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章 南非城的孕女
走了一段路,市區遠處的霓虹光線,被身後那些建築物遮擋,腳下開始坑坑窪窪,確實是一條通往村落的羊腸兒土道。
杜莫一邊走一邊跟那個背筐的女人交談,兩人興致濃烈,聊得甚是融洽。
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眼角的餘光一直提防著路兩旁的樹叢,防止這個女人事先設下了埋伏圈套。
布阿萊是一座從村落中發展起來的城市,那些充斥著現代商業氣息的樓房,以及廣告牌後麵,盡失一片片貧窮的非洲村落。
現在,回頭凝望布阿萊市區的高層建築,再看看前麵破落的小村莊,給人一種跨世代的恍惚感,胸口堵滿莫名的悲涼和壓抑。
這個背筐的女人,應該算得上布阿萊城的白領,但她幹瘦身體上的朽舊木筐,比起繁華城市那些挎著時尚靚包的女性,可謂一種**生命的寫照。
小村落和城市之間的道路,是最為黑暗的一段路程,兩頭的燈火都離得較遠,女人停下腳步,從背筐拿出了油燈,點亮後提在手裏繼續趕路。
小村落擺在眼前時,我杜莫才明白過來,這是城市偏角的貧民窟,原本以為舒舒服服睡上一夜,卻不了又落得這步田地。但這一次,杜莫並沒怎麽抱怨,他似乎對這位黑裙女子格外有好感。
黑裙女人的家,是用幾片石棉瓦和舢板搭蓋而成,外麵雖然破舊,但四周還算得寧靜,隻隱約聽到附近小孩子的哭鬧聲,及囉嗦婦人的抱怨聲。
進到屋內,裏麵卻是幹燥平滑的木板,杜莫卸下背包,一屁股坐地躺了下來,同時對那個女人說了幾句。沒一會兒,那女人更換了衣物,端著一盤瓜果和米飯送了進來。
杜莫呼啦坐起身,笑嘻嘻接過,擺在我的麵前說:“追馬先生,您一路勞頓,先吃一點吧。”我和杜莫盤膝對坐,這話聽得我有些納悶,仿佛我們到了杜莫家裏。
見那個幹瘦的女人出去,杜莫瞪著凸鼓的眼睛,又往朝屋外瞧了一會兒,才壓低了聲音湊過臉。“追馬先生,這個女人,就是安插在布阿萊的眼球,下一個任務的傳承者。”
杜莫神秘而小聲對我說,聽到此處,我猛然調動眼角餘光,透過那扇用芭蕉葉子糊紮的小窗,朝院子外麵斜視而望。
“唉!追馬先生,您可別激動,若是讓他們知道咱倆通了氣兒,非把我宰了扒皮不可。”杜莫又表情惶恐地小聲安撫到。
“哦,沒什麽!”看到杜莫突然緊張得要命,我淡淡回了一句,慢慢端起膝前的米飯填肚子。
“傑森約迪這個混蛋,我真操他八輩子祖宗。”杜莫見我無語,轉而惡狠狠著罵到。
我依舊不說話,繼續吃手上的食物,不管如何,先把肚子填飽,萬一待會兒發生什麽,也好有體力對抗。
“您還記得嗎?咱倆剛踏上留尼汪島時,在草原上我跟你說過,在南非城,我有個很喜愛的女人。”剛才的杜莫,這會兒泛起滿臉愁雲。
“記得,你說讓一個心愛自己的女人淪為妓女,是一個男人的恥辱。”我一邊咀嚼著飯菜,一邊冷冷回答。
“對!那個女人就是她。”杜莫說完,朝屋外聳了聳下巴,聲音壓得更低。“她叫朵骨瓦,是我在南非打探消息時,從馬路邊上買的一個黑皮膚女人。當時身邊的同夥兒還笑罵我,說這種滿大街裝可憐騙錢的女人,在大城市隨處可見,隻有你這種為見世麵的小子,才會信以為真。但我看得出,朵骨瓦當時的眼睛,仿佛已經凝固住了時間,凝固住我的心,雖然以前受窮,但一旦有了錢,就得大手花一下,不然以後怎麽經曆大風浪。”
我聽完無聲一笑,不免覺得杜莫有幾分可愛,花五十美金買個女人,對於他這個剛上海盜船,分得錢財最少最可憐的家夥,的確是一次大手筆。
杜莫把當初事情的經過簡略告訴了我,這個女人迫於饑餓,和其它女人一齊躲進貨輪,偷渡到了南非城。她舉目無親,沒有身份證明,即使在滿地黃金的繁華大城市,卻賺不到一分錢。
後來,當地外來務工的男子見她有幾分姿色,便以食物和住所引誘,使這個女人與他同居生活了半年,用以滿足身體上的肉欲。可後來,在朵骨瓦懷有三個月身孕時,那個名男子突然卷了所有的錢,跟另一個女人跑了。
朵骨瓦頃刻間一無所有,房東把她哄了出來,她一個人流浪在異國街道,得不到任何人的幫助,隻得跪在熙攘的馬路旁求救,寫著出售自己,標價竟然五百個蘭特!
杜莫又接著講述,打斷了我的思緒,我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卻沒有說話,繼續聽他說下去。
“您想啊,我當時在海魔號上做海盜,已經賺到了五張百元美鈔,而且就在靴子裏塞著。那個時候,我長那麽大,還不知道女人是什麽滋味,一直想擁有一個自己的女人。想不到啊,在繁華的好望角城,卻看到一個隻要肯出五十美金就能占有一輩子的女人,那一瞬間,我才知道,金錢對某些人意味著什麽。”
杜莫說了很多,我隻是一邊吃著食物,一邊聽他無法自控的傾訴。這個黑亮的科多獸,有些想法並不奇怪,南非是一座寶礦富國,好望角又是一座國際性大都市,街道上的每個市民,幾乎人人能從口袋掏出十美金,丟給一個攔在路上的乞丐。
但他們錢包鼓鼓,隨處可以找到漂亮的小姐,溫柔個酣暢,誰又願意購買一個懷有身孕的女人,或許他們垂涎得更多,考慮得更多。
朵骨瓦這樣的女人,在當時隻能靠運氣,遇到一個不管出於什麽目的,隻要肯給她飯吃,給她住的地方,給她五十個美金,剛夠到小診所不用麻藥打掉胎兒,這些就足夠了,那就是她當時要活下來的生命底價。
正因為如此,隻有杜莫這種來自非洲貧苦村落,飽受生理需求和精神需求煎熬的家夥,才會覺得用剛賺到的錢,買一個髒兮兮的孕婦回去,以後養起來做老婆,是再劃算不過的,顯然,他當時最想要的,正是一個器官健全的女人,男人在需要女人的時候,很難克製情感的衝動。
杜莫後來又去過幾次好望角,打探那些出港船舶的航次,但他身邊跟了其它海盜,所以,他把這個用五十美元買來的可憐女人,供養在了南非某個民租房,從心理上講,他就算自己有了半個家,有了人生的牽掛。
但是,杜莫在海魔號上交不到朋友,那些不過是些見利忘義,靠相互出賣、打小報告彼此踩著往上爬的卑劣人性。所以,杜莫包養落難女人朵骨瓦的事,傳進了傑森約迪的耳朵。
而眼前的一切,令杜莫自己也吃了一驚,傑森約迪卻異常的狡猾陰險,他竟然把杜莫在南非的唯一親人朵骨瓦接來,充當最後一級任務的傳承者,用意頗為深遠、險惡,暗懾杜莫的同時,也是抓牢對我的掌控。