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節 秘黨來客（下）
“兩位，我並沒有搪塞的意思。事實上，這些草圖一樣的稿紙，已經是我現在地位所能達到的極限。”所羅門誠懇的道。
他說的也絕對是事實，傳送魔法陣在人族國家也算是高端
但經過傳送的人都應該明白，一個完整的傳送魔法陣也是多種知識的複合體。
魔法學院中雖然有著與傳送魔法陣有關的各種理論書籍，但所羅門這種學生能接觸到的都是些基礎。
基礎知識就像是一輛車的車輪和軸架，是組成車輛必不可少的部份，但是不等於你能把它們成功的組合成一輛車。
至少現階段的所羅門還辦不到，他的機會來自於可以親眼看到塞茜莉雅布置傳送魔法陣，並且這位精擅多係魔法的大法師不論從公從私都並不討厭他，願意在布置的同時讓他觀看，並隨口解釋一些問題。
這才能讓所羅門半理解半強記的錄下這幅草草的陣圖，如果要進一步讓塞茜莉雅親自花功夫去製作一件第二種學習方式的儲藏媒介出來，就不太可能了，畢竟所羅門不是她的弟子。
就算是阿加莎現在都不可能有這種待遇，一來是因為她才成為正式法師不久，離接觸空間、魔法陣這類知識還嫌早了一點；二來就是任何一個大法師在培養弟子時，隻要稍稍用心，都不會在最開始用第二種方式，而是用第一種方式啟蒙。
原因就是前麵說的，用第二種方式存在危險性，如果弟子的精神力承受不了，在這種接近“複製”的過程中，就等於是在極短時間內同時承受所有構建法術模型過程中的失敗反噬，而第一種方式則是可以一步步的來，危險性就小多了。
同時第二種方式雖然快，但也是有缺點的，正因為太快了，不利於法師構建過程中進行曆練。
如果是自我理解並構建法術模型，每一步過程其實都是對自己精神力和魔力細微掌控的練習，而第二種方式顯然就沒有這種效果，因此通常隻有基礎非常紮實了，不太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淬煉自己的法師，或是好逸惡勞的人才會把第二種方式作為第一選擇。
就像我們看過的老式武俠小說一樣，一招一式練上來的招式肯定很熟練，但也有跌下懸崖不死，然後鑽進一個山洞中，裏麵恰好有具枯骨，主角手一沾上枯骨，立即像觸電一樣，原來枯骨傳功，一下打通主角任督二脈，讓主角身具神功這種事，但是主角初期必然對如何用這種奇遇帶來的神功顯得不熟練。
所以所羅門現在能拿得出來給西迪帕特和溫斯頓看的，的確是他現在能力內能達到的極限了。
“我能理解，時間才過去一年，就要你辦到，的確是不太可能的，那麽我們是不是可以當你根本沒有拿出來過這份草圖，我更期待八九年後，你能給我更好的方式。”西迪帕特大氣的將草圖推了回去。
溫斯頓微微點頭，這點大方他也做得出來，但適才心中仍然猶豫了一下，沒有西迪帕特這麽果斷，一想通了，就立即退還給所羅門。
但所羅門也仿佛早就猜到西迪帕特會這樣做，並沒有立即去收回那份草圖。
“其實，我想對兩位說的話，還有更關鍵的。即使是有一天我真的能按你們希望的方式交出來傳送魔法陣的陣圖，難道你們就能如願以償了嗎？”所羅門道。
“我也不用瞞你，如果能得到儲藏在魔法媒介物中的陣圖，我可以用自己的精神親身感知到其中的力量節點，又或者直接把儲藏物交給可以信任的祭司，在神術的幫助下，他們應該能比我更容易掌握其中的關鍵節點，然後再嚐試用神術模擬出來。”西迪帕特道。
“你忘了一個關鍵。”所羅門笑道。
西迪帕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計劃，並沒有發現明顯的漏失。
所羅門卻徑直道：“我絕對相信獸神的祭司有能力像你說的這樣做。但即使成功了又如何呢？你們都忘了人族魔法陣與祭司可以施展的神術有一個很大的區別。”
“什麽區別？”溫斯頓也沒有想通自己等人遺漏了什麽，一旁原本漫不經心的英格蘭姆也不由坐正了身子聆聽起來。
所羅門很快揭示了答案，“任何魔法陣的驅動和維持都是需要提供動力來源的，人族的魔法陣可以用魔晶石代替法師的魔力進行提供，獸人的神術呢？”
三個獸人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西迪帕特臉色連變，最終眉頭深深的皺起，所羅門的確說到了他們遺漏的一點。
獸神的祭司借助神術逆向模擬出傳送魔法陣的效果，老實說他們也隻有一半的把握，但就算隻有一半把握，這件事已經值得去做。
但所羅門說得一點沒錯，不論模擬成功後，是以單純的神術創造出傳送效果，還是形成更大規模的神術傳送陣，都麵臨一個巨大的問題，怎麽維持下去？
要知道，每一次傳送成功後，都是靠的已經解析成功兩個位麵的不同位麵坐標，一旦消失後，就需要重新定位和構建通道。
重新定位，對於傳奇強者來說倒還不算難事，否則他們也不能直接撕裂空間障壁了，但重新構建空間通道的消耗就不小了，越是傳送規模巨大，構建消耗就越大，不過最大的消耗還在於之後的一直維持。
因為在兩個位麵間存在穩定而持續的傳送，又或是需要時刻提供傳送的通道，那就不可能傳送了後再關閉，然後等到需要時再搭建。
且不去論剛才提到的如果重新構建通道的消耗性，單隻說例如所羅門被傳送到黑岩位麵時，如果采用一傳送過來，就關閉傳送光門的做法，那麽他要回去時，就隻有兩個辦法。
一是身邊有人（傳奇強者或極擅長空間定位的大法師）能幫他隨時重新在黑岩位麵定位和構建返回克奧斯的空間通道，二是仍然由克奧斯方麵與他約定，在關閉上一次的傳送通道後，於多少小時後會重新構建一條通向黑岩位麵的通道。
第一個辦法的條件是相當苛刻的，傳奇強者哪會這麽聽話，像跟班一樣隨時跟在你身邊。
第二個辦法麻煩在於，重新從克奧斯構建的空間通道，其傳送光門不一定會在原來位置。
就是說，重新構建的空間通道雖然依然遵循原來的位麵坐標，會出現在黑岩位麵，但是黑岩位麵這麽大，不一定會再出現在現在黑石要塞所在的那個地方。
所以如果所羅門的戰況吃緊，被矮人打得大敗，需要撤退，那麽首先要撐到和克奧斯那邊約好的重新開啟傳送通道的時間，其次你得找到傳送光門出現的準確位置。
重新出現的傳送光門對於黑岩位麵這四個字而言是準確無誤的，但是對於在位麵內的所羅門他們而言就隨機性很大了，要精確控製，隻能寄希望於在另一頭操控魔法陣的法師精神力足夠強大，才能減少與上一次的範圍誤差。
一旦出現誤差，傳送光門出現在幾公裏外，那這幾公裏就可能讓人全軍覆沒。
所以，所羅門他們傳送過來後產生的傳送光門，他們要立即提供以魔晶石作為動力的魔法陣維持其存在，不讓它消失。
不讓它消失，就意味著要持續供能，提供足夠的魔力。
人族的魔法體係研究出了以魔晶石補充，並不是非要依靠法師本身的魔力，這是傳送魔法陣最大的優勢。
隻要提供的動力來源充足，魔晶石可以讓魔法陣一直維持下去。
所羅門說的恰好是獸人的短處，能夠持續提供浩瀚神力充當動力來源的隻有獸神泰姆瑞爾，但他是神明，西迪帕特不可能命令獸神一定要做什麽。
隻能依靠祭司們的神術力量來維持，但即使獸人的祭司們比矮人族的祭司不論數量和質量都強得多，也不可能一直充當充電池。
“你能向我們指出計劃中的這個遺漏，想必你也已經幫我們想到了辦法？”西迪帕特很快就反應過來，然後反問道。
“如果純粹從魔法或神術上，以我這個層次的法師就能想出辦法解決，你就太高看我了。”所羅門淡淡的道，接著話鋒一轉，“但是解決問題的途徑並不一定隻有那麽一條，有時候不一定非要自己去構建傳送魔法陣，而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這句話頓時讓西迪帕特深思起來，說到底，他起意得到人族的傳送魔法陣，並說服沃爾夫參予，都是因為兩族中有見識的人，縱觀這百年來人族與獸人的曆史而得出的一個可怕結論。
那就是人族正在越來越強大，而獸人卻踏步不前，甚至衰弱下去。
表麵上，獸人仍然占有著這塊大陸北方遼闊的土地，人族經過長年的戰爭後，似乎也放棄了向北方進軍。
但那是因為人族越來越喜歡借聖戰之名，參予天界倡引的異位麵戰爭，加上因為日益強大後，諸國與光明教會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和睦。
這樣下去，人族隻會越來越強大，而獸人將不是對手，直到有一天人族重新把目光放在北方時，可能就是獸人選擇生死的時候了。
所以西迪帕特認為獸人也應該像人族一樣向外擴張，不過進軍極東和極西，價值不大，進軍南方則是和人族提前再次爭霸，如果獸人現在是非常團結的狀態倒也可以勉強一試，畢竟獸人雖然在衰弱，但人族還沒強大到占據絕對優勢。
但可惜的是獸人的比蒙王已經去世，新的小比蒙還沒有成年，天火高原那裏，獸人貴族和祭司們正在拉幫結派的爭鬥，根本沒有人能登高一呼，有足夠威望來做這件事，就更不要說西迪帕特他們了，他們連傳奇都不是，在西部獸原有一定的威名，但在天火高原看來，不過隻是少年英傑。
所以西迪帕特想到了向人族學習，如果能得到傳送魔法陣，不但萊茵可以去低級位麵進行掠奪，而且借傳送魔法陣與獸人祭司這個群體合作，必定可以博得祭司們的欣賞，建立起對萊茵有利的人脈，進一步鞏固萊茵在獸人中的地位。
但所羅門現在指出的漏洞，讓西迪帕特意識到，除非自己把祭司們當成充電池用，否則就算能逆向模擬成功，價值和適用性都受到極大的限製。
“你是想我們和你再次合作？”
“難道我們不是一直在合作嗎？”所羅門反問道。
“但是我一向習慣任何東西都掌握在自己手裏。”
所羅門不以忤，笑笑道：“可是這一次是你自己做不到。好吧，或者你可以試試自己學習人族的魔法陣，然後解決這個問題。”
西迪帕特沉默了，他當然希望自己能掌握“技術”，這樣誰也卡不了他的脖子，所以才想出用神術逆向模擬傳送魔法陣的效果。
但正如所羅門所說，現在不是所羅門不提供方便，而是獸人自己做不到，因為獸人的力量體係是自身的武力和神術，或許有少數獸人、半獸人有機會接觸到人族的魔法，但是幾乎不可能有人達到精通的水平。
所羅門一點也不著急，他耐心的等著西迪帕特和溫斯頓考慮。
他指出這一點後，他們就隻有兩條路，要麽放棄，要麽合作。
魔法陣係統是一個複雜的工程，哪怕獸人能解決構建的問題，所羅門還會再提出後麵的困難讓他們去頭疼。
例如傳送魔法陣的日常維護，所羅門用過的幾處傳送魔法陣，魔法師公會那一處是構建在公會內部的，而阿斯圖裏亞斯的更是在傳送大殿內，有眾多的法師。
塞茜莉雅的魔法塔內有沒有，所羅門不知道，但就上次的祭台來看，應該是有的，而魔法塔內同樣有塞茜莉雅自己和她門下的弟子。
正在構建黑岩位麵的與矮人那邊的傳送通道，主體是在黑岩位麵，本身就有所羅門身邊那些法師在，並且塞茜莉雅的股份本身也包括了她們要負責維護。
獸人中說不定還能找得出一兩個涉獵魔法，並有一定水準的，但要找得出來一群，所羅門就完全不信了。
“如果你們不願意加深與我的合作，也沒有關係，反正我現在也挺忙，專心放在黑岩位麵，以及與矮人族的合作上也不錯，不過，那我當初對你們的承諾就算是完成了，這一點，想必兩位沒有意見吧？”
“矮人族？”西迪帕特訝然，不由望向英格蘭姆，這倒沒聽說起過。
英格蘭姆臉微紅了一下，摸摸頭道：“具體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說正在從他那個低級位麵要構建一條直通向冰雪之領的通道，克奧斯的矮人族似乎需要那些黑色的岩石。”
英格蘭姆並不太清楚所羅門與矮人的交易，隻能勉強說個大概，但至少能證實所羅門真有與矮人族合作的可能。
“我們怎樣合作？”西迪帕特緩緩問道。
所羅門露出一絲微笑，“阿斯圖裏亞斯給了我權力，允許我組建一個軍團參加在優古德拉爾的戰爭。矮人族需要我在黑岩位麵的黑岩作為他們機械文明的動力，原本我是想和他們合作的。如果你們有興趣，我更加願意與你們合作。”
所羅門的這番話不盡不實，矮人們的確需要黑岩，但所羅門絕對沒有把矮人作為自己組建未來軍團的第一人選。
因為矮人們的強項在於他們對機械的利用，隻憑自身力量作戰，克奧斯的矮人族雖然遠勝於黑岩位麵的矮人族，但是不論是自身實力還是強者層次都比不上獸人。
即使是有機械為輔，可以增強戰力，但是矮人們要恢複到從前的鼎盛時期，也是肯定需要一定時間的。
向異位麵傳送，萊茵和沃爾夫也比矮人們適合。
“我們能得到些什麽好處？”溫斯頓緩緩問道。
“你們有兩種選擇。”所羅門道，“第一種是讓我招募獸人組建軍團，我給的報酬是每位士兵將無償擁有一套鎧甲和武器，且傭金另算；同時我會說服阿斯圖裏亞斯定期在邊境開放互市。”
“第二種呢？”西迪帕特平靜的道。
“第二種就是真正的進一步合作，不要隻看現在，看長遠。像矮人族一樣，和我一起組建一個名義上的公司，我們各占一半的收益，包括去優古德拉爾可能得到的收益，包括以後以這個公司名義能在阿斯圖裏亞斯得到的東西。”
“第二種就是說，我們出一群人，你隻出一個人或是幾個人，你就要占到一半的收獲？”溫斯頓冷笑道，“這似乎不太公平。”
“不，絕對公平，因為隻有我才有這樣的機會，別人都沒有可能組建一隻以獸人為主的軍團，沒有這個軍團的名義，你們隻能拿著這些草圖回去想辦法。”所羅門道，“如果你們選擇第二種，我承諾對士兵的武裝和定期互市仍然有，不過傭金就沒有了，因為大家都是股東，會在公司收益中得利，該付給你們族人的由你們自己解決。但我會說服阿斯圖裏亞斯與你們兩族和解，建立長期往來，甚至撤減雙方在邊境的駐兵，允許獸人直接進入邊境城市，當然，這得看這支軍團是不是能讓人滿意。”
西迪帕特和溫斯頓有點驚喜的互相點了點頭，互市的好處從獸人在自由之城的貿易就可以看得出來，而如果能達到允許獸人直接進入邊境城市，那就是把互市從定期變成隨時了，享有極大的交易自由。武裝士兵的好處也不用說了，裝備歸獸人士兵所有，可並不隻是能用於優古德拉爾的戰爭。萊茵和沃爾夫進行了武裝，在獸人的部族衝突中，比如萊茵與泰戈的較量中占據上風。
這是所羅門一早就想好的辦法，以公司的名義注冊，然後以商人衛隊的形式招募，初期也隻以這個身份介入優古德拉爾的戰爭，不會引起別國的注意，方便行事，然後有了戰果後，既方便以商人的身份占據利益，再要求阿斯圖裏亞斯實現承諾，把這支軍團轉為名義上的國家軍團，可以享受軍費資助，但實際掌控權仍然在自己手上。
至於獸人撤軍，所羅門倒不算太擔心，隻要這家公司，這支軍團能持續給獸人帶來好處，獸人就會繼續支持自己成為他們在阿斯圖裏亞斯的代言人。
接下來雙方商談細節，包括初期，萊茵隻會出三千人，而沃爾夫會出五千人交給所羅門組建這隻軍團，這實際上是西迪帕特和溫斯頓動用了自己手底下能調動的最大權限，再多就必須要經過部族長老們同意了，否則就算是他們的父親支持，獸人也不可能把大量子弟這樣冒險交給所羅門。
所以，這還是一個試水，所羅門得作出些成績，讓獸人得到好處，才會繼續得到支持。
基本商談完畢，已經是到了深夜，所羅門站起身來，最後道：“我非常期待著繼續的合作，不過，另外我現在遇到一些小小的麻煩，你們想必不會介意幫我一下，否則如果因此我出了意外，今天我們談的一切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