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醒來的天才

夜終於過去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海麵上風平浪靜,幾隻海鷗在集裝箱貨輪四周飛翔,清脆的鳴叫隨微風傳出很遠,似乎一直在追逐著那看不到的電波。

某一個集裝箱內,一川雨下伸了個懶腰,連續數日的緊**作使他腰背酸痛,但他仍處在興奮狀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會讓這個億萬富翁興奮,但能保持這麽長時間的隻有一件事,科學試驗。而一川雨下正在進行的試驗是違背人倫道德的,是其他科學家根本沒有觸及過的領域:靈魂的移植。

這都要歸功於一個天才,史曆,是他提出理論並製訂了試驗方案,並自願成為試驗對象。還有另一個人,張海洋,一個活躍在伊拉克的獎金獵人,偶爾也在其他地區做殺手的人,他也是自願成為試驗對象。

一川雨下始終不明白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麽關係,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試驗本身,完美的理念和完美的試驗,張海洋對史曆的記憶體和靈魂的複製毫無排斥反應,在度過了七天的觀察階段後就離開了。但對史曆試驗卻有些瑕疵,靈魂融合有排斥現象,致使史曆全身神經元異常,哪怕最輕微的碰撞都會讓他痛不欲生。

在經曆了貨輪被風刮走及史曆在醫院治療後,一川雨下終於研製出新的融合劑,而不是使神經元異常生長的再生劑。

“就是今天了。”

一川雨下的心情很好,他重新校對數據,一切正常,可以進行新的融合試驗。就在他準備將試劑注射入史曆的靜脈時,史曆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要的特別性格,弄好了沒有?”

一川雨下一愣,隨即想起史曆曾提出過這個要求。

“你還真打算當個瘋子啊!”

“你知道嗎?天才和瘋子其實是同一種人,隻不過前者的瘋狂沒人追究罷了。”

史曆的聲音沒有人類的情感,異常平靜。一川雨下隻得先放下融合劑,在試驗台前給史曆戴上特製的頭盔,將幾前天複製的性格粗暴的水手的腦電波動輸入史曆的大腦。

試驗台上,史曆的身體開始劇烈**,幾根特製的皮被掙斷。一川雨下正考慮是不是先到外麵等會時,史曆突然停止抖動,胸口也沒有任何起伏,像是死了一般。

“原來是這樣,僅僅是腦電波動也依舊會攜帶記憶啊!”

史曆突然開口說話,一川雨下吃了一驚,他感覺到史曆又有變化,語氣中有情感,但卻讓人心生畏懼。

“來,給我注射融合劑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史曆自己摘下頭盔,一臉笑容的看向一川雨下,目光邪惡。

楊明起的很早,其實昨晚他根本沒睡著,因此眼中布滿血絲。

今天有很多事要處理,是關於企豐創業集團的,昨天已經對外宣布,楊明將出任集團董事長。

早在暗殺王念之前,楊明就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他找來一名落魄的美國籍華商,以他的名義向瀕臨破產邊緣的企豐創業注資,扮演一個愛國商人的角色,他的酬勞是一百萬美元。當然,楊明沒打算真的付這一百萬,在企豐創業集團的難關度過後,也就是這名美國籍華人死期。

楊明起床後,形象設計師和化妝師就紛紛出現,今天要應對一個大場麵,不止記者雲集,而且省市不少領導都會出席,楊明的形象就代表了企豐創業的形象,所以馬虎不得。

“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在這陽光明媚、春暖花開的日子裏,我們在這裏隆重召開……這是什麽?”

在化妝時楊明接過講演稿,默讀了幾行後勃然大怒。

“腦子進水了嗎?現在是秋天了,還春暖花開的日子,想什麽呢都!”

一旁的工作人員慌忙翻找,又遞過來一份講演稿,這回對了。楊明隻通讀一遍就背了下來,然後閉目養神,任化妝師在他臉塗來畫去。

上午十點,在企豐廣場上,企豐創業集團舉行的大型記者招待會開始了。

楊明及假外商在發表完**澎湃的演講後,省市領導們也進行各自的講話,首先感謝這位不遠萬裏回國獻出一億多美元的華人,把他比作天南市的救星,然後傳達了上級的最新精神思想,要以民生為本、以民利為根、以民福為務。台下掌聲雷動,企豐集團的員工們群情亢奮,有了領導們的講話,集團是不會倒掉了,工作保住了,這比什麽都重要。

廣場上有一個人在冷笑,他擠出人群走進廁所,從水箱裏撈出一個密封的包裹,打開後裏麵是一支拆散的狙擊步槍。這個人關好廁所門,熟練的組裝槍支,並壓上一顆子彈。

他在做這一切時嘴角始終掛著一絲笑意。

楊明在主席台上心緒不寧,他總感覺要出事,但又不知道會了生什麽,隻盼著招待會早點結束。假外商也滿頭冷汗,也不知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大場麵,還是已經猜到自己的結局。

楊明把高天叫來,讓他把準備好的禮品先發下去,領導們的司機也不能少。

就在這時,槍聲響了,但沒人注意到,廣場上人聲嘈雜,領導的講話拖遝而又震耳,但楊明卻聽得清楚,他心頭一跳,猛得站起四處張望,所有領導都安然無事,然後他看到高天驚慌的臉,這才意識到,中槍的人自己。

右胸出現一個不大的窟窿,幾縷血絲正蔓出來。

“啊?怎麽回事?”

楊明看到傷口後,頓時感到無法抑製的痛楚,他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王念在電視中看到楊明中槍的直播,大笑不止。但他不明白這個槍手是誰,明明可以一槍結果楊明的性命,卻隻在楊明胸前開個泂。

“老大,咱們是不是可以出去啦?”

“出你個頭,這會出去是送死。等我的傷好些了再說。哼,他以為我就這麽容易扳倒?太天真了。”

大哥王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他算見識了王念凶猛,傷成那樣還能在落水後把不會水的大哥王救起,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回社團附近,一切都超乎意料。

“晚上你去弄些死人骨頭來,我有用。”

大哥王應了,沒敢問為什麽,他現在越來越看透這位老大,他身上似乎有著無數的謎,越是這樣,大哥王越是崇拜。

王念在**躺下,摸出一塊黑玉陰符,臉上露出陰森的笑容。

“既然開始了,那我就再召喚一個邪鬼出來,倒要看看你怎麽辦。”

下午,劉麗在休息室看了新聞,和趙黎明討論是誰下的手。

天南市現在是多事之秋,負麵新聞一個接一個,如今企豐創業集團董事長又遭遇槍擊,那無疑表明他與黑社會有關聯,那外商很可能因此撤資。企豐創業倒掉,對天南市的經濟將是一次重創。但也是一個機會,讓天南市擺脫靠賣地皮度日的局麵。

“一個城市要有特色才有發展,現你看現在,全國各地的地方政府都在賣地皮度日,這樣非常危險,房地產業如果崩盤將拖累整個國家經濟。”

趙黎明安靜的聽劉麗的分析,也不表態。

相對於劉麗,趙黎明知道的內幕更多些,想的事情也更全麵,她猜測到這一槍隻是個警告,或者是有意將楊明拖進負麵新聞中。雖然她不知道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但她卻猜到這個開槍的人很可能就是她們的科長。

趙黎明的父親是前任涉外科長,當年李科長剛來時是任副科長,算是個過渡。那時候李科長經常到趙黎明的父親家,兩個人都不簡單,一個是武術天才,一個是射擊冠軍,互相切磋交流一年多,讓李科長受益非淺。趙黎明對李科長的槍術十分佩服,他曾教過趙黎明狙擊術,如何讓犯人失去行動能力又不致命,射入點就要選擇在胸口鎖骨下方的位置,即避開了肺,又擊中神經密集的部位,隻需要一槍就能使人昏迷。所以當趙黎明看到新聞中楊明中槍的位置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李科長。

但趙黎明的困惑很快就被另一件衝散了,史曆回來了。

“我回來了,叫你擔心了。”

史曆抱住趙黎明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讓趙黎明的淚水流淌不休。

涉外科的同事們都對史曆的歸來表示高興,隻有劉麗黯然神傷的躲開了,因為史曆選擇擁抱趙黎明,而不是她。

心碎了,連陽光都會刺痛眼睛,淚水滾落無聲。

史曆扭頭看向劉麗的背影,眼中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陰森的笑意。

“你怎麽搞的?現在才回來,這幾天都幹什麽去啦?你知不知道同誌有多擔心你?還有這個小姑娘,還有那個……啊?你明白吧?你今天要不把事情說清楚了,就別想離開這一步!關門,上茶!”

李科長從外麵進來,滿麵紅光,像是遇上了什麽好事。

“高芹怎麽死的?”

史曆突然打斷李科長的話,並問。李科長張了幾次嘴,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涉外科陷進尷尬的氛圍,同事們都散開,把李科長晾在中央。

“這個事,咱們進去說吧!”

李科長把史曆帶進了科長室,趙黎明也回到自己的崗位,工作還要繼續。

“其實,你唐姨一直想讓你去六科的,隻有在那才能發揮出你的才智。”

在辦公室坐定後,李科長不談高芹的事,反而又開始勸史曆加入六科。他邊說邊點上支香煙,史曆也彈出一支點上,讓李科長目瞪口呆。

“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啦?”

“最近。”

史曆靦腆的笑了笑,然後熟練的吐出幾個煙圈,大圈套小圈。

“天才就是天才啊,連吐煙圈都學的比別人快。”

李科長由衷的感歎。

“我不想加入六科,不過想借用他們的設備,可以嗎?”

“幹什麽用?”

“我想讓複活高芊和高芹。”

李科長眼睛直直的盯住史曆,好一會沒開口說話,似乎想看透這個年輕人都在想些什麽。但卻失敗了。

“那,先說說這幾天你都在幹什麽吧!”

李科長沉穩的吐出一大團煙霧,將兩人隔開。

大目寺今天大門緊閉,門口貼著告示,和尚們全體做功課,閉關二日。

香客和遊人聚在寺門前沒有離去,因為大目寺內梵音繚繞,竟是和尚們自己在誦經,非同尋常。往日都是播放錄音,而且也隻有香客多的時候播放,以節約用電。這回和尚們自己誦經,氣氛大是不同,門口的人隻一閉眼便仿佛能看到金佛放光,法相**。

青光殿外香爐內插著三支高香,大院兩端抄手遊廊旁各擺一隻宋時的瓷獅,破敗不堪,但依舊能看出威嚴不凡。陽光斜照下來,功德碑的影子直探進大殿。

辟光雙手各結法印,坐下群僧盤坐列陣,高誦佛經。辟木倒在陣中心,單手插地,麵目扭曲已不見半點高僧模樣。

辟木昨天受傷後送往醫院,醫生對他的傷倍感驚奇,半個胳膊都被電擊燒焦了,而其他地方卻一點事也沒有,實在超出醫學常識。對於這種外傷,醫生能做的也隻是截肢。手術後辟木恢複的很好,不過人一直沒有蘇醒,按照醫生的建議應該住院一周,但辟光卻不同意,術手直接將辟木接回了大目寺。

“想不到你還是因情入魔了。”

辟木在回到大目大目寺當晚醒來,醒後的辟木瘋瘋顛顛,見人便罵,稍有不如意就要動手打人,而且不管看到還是看到與女人有關的事,都立即歡喜異常。辟光無奈隻得將辟木關起來,派了僧徒看守,但半夜還是讓辟木跑了,直至清晨才找到,原來辟木跑到望星崖去了,他竟在那埋了情人的照片。

為防止被外人看到辟木的樣子,大目寺破天荒的閉門修起功課。

隻是這功課修得人人心驚。

辟光布了金剛伏魔陣,令大目所有和尚都入陣誦經,以鎮住辟木漸漸控製不住的凶戾之氣。雖然辟光也不太信什麽陣法,但這個金剛伏魔陣還是有些效果,至少讓辟木呆在陣中不再汙言穢語。

“師兄,我想小蘭,想從前的那些日子。”

辟木突然停止掙紮,坐了起來。和尚一陣欣喜,停了經咒,辟木頓時重又坐倒。

“不要停,大家繼續!”

辟光看出辟木並未克製住心魔,剛才的清明隻是暫時壓製住心中的凶戾。果然經咒聲重新響起後,辟木才恢複常態,盤坐起來。

“師兄,你我雖然也略通佛法,在這做住持首座,但事實上算不得是真和尚,每月還領著國家發的工資。我這一身修行也不白揀來的,隻修個小乘,得了些神通就自以為離仙佛不遠,到今天我才明白,都是假的,空無一物啊!”

辟木說到這裏,忽麵目扭曲,單手撐地,好一會才重又抬起頭,但那張臉卻已經變了模樣,五官幾乎移位,兩眼目露凶光,在和尚們頸項間掃來掃去。

“嗬嗬嗬,你們這些臭和尚,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等會我出去了,一定幫你們把頭都轉到後麵去,那樣才有趣的緊。”

辟光心中暗歎,辟木入魔已經深,不知道還能不能用金剛法咒震醒。

“醒來!”

辟光一震錫杖,法環叮當作響,辟木眼中凶光一縮,神情重又緩和了,他重新跌跏打坐,單手持地藏法咒。

“多謝師兄,辟木的時間不多了,可歎這一生匆匆忙忙,什麽也沒留下,隻落得一具臭皮囊敗壞了這好山好水。過去我一直笑師兄不修因果,現在才明白什麽是因果,前世不是因,今生不是果,所謂因果具在一念之間,那一念便是前世今生。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放不下的東西太多,隻好輪回去了,不然隻怕是要立地成魔。唉,早知今日,那時我又何苦修什麽佛法,這佛法二字又怎是我這等俗人修得了的?明水青山間,白雲相伴去。小蘭啊,還是……”

辟木的聲音漸弱,最後歸於寂靜。

青光殿內的誦經聲不知何時停了,群僧怔怔的看著金剛伏魔法陣中已經圓寂的辟木,似乎想不透什麽事情,好半天才有人重又開始誦經,聲勢比剛才還要**,聲震大山,隨漸起的山風向天地間**去,無喜無悲。

傍晚,躺在醫院貴賓病房的楊明突然醒來,他警惕的側耳傾聽,門外有人在低聲交談。

“怎麽回事?”

嫚娜推門進來,幾個公司的保安守在門外,一個陌生的背景正在離去。

“是你啊,怎麽有空來看我了?”

嫚娜是天南市小有名氣的歌星,是企豐集團捧紅的,一直以來都是集團的形象代言人。私下裏卻是市裏某領導的情人,王念通過她來了解和左右市裏的發展規劃。

“今天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不叫我?”

“我這點傷不算什麽,叫你……”

“別裝糊塗,我是說記者招待會!是不是因為我是王念的人,你怕我說出些什麽?”

嫚娜一副氣勢凶凶的模樣,嗔怒的表情讓楊明有些好笑。

“噢,是這樣啊,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不錯,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現在公司處在一個敏感的時期,不能再有任何負麵新聞,所以我沒讓人通知你。”

“哼,你中槍難道就不是負麵新聞了?其實你想的太多了,我隻是個唱歌的,誰給錢我就給誰唱,王念倒了,現在是你給錢,那我當然是站在你這一邊。”

楊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語氣中有了調笑的味道。

“哎呀,過去我怎麽就沒發現,你這脾氣很對我胃口啊!”

嫚娜媚眼如絲,嫵媚的笑著走來在床邊坐下,半邊身子傾靠在楊明懷裏。楊明順勢低頭在她身上用力地嗅,表情陶醉。

嫚娜有一個特別的地方,她不用香水,但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仿佛少女般迷人。就是憑著這股異香,嫚娜在領導間有現代香妃的美譽。當初王念在大學生選美大賽力壓群議,堅持讓相貌平平的嫚娜成為第一名,他就就是看中嫚娜身上的異香。美女滿街都是,而香妃隻有嫚娜一個。後來嫚娜成名並有了影響力,證實了王念的長遠目光,領導們都特別喜歡有這個異香撲鼻的女人坐陪,有她在項目審批都很容易通過。

而現在讓楊明沒料到的是,嫚娜不止異香撲鼻,而且眼中隻認錢不認人,異常無情。

“咦?這是什麽?”

楊明的手上下撫摸時碰到一張卡片,嫚娜嬌喘著挪開身子,把那張卡片拿出來。

“噢,剛才在外麵有個人非要進來,像是個和尚,是給你的。”

“靈異協會?終於開始啦!”

楊明兩眼放光,猛得坐起,險些把靠在他身上的嫚娜擠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