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上身
一夜匆匆過去,我無精打采的起床洗漱,不知道怎麽回事感覺有些疲憊,或許是因為昨天落水的緣故吧。《
都已經早上八點了,胡樂仍然在呼呼大睡,我還真是有些羨慕這個無業遊民。
給他留了一份早餐之後,我打好領帶就出了門,騎了五分鍾的腳踏車,然後來到了屬於我的“古奇心理診所”。
還記得昨天晚上簡小水來過短信,說今天會來一個很不尋常的病患。可能是由於她昨天的預言非常準確,所以我隱隱有些激動,心想會出現一個怎樣的病人呢?
一般來說,病人的到訪會事先與我預約,不過我在最近幾天並沒有收到任何預約。包括昨天到來的許諾姐弟也是突然來訪,所以我沒有做任何準備。
不過事實很殘酷,整個上午都沒有人來。
我百無聊賴的打開那本上個月的舊雜誌,一頁一頁漫不經心的翻看著,心想看來簡小水隻是在惡作劇罷了。
就在我剛剛產生這個想法的時候,診所的大門突然被人粗暴的推開,然後一個頭發散亂的女人闖了進來。
她幾近瘋狂的衝到了我的麵前,雙手重重拍在身前的圓桌上,嘶吼著說:“你是醫生?”
怎麽每一個病患見到我的第一句話都是這個問句?
我微微有些無奈,不過還是笑著點頭。
她繼續吼道:“醫生你快給我開藥,我中了劇毒。”
我攤開雙手,微笑著說:“抱歉,我是心理醫生,不是外科醫生,沒有解毒的藥。”
她聽到我說的這句話之後頓時蔫了下來,一屁股坐在皮椅上,臉色灰敗的說:“那可怎麽辦,我死定了!”
由於簡小水的話先入為主,我自然而然的把她當成了那個很不尋常的病患,於是耐著性子問道:“你中了什麽毒?”
她虛弱著答道:“是蛇毒,我剛才被一隻蛇精狠狠的咬了一口。”
“蛇精?”我有些驚訝。
“沒錯,就是蛇精,而且是最毒的竹葉青。”
我挑了挑眉,一時間反倒不知道怎樣繼續聊下去,隻好小心翼翼的問:“你說的蛇精,是……人嗎?”
“她是公司的一個小經理,平常裝的一本正經,不過我還是看出來了她的本來麵目,她就是一條壞到骨頭裏毒蛇,毒蛇!”女人越說越憤怒,“今天我隻是遲到了幾分鍾,她就狠狠的咬我,而且要咬死我!”
聽到這裏,我已經可以肯定她是患有心理疾病了。
將周圍的人看成妖怪,這是一種心理的自我防禦機製,目的是保護自己。不過很明顯,她的自我保護已經有些過頭。
我取出紙筆,換了一個問題:“小姐你叫什麽?”
“施芳,你問這個幹什麽?”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為你治療啊。”我低頭寫著字,沒想到她突然伸手過來搶走了我手裏的圓珠筆。
她吼道:“我不要治療,我要藥!”
雖然我很想吼一句“我沒藥”,不過麵對這種有躁狂傾向的病人必須更加耐心,於是我心思一轉,改口說道:“藥我有,不過你要把話說明白才能給你。”
“什麽意思?”
我問:“你說你的同事是隻蛇精,那麽除了她之外你還能看到其他妖怪嗎?”
施芳沉默了幾秒,然後小聲的說:“有,而且很多。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的父親就是一隻黃皮子精。”
黃皮子,是黃鼠狼的俗稱,通常指那些喜歡偷雞摸狗,或者是心思狡詐的人。
施芳竟然說自己的父親是黃皮子精,那麽看來她的家庭並不和睦,甚至說她的父親已經與妻子離婚了。
我試探著問:“你的父親性格是不是有些膽小,而且有些狡猾。”
施芳聽後像小雞吃米一樣點著頭,說:“豈止是有些狡猾,簡直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人,他拋棄我媽的時候帶走了家裏的全部財產!”
嗯,看來是單親家庭,童年生活恐怕也有陰影。我一邊微笑著點頭,一邊在心中推測道。
這時候,施芳突然說:“醫生你也是妖怪!”
我頓時一頭霧水,“什麽?”
“你是……蜘蛛精。”
聽到施芳的話,我心想她喜歡把動物的特質賦予身邊的人,可能是因為我一直在發問,就像是在織網,所以才會被她看成蜘蛛精吧。
我苦笑著說:“還是頭一次被人說成蜘蛛,我看起來像是會吐絲嗎?”
她十分認真的說:“當然不會。”
蜘蛛精不會吐絲?
我反問:“不會吐絲那還是蜘蛛嗎?”
她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說你是一隻豬精,是那種隻會嗷嗷叫的蠢豬。”
合著我連蜘蛛都算不上,就是一隻蠢豬啊?
我無言以對,感到一陣深深的心酸,突然再也不想說話了。
能把豬精聽成蜘蛛精,我已經不需要問她為什麽把我看成豬精了,因為答案顯而易見,再問也是徒受打擊。
她看我不再說話,忽然變得再度暴躁起來,嘴裏反複喊著:“給我藥!給我藥!”
看著她暴躁的模樣,我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個小瓶,倒出來兩個小藥片,然後遞給了她,說:“給,這是解毒藥。”
她拿到藥片後終於冷靜了下來,先是一口吞掉,然後從包裏掏出兩張百元大鈔扔在桌上,轉身就要走。
“等等。”我喊住了她,遞給她一張名片,“如果下次需要幫助,可以給我打電話。”
她接過名片,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十分古怪,然後就一言不發的離開了診所。
目送著施芳離開之後,我重新做回椅子,心中一片無奈。
這種病患很常見,他們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但自己尚且不知道,人格會表現出固執、主觀、敏感、猜疑、好強等特征。不過她會在受挫之後找到診所,就說明她至少還是覺察到了一些。
不過,簡小水所說的病人,就是這個患有妄想思維障礙的人嗎?
直覺告訴我,不是。
就在我正將桌麵上的錢收起來的時候,沒留意有個身材瘦瘦小小的女人走進了診所。大門並未發出任何聲響,機器小猴也隻是在剛才叫了一聲“歡迎光臨”。
這說明她是在施芳離開的同時走進來的,不過為什麽她走路那麽輕,而且甚至連呼吸都沒有絲毫聲音。
這就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女人。
她怯生生的低著頭站在我麵前,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前,看樣子十分緊張。
我首先打破了沉默,“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似乎是被我的說話聲嚇到,她慌忙的搖了搖頭,嘴唇動了動。
真是個膽小的女人。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沒聽清你說什麽。”
她沒有抬頭,隻是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之後又迅速垂下,然後聲音極輕的說:“你剛才給了她什麽藥?”
我突然發現這個女人很有趣,性格膽小害羞,鼓起勇氣來到我的診所,竟然問我給別人開了什麽藥。
我沒有回答她,隻是反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她小聲說:“剛才那個女人表現躁狂,而且一個勁說自己中了毒,我覺得她應該是有了幻覺,可能是知覺障礙,所以很好奇你會給她開什麽藥。”
真是想不到,她竟然知道知覺障礙還有幻覺這種專業詞匯,難不成和我是同行?
我笑道:“沒有確定她的病症是無法開藥的,我給她的是維生素片,不過應該會有用。”
她聞言點了點頭,“安慰劑效應嗎?”
安慰劑效應可以簡單解釋為病人喝了名為“藥”的白開水,結果身上的症狀真的有所減輕,算是一種心理暗示。這個女人貌不驚人,但是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
“請坐。”我伸手指了一下圓桌那頭的座位,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懂心理學?”
她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邊緣,就好像屁股下麵有釘子一樣,囁嚅著說:“醫生,我覺得自己有問題,所以就看了一些有關心理學的書。”
“哦?你覺得自己哪裏不對?”
“心理學沒法解釋發生在我身上的現象,醫生,我時不時就會被鬼附身。”她終於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眼中竟然已經隱隱有了淚花。
直覺告訴我,她沒有騙人,而且她的的確確感到十分痛苦,可是鬼附身這種說法我實在是接受不了。
“你確定不是幻覺、妄想或者是……”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開口打斷,“不是,那不是幻覺,也不可能是您猜想的人格分裂!我每次被鬼附身的時候,都會完全繼承它們的記憶,就好像自己完全變成了他們,而‘我’卻成了一個旁觀的人。”
我說:“你憑借什麽斷定不是人格分裂?”
她說:“據我所知,病人患有人格分裂的時候,一個人格的所作所為往往是隱秘的,並不會通通被其他人格知道。但是,我可以清楚記住每次被附身的經曆!”
我皺起眉頭,心想原來很不尋常的病人是她。一個聲稱自己被鬼附身的神秘女人,難怪簡小水昨夜會問我信不信鬼。
想到這裏,我再次取出紙筆,說:“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我需要先對你有個初步了解。”
她叫蘇鬱,二十二歲,大學畢業,父母在她十五歲左右先後去世,現在算是孤身一人。由於父母留下了一筆可觀的遺產,她的生活不算困難,在市區內有一棟樓房,恰巧和我家在同一個小區。
關鍵在於,蘇鬱從小時候就出現了被鬼附身的情況。而且,這種情況在父母去世之後變得更加惡劣、頻繁。她由於難以承受這些,就在網上發了一個求助的帖子,結果一個網名叫做“竹間清溪”的人為她推薦了“古奇心理診所”。
於是她在今天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