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鏡子殺人

一位叫做科爾伯格的心理學家曾經利用道德兩難故事法進行過一係列的研究,他所設計的故事都在道德價值上存在著矛盾,會讓聽完故事的人對故事中的人物進行評價。

有個很典型的兩難故事,叫做“海因茲投藥”,故事大概是有一個婦人患上了癌症,生命垂危,醫生認為隻有一種藥能夠就他。但是製造這種藥需要很多錢,病人的丈夫根本無力支付。最後,走投無路的海因茲撬開了商店的門,為妻子偷來了藥。

對於這個故事,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看法。

很明顯,王國安就陷入了這種道德兩難的衝突之中。

我曾經聽朋友說過一個十分戲劇化的案子,是說有一位母親回家之後,發現自己的孩子竟然慘遭他殺,但是警察並未找到凶手,最後隻能不了了之。但是這位母親憑借著自己的力量找到了凶手,可是那個人的背景十分強大,母親知道就算自己報警也是無濟於事,於是她選擇自己來製裁凶手。

那場官司的結果是,這位身為複仇者的母親因為故意殺人罪而被判終生監禁。

這就是法律與人情的不同之處。

王國安對於雲婷的態度是矛盾的,身為警察的他一方麵想要抓到雲婷,將三起連環殺人案的凶手繩之以法,但他同時又出自對雲露案件的內疚還有對雲婷的同情,並不想就此毀掉雲婷的嶄新生活。

他隻想雲婷能夠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帶著她姐姐的那一份。

我看著一臉灰敗之色的王國安,說:“不管凶手是誰,我們至少先要找到雲婷。”

王國安重重的點了點頭,“沒錯,如果真的是她在搗鬼,那就絕對不能讓她這樣繼續下去!”

說完,王國安轉身打開了車門,然而就在他打開車門的一瞬間,我忽然看到在車窗上被人用手指寫了一些東西。

王國安的車有些髒,車窗上麵都是灰塵,所以這些用手指留下的信息顯得格外清晰。

那是三個數字,“208”。

我皺起眉頭,說道:“這是什麽意思?”

王國安同樣想不出答案,“我也不知道,不過如果這三個數字不是惡作劇的話,會是誰故意留在車窗上的。”

雲婷!

我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了這個名字,一定是雲婷發現了我和王國安在調查她,於是才會留下這麽一條線索。

可是她究竟是什麽意思?是要我和王國安幫助她,還是說,這是一種警告?

我靠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始終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突然,我看到了車內的後視鏡。

鏡子?

“王國安,快把那幾張照片拿出來給我看看!”我抽風似的說道。

王國安見狀趕忙從公文包裏取出了檔案,問:“有什麽重大發現?”

我沒理他,而是迅速取出了那幾張有關死亡場景的照片,仔細查看著裏麵的每一處細節。

“案發現場你都去過嗎?”我問道。

王國安說:“去過!”

“第一個死者是死在浴室,那裏有沒有鏡子?”

“當然有,而且不小。”

“第二個死者是死在客廳,那裏有沒有鏡子?”

王國安沉思了一會兒,肯定的說道:“有,而且就在死者正對麵,那是一麵很高很大的落地鏡!”

聽到這裏,我伸手指了一下汽車的後視鏡,說:“劉鑫是死在車裏的,也有鏡子。”

王國安頓時回過神來,有些疑惑的說道:“你的意思是,他們的死亡原因和鏡子有關係?”

“雲婷瘋了之後整天對著鏡子說話,這三個人的死亡現場又都有鏡子,難道這不可疑嗎?”我反問道。

“這不可能,鏡子怎麽可能殺人,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是鏡子裏麵有怨靈吧!”

我忽然笑了一下,說:“這可說不定,如果雲婷真的可以利用鏡子做一些什麽,或許我們可以由此找到她的作案手段。”

王國安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解釋道:“或許鏡子會是我們找到雲婷解開謎題的重要線索。你仔細想一下,雲露被人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害,但是連你們警方都沒能查出凶手。那麽隻是一個弱女子的雲婷是怎麽找到凶手的,她憑什麽認定那三個人就是殺害她姐姐的凶手?”

王國安無言以對。

“我們現在沒時間追究這件事情是否科學,隻能假設雲婷是真的在鏡子裏麵看到了雲露,並且和她已故的姐姐進行了某種交流,於是得到了這些信息。”

說完這些,我從包裏取出一支筆,在紙上寫下了“208”三個數字,說:“這個一定是雲婷給我們留下的提示,我們必須破解它,才能想辦法找到雲婷!”

王國安說:“我還是沒法完全理解你的意思,接下來怎麽做都聽你的!”

我轉著手裏的筆,說:“先去她家。”

這一次,我和王國安再次來到了雲露曾經住過的地方,王國安伸出手掌準備敲門。

我搖了搖頭,說:“別敲了,你上次來這裏的時候雲婷給你開門了嗎?”

“沒有。”

“那你是怎麽進去的?”

“我當時有種特別不好的直覺,我想會不會是雲婷得知姐姐的死訊之後自殺了,所以情急之下就……”

“少廢話,你是怎麽進去的?”

“用腳……”

我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向前衝去,借著衝力給了大門重重的一腳。

可能是年久失修的緣故,大門就這樣被輕而易舉的踹開了。

王國安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的說:“你這是非法侵入。”

我瞪了他一眼,“少廢話!”

雲露的家裏一片狼藉,牆上掛滿了鏡子,形狀各異,看起來的確詭異無比。

不過更讓人感到恐怖的是,這些鏡子竟然通通有了裂紋,有些甚至已經碎掉了。

這種場景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好像在雲婷被送到安定醫院之後,這些鏡子就通通壞掉了。

我仔細打量著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然後開始尋找一些線索。

王國安愣在原地,問:“你在找什麽?”

我一邊翻看著屋裏的東西,一邊說:“‘208’隻有三個數字,不太可能是密碼之類的東西,更可能代表的是房間號或者是某個地點。我想或許雲婷留下這個號碼是為了告訴我們她可能會在的地方,但是我無法確定這個地方在哪兒。”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雲婷曾經是一個被送入安定醫院的精神病患者,時隔一年之後出院,而且又做了不少事情,現在心中的情感應該更多是懷舊。所以我懷疑,這個地方可能是一個和她姐姐有關的地方。”

王國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也加入了翻箱倒櫃的行列。

不久後,我終於在一個抽屜裏麵發現了一個東西。

雲婷的日記。

“9月18日,今天姐姐回家的時候一身是傷,我問她是怎麽回事,可是姐姐不願意告訴我。看著遍體鱗傷的姐姐,我真的好害怕好心疼。”

“9月20日,我偷看了姐姐的短信,發現有人在要挾姐姐,似乎是發現了姐姐的秘密,那個秘密會是什麽呢?我好擔心,姐姐現在肯定很困擾,可是我該怎麽幫她呢?”

“9月24日,今天我偷偷跟蹤姐姐,結果發現姐姐和一個男人去了一間叫做‘銀座會所’的地方,她去那裏幹什麽?那個男人很麵熟,我貌似在電視上看過他,好像是叫劉鑫。”

我迅速將日記瀏覽了一遍,問道:“雲露和雲婷都是從鄉下來的,而且雲露沒有什麽文化水平,她是依靠什麽在這裏生活的?”

王國安說道:“雲露長得不錯,從小就喜歡跳舞,據說進城之後一直在某個地方當舞女來著。所以她接觸到了不少有錢人士,還成了他們包養的情婦。”

我繼續翻看著日記,突然看到了一句話:隔壁的李奶奶說姐姐不幹淨,給別人當小三,我不相信,絕對不相信!

我問:“‘銀座會所’是什麽地方?”

王國安有些驚訝的抬起頭,說:“是個有錢人娛樂消遣的地方,而且還提供各種違法的服務,不過它的後台很硬,我們也拿它沒辦法。”

我說:“帶我過去,雲婷應該就在那裏!”

坐在車上,我仍在一目十行的看著日記。

“9月27日,姐姐回家的時候喝了好多酒,身上的衣服也都破破爛爛的,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好想幫姐姐分擔這些痛苦啊,我該怎麽辦呢?”

“10月3日,我再也受不了了,憑什麽姐姐要為了照顧我遭受這麽多的折磨!”

讀到這裏,日記終於寫完了。

我看著上麵娟秀的字跡,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了一種可能。

雲露帶著妹妹來城市生活,孤苦無依,所以身為姐姐的她選擇去“銀座會所”跳舞賺錢,結果認識了包括劉鑫在內的三名死者。

她成了三個男人的情婦,不過說是情婦並不準確,應該隻是一個用來發泄性欲的性工具而已,所以她總是遍體鱗傷的回家。

這樣看來,雲露的死,和這件事情絕對脫不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