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風引領著亙熒山方才走進了玉華樓,便見小二輕揉著惺忪的眼睛迎身上來,待看清楚易寒風的模樣後,笑嗬嗬嗬的道:“客觀,真想不到竟會是你。”

易寒風也沒想到,大清早的便會遇上昨天曾好心提醒過自己的那個小二,不由微笑的道:“我二人是不是來得太早了。”小二搖頭道:“這倒不是,反正我們也準備開張了。”話一出口,忙招呼易寒風兩人坐定,大有關切之意的詢問道:“客觀,不知你的另外幾位朋友可好。”

易寒風本就對這個小二的為人存有幾分好感,於是也毫不隱瞞的道:“謝謝小二哥關心,他們都很好,而且待會兒都會來到這裏,所以麻煩你給我們準備幾道上好的菜肴。”小二點頭道:“客觀這般為人和氣,想來必是好人,如果客觀不嫌棄的話,待晚上花燈會結束之後,你們大可前去幾人到寒舍委屈一宿,免得你們在這裏擠住不下。”

亙熒山聞言看向了易寒風,詫異道:“我們不能多要幾間廂房嗎?”易寒風苦笑道:“眼下京城裏的大小客棧,俱都全部住滿遊客了,哪來多餘的廂房可要?”亙熒山很有些小孩脾氣的道:“反正我不管,我可要獨身居住才行,否則我會很不習慣的。”

臉上露出了為難神色,易寒風略一沉默之後,望向小二道:“那晚上我們就打擾小二哥一家了。”小二道:“以客觀這樣身份的人,隻要不嫌棄我們尋常百姓家就好。”易寒風含笑道:“我等也隻是普通之人罷了,實跟小二哥沒有什麽區別。”

易寒風平易近人的態度,很快波動了小二純樸的本性,於是小二爽朗的道:“我叫王虎,若易兄弟不嫌棄的話,大可叫我易聲王大哥。”易寒風料定必是在昨天天香喝罵自己的時候,王虎無意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遂笑說道:“既然王大哥已知道了我的名字,那我也就不必再自我介紹了。”說著,指向身旁的亙熒山道:“這位是我的朋友亙熒山。”

王虎對著亙熒山點頭一笑,算是認識了之後,轉向易寒風道:“那易兄弟你們先行自便,若是有什麽需要的話,盡管大聲招呼我便是。”易寒風客氣的道:“王大哥隻管去忙,不必理會我等兩人。”言訖,伸手把天羽留下的元力玉簡摸了出來,並將之捏散了去。

饒有興致的望著易寒風,亙熒山眨巴著大眼睛道:“他們都是你很要好的朋友嗎?”易寒風心知亙熒山口中的他們,指的是天羽等四人,於是笑了笑,道:“我跟天羽大哥倒是很有些投趣,不過方才認識不久,尚未談得上要好二字。”亙熒山淡然道:“待會兒他們來了之後,希望你不要將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他們,還有奉勸你一句,你最好不要跟那姓天的兄妹倆走的太近,免得日後對你造成困擾。”

望著亙熒山眉宇間流露出來的那一絲認真樣兒,易寒風愕楞道:“莫非你已知道他們兄妹倆的真實身份了?”亙熒山撇嘴道:“若是不知道他們兄妹倆乃是靈族人,我又豈會說出適才的話語來著!”易寒風沉吟道:“你是說如果靈族人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後,必定會與我為敵嗎?”亙熒山漫不經心的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那就最好不過了。”易寒風微笑道:“你好像對我的事情很是了解。”亙熒山道:“萱兒姐姐把千餘前有關你的事情全都告訴過我了,你說我對你能不了解麽。”

尋思了半晌,易寒風沉吟道:“難道我以前跟靈族人有過仇怨不成?”亙熒山道:“不是你靈族人有過仇怨,而是你跟天下間的各大正邪族群,俱都存在著不可化解的深仇怨恨,因為你曾經都融生過很多他們的族人同胞。”

易寒風聽得頓感渾身冰涼,額頭直冒冷汗的道:“照你這般說來,一旦我的真實身份暴露的話,我就會成為所有族群的公敵了?”亙熒山一斂適才的散漫模樣,凝重的點頭道:“所以早就注定了你將來必會卷入無盡的紅塵紛爭當中,而且就算你想要逃避,隻怕他們也不會給你任何逃避的機會。”易寒風力不從心的道:“希望他們不會發現我的真實身份就好。”

眼見易寒風流露出頹然表情,亙熒山歎息道:“想讓他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你如今之所以仍然能夠安穩的坐在這裏,隻不過是因為距離當年你強行進入輪回之中的時日算起,你提前了六十年的時間脫出輪回罷了。”

易寒風愕然一窒,皺眉道:“除了萱兒之外,難道還有其他人知道我強行進入輪回的事情?”亙熒山點頭道:“千餘年前在雲澗山之上,那些圍殺你的人之中所存活下來的寥寥數人,他們都親眼見到你在重傷了萱兒姐姐之後,便進入到了輪回之中了,由此他們也就都錯以為,乃是萱兒姐姐拚著重傷才將你打入輪回之中的。”

聽聞亙熒山如此詳細道來,易寒風沉默道:“還有三十三年的時間,他們才會開始追查我的蹤跡。”說到這裏,頓露出狂傲神態,冷哼道:“三十三年的時間,足夠我將修為提升到能夠與各大族群抗衡的地步了,到時候他們不來尋我晦氣也就算了,如若不然,我定會讓他們知道我易寒風並不好惹。”

看著易寒風雙眼含煞的樣兒,亙熒山歎息道:“你能不能答應我,也算是答應萱兒姐姐,日後得饒人處且饒人,千萬不要多造殺孽。”易寒風道:“這你大可放心,對於那些本性不壞之人,隻要他們沒有危害到我的性命,我都會盡量放他們一條活路的。”亙熒山道:“你如此說來,我也就放心多了。”易寒風聞言一笑的道:“我怎麽感覺你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萱兒了。”亙熒山冷嗤道:“我跟萱兒姐姐本就情同姐弟,我說話像她又有什麽好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打量了有些孩子氣的亙熒山半晌,易寒風暗自歎息道:“他分明還隻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又怎麽可能會是萱兒所幻化之人呢。”想到這裏,心裏頓時沒來由的好一陣難過,悵然道:“熒山,你說如果我回到了從前,我跟你萱兒姐姐會否能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被易寒風突兀的話語噎得咳嗽出聲來,亙熒山沒有好氣的道:“你不要突然跟我開這種玩笑好不好,我還年輕,可不想讓你一句話就給嗆死掉。”易寒風苦笑道:“倘若不是設想到這樣做的種種不堪後果,我真的很想回到從前。”話音剛落之際,立即就有一道憤怒的女子聲音自門口處傳了進來,嗬斥道:“易寒風,原來是我洛靖嫻看錯你了,想不到你竟然是一個隻知道逃避的懦夫!”

隨著聲音的落定,天羽等四人之中,洛靖嫻率先來到了易寒風跟前,發橫的道:“你若是想著逃避的話,何不索性舍棄我們,前去尋找你的萱兒好了,我們不需要你的感情施舍。”易寒風立身起來望著洛靖嫻,心中五味陳雜,愧疚難當的道:“靖嫻,真的很對不起。”洛靖嫻緊咬著發青的朱唇,擺手道:“你對不起的又不止我一個人,所以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洛靖嫻說出了這一句話,亙熒山見她花容失色的臉麵上閃過一絲決然神態,不由慌忙立身起來,並迅速擋住她轉過的身形,勸說道:“洛姑娘,我想是你誤會易大哥了,若是他對你們沒有情意的話,又怎麽會跟你們在一起呢?”水月也隨之前上身來,接起洛靖嫻道:“靖嫻,這位公子說的對,寒風又沒有真的變回原來的樣子,他隻是因為情緒煩悶,所以發些牢騷罷了,你何必往心裏去呢。”

天羽兄妹倆聽得大感莫名奇妙,天香忍不住出聲詢問道:“水姐姐,什麽易大哥又沒有變回原來的樣子,這究竟是何意思,我怎麽一點都聽不懂呢?”

自適才的談話中,亙熒山料定易寒風必將真實身份告訴了洛靖嫻及水月兩女,不由擔心水月會一時口快,便將易寒風本是邪無的事情說了出來,由此正欲打算出聲替水月答話,豈料洛靖嫻已忿然道:“恐怕天香妹子你還不知道,易寒風以前可是一個徹頭徹尾,毫無情意的風流浪子,說白了就跟那可惡的白亮差不多。”因為擔心水月會說漏了嘴,所以洛靖嫻幾乎是將話語一口氣說完的,其速度之快,根本不留給他人打岔的餘地。

亙熒山及易寒風在聽完洛靖嫻的話語後,緊提到喉嚨處的心髒,總算踏實的落回了肚中,隨即麵對天羽兄妹倆投來的驚疑目光,易寒風又不能不替洛靖嫻所說出來的話語圓謊,於是隻得故作出委頓模樣,自損尊嚴的道:“靖嫻,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現在還提它做什麽!”

如此借勢捉弄易寒風一番,洛靖嫻心中的怒氣也就消去了大半,隨即螓首一撇,洋洋得意的道:“我本來是不想揭你老底的,誰叫你惹我生氣來著!”

易寒風尷尬一笑,慌忙以介紹亙熒山的方式轉移開洛靖嫻的情緒後,當他將目光投向天羽兄妹倆,正欲招呼他們坐下的時候,天香突然雙手護身,疑神疑鬼的道:“我才脫離了白亮的狼口,你可不能再打我的主意了,否則我會承受不住驚嚇而發瘋的。”

愕然楞望著天香那副警惕的模樣,易寒風啼笑皆非的道:“天香姑娘隻管放心,我早在半年前就已經改過自新了。”天羽打趣道:“想不到易兄弟小小年紀,便已是尋遍世間芳蹤之人了,大哥我當真自歎不如啊。”

此話一出,易寒風的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抱怨的狠瞪了洛靖嫻一眼,奈何洛靖嫻卻渾當沒有看到一般,頭一扭的便隻顧跟身旁的天香說起話來,直氣得易寒風暗自咬牙切齒,甚為憋悶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