的懷裏幸福的笑，隻能安慰自己，你快樂就好。因為憤怒的情緒無從排解，我去報了武術班，似乎巨大的體能消耗能減輕我對你的想念。”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舒競曾經這樣痛苦。“其實你這麽年輕，你早就可以尋找更合適的女性跟你在一起！”

“沒有用，於容，自從看到你，我的眼裏就看不見別的女孩。我嚐試過，可是我連多看一眼都沒有興致。我曾經也問過自己，就這樣看著你和陸醫生到什麽時候，但是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現在陸醫生不在，我不是趁人之危，也不想做陸醫生的替代品，我想以我舒競的身份來照顧你，好好愛你。既然老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於容，我不會再輕易放棄。”

“舒競……”我剛想說話，舒競卻不給我開口的機會，又說：“既然你決定回到阿姨身邊，我沒有理由攔阻你，但是，於容，當你覺得你可以從陸醫生的陰影裏走出來的時候，請你先想到我，如果有人喜歡你，請你告訴我，給我們公平的機會！”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等到我回來的時候，也許到那時我會給你一個答複。但是你快畢業了，一定會有很多好姑娘會喜歡你，如果在我回來前遇到合適的女孩你就忘了我吧！”我趕緊打斷舒競的話，說出我的意思。

“我一定會等你，於容，不會有別的女孩。可是，我很擔心，你會不會離開了這個地方就忘了我呢？我隻是比陸堯少陪了你一晚，我就失去了你。”

“不會的，我不喜歡外國人。”我很肯定。

“如果又遇到李教授那樣的人呢？”王梓這個大嘴巴，這件事情他連舒競都告訴了。舒競果然還是有些孩子氣，這樣的話，陸堯是不會問的。

我的心情很複雜，我不知道當初從白家離開後，我怎麽就接受了陸堯的示愛，也許舒競說的也對，人在脆弱的時候確實需要依靠，而陸堯，也是一個能讓人放心依靠的人，還有，王梓也曾說過，我一直缺少父愛，也許，潛意識裏，我喜歡這樣成熟穩重的人來彌補我缺失的父愛。

小小的陸子堯在舒競的臂彎裏乖乖地舒服地睡著，舒競胳膊很粗，陸子堯看起來那麽嬌小，從來沒有抱過孩子的舒競，居然知道托著孩子的後腦勺，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我正視舒競，說：“不會，舒競，我向你保證，在你畢業之前我不會再去認識任何男性。至於我們有沒有發展，隻能到時再說！”

陸子堯大概睡得太熟了，居然打起了可愛的小呼嚕，我和舒競都被吸引，話題也就沒有繼續，忍不住都去看陸子堯，這孩子也太能睡了，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吃了拉。好像帶孩子也不是那麽煩人。舒競很喜歡陸子堯，經常替我抱著，理由是丁姐說的，月子裏的女人要多休息。

最讓我驚訝的是舒競還會給孩子換尿布，洗澡，擦爽身粉，他還知道哪種平拍的奶粉質量好，適合多大的嬰兒吃。我看得瞠目結舌，我這個新手媽媽反而不及他熟練。我簡直懷疑他是不是曾經做過爸爸。舒競有些不好意思，說偷偷去奶爸培訓班上過兩節課。上過兩節課就能做得這麽好？

王梓嘲笑我不會看人，說：“你才知道舒競很能幹嗎？他當年都沒怎麽認真學，就是他們市裏的高考亞軍，隻比當時的省亞軍少了一分。他是可以上更好的大學的，是因為不想離父母太遠才選在省城的。”

舒競卻不把這些當回事，說：“我隻是做事比較認真而已！”

陸子堯滿月的時候，陸舜和陸禹兄弟倆一起來看望我們母子。並且包了一個紅包給陸子堯，說是不知道我們需要什麽，我也沒有客氣，說了謝謝收下。他倆都是陸子堯的親叔叔，雖然我不缺這點錢，但是一個紅包還是應該給的。

陸爸爸也來看望我們，說了一些客套話，似乎對跟王梓交談更感興趣，他給陸子堯買了一個小玉墜。我同樣禮貌的收下，說謝謝，並且告訴他我準備帶著陸子堯離開。陸爸爸問我還會不會來，我說會回來，因為我要帶孩子回來看陸堯。

陸家沒有人留下參加陸子堯的滿月晚宴，雖然王梓和舒競安排得很周到，但是我心裏還是有些難過，我也許不受陸家歡迎，但是陸子堯是陸堯的兒子，他們陸家的親孫子，就這麽來看一下就走人，似乎也有些過分，但是我不敢露出我的不滿，因為我聽見陸爸爸跟王梓談話，似乎陸爸爸在請求王梓幫忙，我擔心王梓若是知道我的心情，恐怕不僅不會幫忙，還會踩上一腳。

臨行前，我去看望了陸爺爺，無論陸家對我怎樣，他們都是陸堯的親人。陸爺爺很喜歡陸子堯，親了親孩子，說他年紀已大，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陸子堯了。我說我隻去一年，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