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節 秘黨來客(中)
秘黨來客走後,所羅門揉了揉有些發痛的眉心。
在其他諸事順利的情況下,卻突然聽到這麽一個消息,實在是不太讓人愉快。
馬伯納格林提醒就是一個陽謀,但所羅門卻避無可避,因為誰叫他已經惹上了魔黨。
就算是在克奧斯的陰暗一麵,地下世界(不是地層之下的世界)中,血族也是相當難纏的。
當然,所羅門如果肯放棄對弗蘭克林銀行的把控,在巴爾巴撒恩死之前,還是有可能解決這一麻煩的;巴爾巴撒恩死後,這麻煩就大得多了,巴爾巴撒恩雖然在魔黨中隻是一名輔者,但卻是勒森魃族負責聖康坦區域長老蘭森的心腹,說不定還是直係後裔。
血族對於自己的後裔還是蠻重視的,就像馬伯納格林跳出來間接的幫助所羅門,並不是存了什麽好心,也是因為秘黨與魔黨以前在這一區域的爭鬥中,他的後裔死在了蘭森他們手中。
問題就在於所羅門不會放棄對弗蘭克林銀行的把控,雖然他現在隻擁有其中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且還是弗蘭克林口頭上賜予的,說白點就是幹股加上聖康坦總負責人的位置。
但弗蘭克林銀行將來會是一個很好的“殼”,所羅門並不打算放棄。
而且他現在就算選擇放棄也晚了,巴爾巴撒恩已經死了,蘭森的怒火沒這麽容易熄滅。
之前由於阿斯圖裏亞斯對魔黨進行了專門的追擊,導致蘭森不得不把他放在聖康坦的小卒子和血奴拋出來吸引注意力,把真正的手下撤回了自己的古堡中,避免了被國家力量殲擊。
但現在隨著阿斯圖裏亞斯對外吃緊,馬伯納格林的警告和報訊多半是真的。
所羅門沉思了一會兒,終於決定嚐試解決這個麻煩。
他掂量了一下即將要見到的人,然後思考著要不要求助於弗蘭克林和克裏斯,最終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黃昏的時候,所羅門見到了真正的客人。
英格蘭姆帶著他的哥哥溫斯頓和西迪帕特進入了凱瑟琳的別墅時,所羅門鬆開了輕擁著凱瑟琳柔腰的手,後者臉上微微泛紅,下去親手準備吃的去了,知趣的把時間和空間留給所羅門和他的客人們。
“這裏方便說話嗎?”西迪帕特看了一眼凱瑟琳消失的背影。
“沒有問題,她是我的人,這裏以後可以作為我們聯絡的固定地點。”所羅門道。
“好吧,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們當然也無所謂了。反正接下來我們要的話如果泄露出去,你的麻煩肯定會比較大。”西迪帕特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後隨便坐在一張椅子上。
萊茵族那遠比正常人族雄壯得多的身軀壓在按一般標準製成的椅子上,雖然不至於讓椅子崩塌,但是卻發出難聽的吱呀聲。
“英格蘭姆說你想見我們,正好我們也聽說了你現在混得不錯,似乎都接近我們當然說的那個目標了,或許當初你對我們的那個承諾可以提前兌現了?”西迪帕特沉聲道。
溫斯頓也把目光落在所羅門身上,完全不在乎他們之間說的是什麽的,隻有英格蘭姆,他不停的**著鼻子,猜測著一會凱瑟琳會從廚房端出什麽夜宵來。
西迪帕特所說的承諾是指當初所羅門幫助自由之城說服獸人借勢出兵時,答應過會幫獸人弄到關於傳送魔法陣的秘密,並且給出了一個期限,不超過十年。
現在由於英格蘭姆被所羅門雇傭,並且高調的回去炫耀後,當然就讓他的哥哥和西迪帕特都知道了所羅門已經在開拓一個低級位麵,接觸到了傳送魔法陣。
“這就是傳送魔法陣的陣圖。”所羅門直接掏出一疊紙,隨意的扔在了桌上。
西迪帕特並沒有立即去看桌上的魔法陣圖,而是有些意外的道:“我原以為你會說,你才接觸到,暫時沒辦法向我們提供什麽。”
所羅門淡淡的笑了一下,指著陣圖道:“我像是那麽推托的人嗎?你們看看就明白了,不過我必須說的是,這不是原陣圖,準確的說是我在接觸到某位大法師布置魔法陣時,我在旁邊默記的魔法陣圖,後麵的一些符號和公式,也是我自己推算的,那位大法師可不會當真向我解釋陣圖。”
西迪帕特拿起了畫著陣圖的紙,上麵的線條和符號都很草率,像塗鴉一樣。
第一頁是一個複雜的魔法陣,第二頁和第三頁看上去也是魔法陣,從第五頁開始才是一些符號和公式,而這些符號都可以從前麵幾頁的魔法陣中看到。
西迪帕特越看,臉色越嚴肅,知道上了所羅門的當。
嚴格的說並不是所羅門欺騙了他們,而是所羅門拿出來的資料與西迪帕特原本預想的相去甚遠。
所羅門提供的這魔法陣圖草稿,正如他所說,隻是他按照記憶默畫出來的,而且隻能算是草圖。
草圖的意思就是這陣圖是純粹的畫稿型,而不具有任何模擬效果。
具有魔法模擬效果的陣圖或是資料是儲存在用魔法媒介物上,可以讓人非常直觀的了解到相關的魔法知識,從而迅速的掌握,隻不過製作成本就高得多了,一般隻有儲藏法術模型時才會用這種方式。
這其中的差別,就好比工程圖和仿真模型的區別,前者是平麵的,後者是立體的,且具有仿真效果。
一般魔法圖書館有關魔法的資料,包括所羅門在學院借到的圖書,描述原理性知識時都是這種平麵型,上麵隻是用單純的符號代表一個個關鍵節點,但這些節點並不具備真實的魔力效果,因此需要魔法師理解相關的魔法知識,再以魔法因式分解去解析和推衍,最後綜合自己的知識在精神中形成法術模型。
這種方式就是通過理解,以及利用知識自己形成法術模型的過程。
新的法術模型的誕生,也大都是這樣。
但還有更快的掌握魔法的方法,那就是把相關的知識儲存在以魔法媒介物作為原料製成的物品內,因為由於材料是魔法媒介物,是可以以精神力控製極為細微的魔力在媒介物中直接形成更接近真實法術模型或陣圖的資料,例如超細微的魔紋甚至都可以真實一般無二,隻是製作者不會在裏麵留下足夠的魔力啟動魔紋回路。
後者來說當然也就更加讓人容易理解了,因為隻需要用精神力一探,就可以直接感受到裏麵最接近真實的樣子是什麽,然後快速的在自己精神中央映射出來,再以自身的精神和魔力點燃,就能迅速形成法術模型了。
對魔法師而言,後一種接近於“複製”的效果了,當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夠紮實的基礎,否則是會有反噬的。
這是因為前一種方式是從最基本的開始,一步步解析直至再組合形成,這中間就算嚐試形成法術模型失敗,也容易停下來,又或者造成損傷也有限。
但後一種方式因為是接近“複製”效果,是一下子把整個步驟完成到隻剩下“點火”這一步為止,然後一點火,如果失敗,就相當於所有步驟的後果都要同時負擔。
而且後一種的製作成本太高,製作起來也非常花精神。你想,如果要以第二種方式紀錄一個魔法的奧秘,不但相當於要在魔法媒介物中留下接近於完整模型的半成品,而且這半成品是讓人學習和掌握,既要惟妙惟肖的大致接近真正的法術模型,但又不能留下足夠的魔力,否則那個魔法媒介物就不是讓人學習的了,而是變成一個一次性魔法道具了。
盡管如此,有條件的魔法師如果想門下的弟子迅速的掌握一些法術模型,還是會以第二種方式儲存,比魔法學院中可以直接兌換的法術模型就是用這種方式儲藏的,也因此才會有達到一定等級的法師才能兌換某些法術模型。
因為等級雖然不是一切,但法師的大致等級代表了他們魔力和精神力的模糊水平,可以讓人判斷,能否以第二種方式快速學習魔法。
所羅門拿的正是第一種方式的草圖,這對一個魔法師來說是可以理解並學習的,隻要知道相關魔法知識,然後讀懂草圖上的公式、符號,再按陣圖上的指引進行布置。
但這對獸人們來說就不可能完成了,因為他們對著這些魔法符號和公式是一片茫然。
西迪帕特需要的是第二種方式,他可以以自己強大的精神力去探知,然後他不需要去解析,也不需要去了解相關的魔法知識,他隻需要記住在裏麵感知的每一個變化,然後將來把這種變化告訴獸人的祭司,讓祭司嚐試以神術的方式還原出來。
人族的魔法是起源於對神術的解析,那麽反過來,神術又何嚐不可以複製的方式產生類似的效果?
隻不過相對來說,魔法解析神術,是一步步的,危險性小得多,而且也有解析得出來,但卻沒辦法把神術變成魔法的時候,比如光明教會的某些神術,要求形成絕對的“光明”,不含一絲雜質,魔法隻能盡量提純,卻始終達不到這“絕對”效果,於是無法完成。
把魔法轉化為神術效果,轉化這個詞嚴格說來都不對,但也隻能暫時這樣形容,就像前麵所說要危險得多了。
西迪帕特的原本打算,相當是為了治某種病,自己去先得這種病,然後再把得病的狀況告訴祭司,由祭司再以神術來治這種病,而不是用魔法來治這種病。
他敢這樣做,當然是有相當的自信,自己能承受得了反噬。
而且獸神泰姆瑞爾的神力、對信徒的回饋,最關鍵的是獸神祭司們不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遠遠超過矮人族的神明摩拉丁。
矮人們為什麽非要借助塞茜莉雅?並非摩拉丁或泰姆瑞爾不能以神力實現傳送,但是你能想象讓摩拉丁當搬運工,每天用神力幫矮人就傳送數不清的黑色岩石過來嗎?
這絕對是對神明的褻瀆啊,何況神明高高在上,會不會回應信徒的要求,主動幫信徒傳送都還不一定,畢竟這也是要消耗神力的。
西迪帕特的辦法是借助祭司們的力量,祭司們的力量來自於神明神力的回饋和自身的修煉混合,如果能逆向將魔法力量轉化為神術效果,再借助獸神祭司們,這就是西迪帕特的打算。
但所羅門現在提供的是魔法師看得懂的魔法草圖,而不是可以直接用精神感知的媒介儲存。
這讓獸人連親身得“病”,再把病情告訴醫生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就讓西迪帕特的打算落空了,但還真不能說所羅門失信了。
隻不過現在這情形,對於獸人來說,就好比把英文信拿給一個完全不懂英文的人看。
“我希望的不是這種方式。“西迪帕特緩緩道,”我知道你人族,包括我們獸人用來儲存一些知識,是可以用精神直接映射在以耗盡魔力後的魔晶或是其他媒介物為原料的儲存物上的,我希望是那樣的。“
所羅門神色不變的道:“我知道這種方式對獸人來說,理解有些困難。但我隻是想在你們麵前,充份的表現我的誠意,我的確做到了答應過你們的事。”
“我們沒有說你失信,不過你剛才也說了,我們獸人對你們人族的魔法了解得太少。”溫斯頓也插嘴道。
如果把這個當成所羅門完成了承諾的結果,獸人們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掌握到傳送魔法陣的奧秘,理論上他們隻要肯現在去學習人族的魔法,然後把魔法水平提高到能理解其中含義的地步就有可能了。
但那也就僅僅是一個理論。
獸人中能壓製塞茜莉雅的倒是有,比如傳奇強者,但能學習過人族的魔法,水平達到塞茜莉雅這個級數的,有嗎?
於是,一下子冷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